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2）

    「小瑶，跟你介绍一下，这几位是我们的韧体工程师……这三位的专长是保全……他们和逸清一样，是研究生，有空时会过来兼差……」

    决定到艾宝上班的舒妹瑶跟着钟印尧，几乎走遍了公司的每个角落，见到人，他就向她介绍。

    但他似乎不需要向人介绍她，据说她在艾宝里，早已因之前的「巴掌事件」而声名大噪。

    一路走过来，见到她的每个人，都是一脸丰富表情，甚至还有人吹口哨。她压抑着羞窘到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的情绪，力持镇定的和大伙一一打了招呼。

    而身边的男人，则是满面春风，别人怎么损他都不当一回事，继续领着她往下走。

    「这边是阿翔的办公室，他负责我们公司所有解决不了的研发制造相关问题。」

    看他敲的门上挂了块「总指挥官——高以翔」牌子，舒妹瑶心里冒出疑惑，怎么会有「总指挥官」这种职称？

    她没听到有人回答请进，钟印尧就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小瑶，这是阿翔，我们之前是室友，现在我们还是住在同一栋大楼，我跟你说过了，他住在我楼上。」

    舒妹瑶探头进去想打招呼，却只看到一颗黑色头颅埋在电脑前，压根没理会有人闯进他的办公室。

    「你好，我是舒妹瑶！」一路走过来，她已经领教了好几个这种活在自己空间中的怪咖了，她不以为意的朝空气做自我介绍，交代了事。

    「高亦翔。」没想到埋在电脑前的人，竟回了话。「我早餐要有吐司、起司、蛋、蔬菜，可以有米饭，不要红肉、面条，不喝豆浆、薏仁、五谷杂粮奶豆类的东西，中餐不吃冬粉米粉，不吃太油太咸太辣，晚餐我会自己解决。」

    「什、什么？」听他没头没尾就连珠炮般交代了一大串，舒妹瑶目瞪口呆地反应不过来。

    「你不是负责订餐的？」高亦翔终于肯抬起头来。

    「对，」应该是。「是没错——」

    「那就记下来。随便订什么我都吃。」他又埋了回去。

    舒妹瑶说不出半句话。这样叫随便？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转头望向钟印尧。

    「我们永远都不敢把采买这类重责大任交给他。」一旁的钟印尧无奈地勾勾唇。「我等等把清单列出来给你。」说完又带她出了办公室。

    「这间是阿杰的办公室，我们也当过室友，他现在住阿翔的楼上。」他又为她介绍了遍。

    舒妹瑶看到一块「执行长——钱贯杰」的门牌，但门被推开后，里头没半个人。

    「他常跑得不见人影，除非有重要活动，否则都不用算他的人头。」

    她想问的是，他就这么随便打开别人办公室的门好吗？执行长不就是老板？就算不是老板也是数一数二的高层主管，他这样不怕被Ｆｉｒｅ掉？

    但她什么都没问出口，就被他拉着往下一个地点前进。

    钟印尧好像怕她会在公司里迷路般，每个地方都带她参观了遍。她想告诉他自己无法一下记住那么多东西，可看着他一脸热切，她又什么话都吐不出来。

    最后，他们回到他的办公室。

    「这里是我的办公室。」那张脸上的笑容已经快闪瞎旁人了。

    舒妹瑶的目光扫过他的门牌——「舰长——钟印尧」。

    她现在开始怀疑门牌上的职称，其实是自己想填什么就填什么，不具意义，所以刚才那个「执行长」的门牌，也可能是不具意义的三个字组合起来而已。

    「你先坐，我泡杯茶给你。」

    实在是脑子一下塞了太多东西，有些头昏脑胀，舒妹瑶暂时忘掉自己今天是要来报到，而不是来当大小姐的，顺从地依他指令找了个位置自己坐下。

    说到来这里上班的事，时间得再往回推三天，她亲爱的男友约她吃晚餐时，告诉她他们公司有个行政人员的职缺，只是做些杂务，不需要特别的专业技能，薪水和福利都不错，希望她能考虑到他们公司任职。

    原本她就因弟弟妹妹的关切，在考虑将中午的便当店工作辞掉，重新找个早上的工作，下午就帮忙佩芸处理网拍。他突如其来的建议，教她愣住。

    自己十几年的工作经验，大抵不离餐饮、清洁、外送等这类，或需要大量劳力的工作，现在大学生满街跑，她连一般公司的总机都没做过，他的「邀请」，一时间让她有些惶然，而后想想，又有些跃跃欲试。

