第五十章 劝降

    于万春下山的时候，众土匪已然跑得差不多了，跟他一起下山的除了崔六还有十来个人。说来他这一慢，就没能走掉，下山没走多远，正碰上鬼子和伪军开了过来。

    鬼子一看迎面来了十来个人，手里还拿着枪，便立时停止了前进，摆开阵势，端起枪哇啦哇啦冲于万春等人喊起了话。

    于万春心说不好，我这一下山咋就碰上了鬼子呢。我这身上可还揣着一百五十块大洋呢，搞不好就得鸡飞蛋打，小命不保，赶紧与崔六等人一起伏在了一个小土包后面。鬼子喊话他又听不懂，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战战兢兢往前走也不是，往后跑也不是。

    这队鬼子兵为首者正是渡边，他从后面上来，一个鬼子立刻指着前面的土丘向他报告说发现了可疑的人。

    于万春在土丘后面探头一张，正好看见了渡边，他记起于有根昨夜跟他说过的话，正是此人时常与于有根暗中来往。他明白此时既然已经被日本人发现，想跑肯定是来不及了。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如今只得如此这般了，他低头对旁边的人说：“如今咱们碰上了日本人，想跑是不可能了，要打就咱这几个人，这几条枪，等于是送死。要想活命，我看只有投靠日本人了，你们跟不跟着我？”

    一旁的喽啰们也没啥主见，都哼了一声，也不知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崔六却在旁边问道：“咱们现在过去，鬼子会不会把咱们都突突了？”

    于万春一指渡边，说：“瞧见那人没有，就是前天咱们山上抓住那人，他叫渡边，跟我爹关系不错，我亮出我爹的名号他一准会对咱们另眼相看。”

    崔六仔细一瞧，说：“好像是那人，穿上这身黄皮，我还真没认出来。”

    于万春慢慢从土丘后面探出半个身子，朝渡边喊道：“太君，我是于有根的儿子，是特地来接应你们皇军的。”

    渡边上过几次牛背岭，曾经在于有根处见过于万春。事实上于万春以前也见过渡边，只不过于有根未向他挑明渡边的身份，因此于万春并没有在意过。

    渡边朝于万春看去，认出他果然就是于有根的干儿子，便说：“哦，是二当家的儿子，你们统统过来说话。”

    于万春站起身来，慢慢走上土丘，见渡边已让鬼子们都把枪放下了，这才稍稍放心，带着崔六等人战战兢兢朝渡边走了过来。土丘距离鬼子也就是四五十步的样子，就在他们离鬼子还有十几步的时候，呼啦冲过来二十多个鬼子，一下子就把他们包围了。吓得于万春、崔六等人刷的脸就白了，连忙举起手，浑身上下抖似筛糠。

    渡边走过来，又打量了于万春一番，这才问道：“是你爹让你来接应我们的吗？”

    于万春说：“不是我爹让我来的，是我自己要来的。太君，是这么回事，我爹让涂霸天给打死了，他……”

    渡边一听，立刻瞪眼道：“什么？你爹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于万春说：“太君，我不正准备跟你说嘛。”于是他把昨晚至今的事大概跟渡边说了一遍。

    渡边听罢，沉吟半晌，问道：“如此说来，山上已经没什么人了，那个姜三娃是否还在山上？”事到如今，他最关心的就是姜三娃了，如果姜三娃不在山上，那他就会原地调头，打道回府。

    于万春心说，看这些日本人一个个凝眉瞪眼的，都不善，我如今投靠日本人寸功未立，往后估摸着不好混。那姜三娃跟涂金花肯定在一起，我瞧见他们俩一前一后回了住处。看涂金花杀了他爹之后那样子，像是失了魂，虽生犹死，受的刺激大了，这会儿指定在屋里不知怎么哭呢。得了，这一注我就押他姜三娃没走，那家伙可是个八路，听我爹说，正是日本人急着要捉拿的重要人物，我何不如此这般，岂不甚好。

    想到这里，于万春说：“山上虽然没人了，但我肯定那个姜三娃还没走，肯定还和涂金花在山上。”

