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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开始——
【大婚】
我从来都未曾觉得云镇的天这样蓝过,树那么绿过,曾经一度那么讨厌的男人,现在看来也是格外的顺眼,街道两旁,满满的都是行人,繁华声穿透了整个云镇。
今日,是我的大婚之日。
我在铜镜前,正襟危坐,看着喜娘将胭脂一点点的涂抹在我的脸上,唇上点着艳红的朱粉,手上也涂上了不同以往的蔻丹,淡红色的,是一般人家儿女喜欢的颜色。
他,应该也会喜欢的吧?
此刻,我的心是无比的慌乱。
“青暖啊,如今你嫁给了咱们云镇第一富商,可算飞黄腾达了,也亏得人家陆老板不嫌弃你是青楼出身,娶你为妻,你嫁进陆家后,一定记得要安分守己,知道吗!”
眉妈妈紧紧的握住我的手,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可又是一千个一万个替我开心。
“眉妈妈别这样说,青暖虽嫁进陆家,可是这最青楼始终是青暖的娘家。”我回握住眉妈妈的手。
“吉时已到,请新娘上轿——”不知过了多久,最青楼之下终于传来了媒人的声音。
喜娘赶忙将喜帕拿来,霎时,落下的喜帕就盖住了整个世界。
我被妈妈和喜娘搀扶着走到了轿前,一双温热有力的大掌顿时包裹住了我的手,我知道,是他来了,他身上那熟悉的檀香,是我最喜欢的香味,亦是,最钟情的。
“阿暖,让你久等了。”他拉住我的手,附在我的耳边轻声道。
喜帕下的我的嘴角轻扬,他来了,只要他来了,一切都是好的。
什么流言蜚语,我都不怕了。
轿子外面,两遍的街道旁,那些碎碎的不屑声,嘲讽声,几乎全是冲着我来的,无非就是惊阳娶我是如何如何不好。可是,我不怕,我有爱我的惊阳,他可以爱我一生,宠我一生,他是我的天,是我将托付一生的人,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石堆】
“请新娘跨火盆,从此日子红红火火——”喜娘领着我,跨了火盆。
“请新娘踏石堆,从此日子圆圆满满——”
踏石堆是云镇男女嫁娶的一个风俗,大婚当日要让新娘从尖石堆上踏过去,若是双脚流了血,则代表吉祥,婚后生活会圆圆满满,若是没有流血,则代表不详,婚后生活将不会圆满。
我对这种迷信的做法从来都是嗤之以鼻,什么见血,大婚当日,若是新娘的鞋底薄了,尖石子则就很容易穿过鞋底了。
但是,为了我的惊阳,婚礼的流程我还是要遵守的。
喜娘搀着我,踏过了石堆,我的视线全被盖头挡住,石堆上有没有血我不知道,但是,我只知,我的双脚,万箭穿心般疼痛。
所以我才不会看到,四周的客人,看笑话般的看着我踏过的石堆,干净如斯。
【孩子】
婚礼终于在繁琐的仪式中结束。
我,终于是他的妻子了。
我不安的一个人独自坐在新房内,许久都不见人进来,正打算出去看看时,门,倏的开了。
熟悉的檀香让我有了一丝安全感,只是那香味里,伴着浓郁的酒味。
一双手掀开了我眼前的障碍,顿时,一张惊为天人的脸闯进我的视线。
惊阳惊阳,果真是惊世之阳。
我爱的人啊,他一双眉眼如画,大红色的喜袍穿在他的身上,有一丝邪魅的优雅,白皙如女子的皮肤,不知吸引了多少云镇女子的追求。他才不过双十年华,就已成为了云镇首富。
但是,使我倾心的不是他的模样,而是他的心,他爱我疼我,丝毫不介意我的出身,这样的男人,世间难求,不是吗?