    回去后，她认真思考了很久，也找欣怡和佩芸商量过，她们两人的态度倒很一致，都鼓励她转换跑道尝试看看。

    如同她没念过大学，对一般公司行号，她心中一直有着那么一点憧憬。

    就算这家公司看起来，和她憧憬的那种——男性西装领带（只有她男友一个人穿），女性套装窄裙（她上班后也能跟着穿）的正式有段差距，但艾宝终究还是家公司。

    「外面没茶包了，喝水好吗？」钟印尧捧着两个茶杯回到办公室。

    「好。」她哪会有意见。

    她抬头，准备从走到她面前的他手上接过水。结果他茶杯没递向前，反倒是身子前倾，在她唇上偷香一下。

    「你……」舒妹瑶顿了下。「现在是在公司。」她低声警告。

    「我知道，这里是我的办公室。」他却一脸没问题的微笑。

    舒妹瑶可不确定办公室的隐蔽性。如果人人都像他刚才那种方法闯进别人办公室的话，那办公室恐怕也没比公共场所好到哪里去。

    「说好了，在公司一切公事公办的哦！」她帮忙找回他的记忆。

    虽然两人已正式升格为情侣，但她是来工作，不是来风花雪月，对于公事，她向来很严谨的。

    「是——」女友大人的意思，他哪敢不从，只好收敛起情人间的亲昵，换上平时工作的嘴脸——微笑。

    「我的工作内容是？」

    她根本没经过面试，给了履历和证件影本让男友带回公司后，就直接通知她来认识环境上班了。不知道她这种情况，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走后门？

    她总觉得怪怪的。

    「就是帮我们订早、午餐，做收发和采买之类的事。」他坐到她身旁。「我们公司几乎全是男生，一些事就比较随性，像没茶包，如果没人想到要买，想喝茶的就自己叫外送，或买咖啡。我们有咖啡机，不过大家都懒得泡在机器前等咖啡，还是冲即溶包比较方便，现在即溶包也没了。」整个茶水间空荡荡，要不是他们的水是用Ｒｏ，而非叫桶装水，现在大伙可能就要开水龙头喝自来水了。

    「你们——」不对，要改口了。「我们公司没半个女生？」一个也没有？

    「有三个，不过她们很少来公司。」他笑。「我们全公司的业务大都线上联络就可以解决，很多工程师都会选择在家作业，我们有卡钟，但只有实习生上下班才打卡。」现在多了她一个。「你的工作大概就是这些杂务，清扫的话，公司有另外请一位清洁妈妈，她每天下午四点半会过来。」

    目前听起来，她的工作似乎不难，甚至很轻松，只是项目比较杂。这对她完全不成问题。

    「工程师……不是工时很长？」知道上下班的时间后，她忍不酌奇的问。

    之前她还以为他是做业务的关系，时间本来就比较弹性。没想到全公司都是这种模式。

    明明听人家说，工程师都睡眠不足、过劳死之类的，但这家公司却是弹性上班，朝八晚六，迟到、早退甚至不来都没关系，还规定不准留在公司加班。

    钟印尧笑了笑。「身体就是本钱，公司一直在倡导希望大家作息正常，我们没办法强制要求个人行为，但可以选择不助长歪风。」他本身一直是个模范宝宝，堪称公司里的典范。

    「了解。」舒妹瑶点点头。「那我上班时……有座位吗？」她询问的表情带着期待。

    「关于这个……」看着近在咫尺的期待眼神，他感觉体内又开始骚动，实在很想像平时那样抱着她亲下去。

    眼珠转了转后，他终究还是忍住，好好地为她做介绍。

    「公司的座位是随意登记使用，如果你不喜欢开放式的大办公室，可以选择小办公室，原则上，一间最多六个人登记使用，空间够的情况下也能一人登记一间。

    「如果……如果你不介意，我们也可以使用同一间办公室。」在她反应前，他又马上补充。「不是我想怎样！是我们公司几乎都是男的……你在外面……我不太放心。」

    这就叫公私不分了呀！

    见他理所当然的模样，舒妹瑶在心中暗翻白眼。

    她多少能理解男友的热情汹涌，他们正式交往还不到半个月，天天约会腻在一块，若是私下，她也喜欢待在他身边，但现在毕竟是上班，她还是倾向将公私分清楚，免得影响彼此的工作，落人口实。