    渡边本已情绪低落下来，听于万春这么一说，立马眼冒贼光，说：“你肯定吗？”

    于万春说：“我肯定。”

    渡边轻轻一摆手，让围着于万春等人的鬼子都撤了回来，又拍了拍于万春的肩头，说：“于万春，你的话我很满意，那你就在前面带路吧，咱们上山捉拿姜三娃。”

    于万春见渡边态度缓和，知道是姜三娃这个名字起了效果，遂自作聪明地说：“太君，我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渡边说：“讲，尽管讲不妨事。”

    于万春说：“太君，我愿意带我的人先上山去，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招降姜三娃，你看如何？”

    渡边一喜道：“你若能如此，那可太好了，若是姜三娃能够归顺我们大日本皇军，你，算是立下大功一件。你去吧，希望你马到成功。”

    于万春说：“太君，你就在山下等信吧。”

    就这样于万春带着崔六等人又回到了山上，一路直奔涂金花的住处，走至一带土墙后面时，正听到王彪说的那番话，便接了一句。

    于万春从土墙后边探出头来，正好看见姜三娃、涂金花等七人，便说道：“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如今正有一条朝天的大路摆在面前，只怕你们不愿意走。”

    姜三娃一听于万春话中带出皇军二字，心中已有几分明白，心说听于万春的口风不对啊，没准儿这小子已然投靠了日本人，当了一条摇尾乞怜的赖皮狗。如今日本鬼子将我等困于山上，他定然是被指派来劝降来了。

    想到这里，姜三娃嘿嘿冷笑几声，说：“于万春，你藏头露尾是啥意思？为什么不过来说话？离得太远我有点听不清，你说你是皇军派来的？”

    于万春心存谨慎，未敢轻易出来，仍躲在墙后，探头说道：“姜三娃我跟你交个实底吧。我如今已经跟了日本人了。日本人说了，只要你下山向日本人投降，定不会亏待你的。可你要是不投降的话，日本人说话就会攻上山来，到时候，就凭你们这几个人，那可就是自不量力，螳臂当车了。”

    姜三娃仰天大笑数声，说：“于万春，你是不是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愿意做狗啊？”

    于万春说：“姜三娃，你别不识抬举，那日本人本来直接就要攻山的，是我看在你前天曾在后山老林子里救过我的份上，才说服日本人暂时先不攻山。我上来的意思也是为你好，想救你一条命，你出口伤人那可就不地道了。”

    姜三娃说：“要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一片好意了。”

    于万春说：“那倒不必。你要是想过这个劲来的话，那也算你识时务。”

    姜三娃心说你个狗日的既然已经铁了心要当汉奸，我还跟你在这儿废什么话。他掏出匣子枪，照于万春就是一枪，于万春连忙一缩头，子弹从墙边滑了过去。

    姜三娃趁这个当口，一挥手说：“大伙儿都赶快退回院子里。”

    他们七人离开涂金花的院子没多远，遂纷纷撤进了院子里。

    于万春见姜三娃突然朝他开火，心头火起，心说你们不就是七个人吗，我这儿还有十几个人呢，你不投降，我就把你拿住献给日本人，仍是一件大功。他对崔六说：“看见没有，这姜三娃不识好歹，还对我开枪。他不仁就许我不义。他们拢共就七个人，咱们人多，还怕他吗？都给我亮出家伙来，我要捉拿姜三娃！”

    崔六探头看了看姜三娃等人已退回了院中，面有忧色地说：“依我看，咱还是下山跟日本人说姜三娃不肯投降，让他们上山来吧。这个姜三娃不好惹，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尽管人多也不一定就能奈何的了他。”

    于万春虽然对姜三娃心存忌惮，但仗着人多还是心存幻想，他呵斥道：“你小子净他娘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姜三娃头上又没长角。我就不信，就他们那几个人能翻了天不成？我今儿个还非得把他制服不可！”

    崔六缩回头来，说：“他们都躲到院子里了，这咱们该怎么办？”

    于万春说：“行了，你别说了，待我再问他最后一遍。他若还是不识进退，咱就开火，打进院子里。”他从墙后边探出头来，喊道：“姜三娃，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降还是不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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