    对此，她得好好想清楚。

    「我考虑考虑。」

    幸好他也相当尊重她的决定。

    「决定好的话，要找谁登记？」她问。

    「我。」身旁的人立即答。

    「你？」

    「对，我开公司全部的座位登记表格给你看。」他站起身走向办公桌。「或是你要直接看纸本，在Ｃ柜倒数第二层左边数过来的第三个档案夹。」他手指向墙边整排的柜子。「你可以填纸本表格，填完我会再输入公司的资料库方便大家查询。」

    舒妹瑶顺着他的手势看向一旁墙面，才赫然发现，这位职务应是业务的男人，似乎也身兼公司的行政庶务。

    原来是自己误会了，他并没有假公济私，会由他带她认识公司，根本就是因为她得接手他手上与业务无关的庶务。

    呃……这么说来，若他是她的前辈，她需要交接的资料大都在他这，那待在同一间办公室似乎也没什么不对呴？嗯……她还是考虑清楚比较好。

    回到自己的办公桌边敲了几下键盘，钟印尧突然想到的抬起头。「对了，小瑶，你要申请公司电脑吗？还是要带自己的过来，可以另外申请耗损费用。」

    「呃！那个……」坐在沙发上的舒妹瑶闻言放下茶杯，不安地动了动。「其实我……我……我不太……不太会用电脑耶。」

    明知道男友是科技方面的高手，但她似乎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进入的是一家「科技」公司……

    好像有点太迟了呴？

    「不太会用电脑？」从桌上抬起头，钟印尧难得露出疑似讶异的表情。

    舒妹瑶红着脸，点头。

    「你的电脑程度大概到哪？」讶异在眨眼间已消退，他瞬间又回到和煦耐心的微笑表情。

    「这个……我也不清楚……」

    她在他的招手下，局促地起身往他走去。

    「公司的电脑大都是Ｌｉｎｕｘ的作业系统，你可能用不习惯。」别说不习惯了，眼前画面，舒妹瑶连见都没见过。

    她见他的手不断地在键盘上敲打指令，画面持续转换，一旁的滑鼠似乎只是装饰，完全不需要用到它。

    「我再弄一台Ｗｉｎｄｏｗｓ的电脑给你，你习惯７？还是ＸＰ的？」

    「ＸＰ。」呼～至少这个她还有听过。

    「嗯，我也觉得是ＸＰ比较稳定。」他微笑。但舒妹瑶根本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她开始思考，或许自己来这工作是个错误的决定……

    「你看一下，这是我们公司所有的座位，蓝色的是有登记的，白色是空位。」萤幕上出现了张机械式图表，但也才走过那么一回的舒妹瑶，连东西南北都快分不清了，哪记得住空位是位在哪。

    「我可以再想想吗？」她虚弱的问。

    「可以，想好了再告诉我就好，或是你想自己登记也可以。」

    他的态度非常亲切，真的。笑容和蔼诚恳，说话轻声细语，相当温柔，就和平时一样。

    但舒妹瑶却觉得自己有想攻击他脑门的冲动。他到底是太高估她的个性和能力？还是在整她呀？

    「如果……」她困难地起了个音。「如果我电脑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你吗？请你教我？」

    「当然可以。」为人男友的他，听到女友需要自己的帮助，他眼神发亮，精神瞬间振奋。

    「我很久没碰电脑了，你可能需要帮我上课复习一下……」难为情的眼神，害得座位上的男友都躁动起来。

    「当然没问题……」大概是振奋过头，钟印尧身体发烫地挪动了下位置。「你大概对哪些软体印象比较模糊？我帮你复习，另外也帮你准备些资料。」

    舒妹瑶闻言后露出的笑脸，几乎教他晕眩。

    要不是时间诚不对，他肯定会吻她，将她抱到自己腿上，双手围绕，深长绵柔地吻住她。

    他最近迷上触摸她的腰，她那软软嫩嫩的小蛮腰。

    「我想要从开机开始复习。」她开心宣布。

    眼前情欲迷乱的脸孔瞬间变了。

    舒妹瑶的脸也变了。

    可不同于她前后喜怒反差极大的脸孔，他的表情还是很真诚，惊吓得很真诚。

    也因此，他得到了女友愤怒的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