“阿暖。”他握住我的手。
我朝他勾唇一笑,道:“惊阳,外面的客人走了吗?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外面的人太多,我应付不过来,于是在自己身上撒了点酒,装醉咯。再者,我的阿暖,不是怕一个人吗?我就来陪你了。”
她的一瞥一笑,总能牵动我的心房。
“惊阳,真高兴,我遇见了你。”我在他的唇上轻轻印上一吻。
他似乎正想加深,我却慌忙的推开了他,道:“惊阳,孩子。”
是的,我怀孕了,不足月,所以还不太明显。
他终于缓过神来,对着我的肚子道:“小家伙,可苦了你爹爹我了!要十个月才能碰你的娘亲,你可不许闹腾,否则,我让你出不来!”
我莞尔,“惊阳,孩子还不足月呢,怎么会听得到呢。”
他也对着我一笑,“他总会听到的。”
【情变】
七月,炎夏之际,天气热的慎人,蝉在树上鸣个不停,可是,吵闹的环境才不会令我在这个空荡的宅子里感到孤独。
惊阳……我有多久没见到过他了?
妊娠的反应使我难过了许久,如今,孩子已经八月了,难过的反应终于缓和了些。
大热天的,我挺着八个月的肚子,在丫鬟的陪伴下,漫步在陆府的廊亭中。
“阿暖。”那个令我怀念万分的声音此刻就响在我的耳畔。
我的惊阳,此刻就站在离我不到数米远的地方。
我多么想上去靠在他的怀里,告诉她,我不生气了,我不为他在这八个月里娶了八房小妾而生气了,也不再为他冷落我而生气了。
可是,我是如此不服输的人。
于是,我不理会他,饶过他继续前行。
“阿暖。”他突然从后面拉过我的手,一把将我拉进他的怀里,他温柔的抚摸着我的肚子,说:“阿暖,不要生我气了好吗?在我心里,你是唯一的,任何人都不及你一半好。我只是有些,情不自禁……”
他的情话,永远都那么动听。
我承认,我就这样轻易地妥协了。
我将整个人埋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那越发浓郁的檀香,那似乎是想要极力的掩饰某些脂粉味,一阵恶心感顿时涌上心头。
我极力忍受着。呵,自己又是从何时开始,连这种香味也不能忍受了?
他始终是我爱到极点的人啊。
【临盆】
临盆之际,我更是嗜睡地紧,为了能让自己保持清醒,便让丫鬟陪着走出了房门。
进过惊阳的书房时,我生起了一丝好奇心,这个神秘的书房,惊阳一般都不许人进的地方,连我也不行,这间书房,究竟有什么秘密?
趁着惊阳刚好外出去巡视,进去看看也好,
于是,我不顾丫鬟的阻拦,走了进去,将她们关在了门外。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真希望我可以倒回到我进书房之前的那一刻,我乖乖的当一个好妻子,听惊阳的话,不进那件书房,是不是,我就不会看到这样的真相?或者,可以让时间到回到更前,我还不认识惊阳的时候,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多的事情发生?
直到临盆之时,我的心神还一直恍惚不定。
不是说生孩子会一直很痛的吗?为什么,我一点也不疼?眼前仿佛是一片迷雾,朦朦胧胧的,我看不清,我的面前,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正朝我招手说着再见,她,即将远去。
“夫人难产了!夫人难产了!老爷,保大还是保小?!”恍惚间,我还隐约听见接生婆焦急的叫声。
我不知道惊阳说了什么,我只是感觉到,我的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离我而去了。
而我醒来后,身边,没有孩子的影子。
【阴谋】
床前,惊阳一脸冷漠的看着我,冷笑道:“看着你的孩子离你而去,心里,是不是钻心的痛?”
“她也是你的孩子。”我冷静的直视他的眼睛,只是,心里却波涛汹涌。
我的惊阳……那么冷漠的惊阳,不是我的惊阳。
“我的孩子?呵,那又怎样?至少,一个孩子的代价,可以怀来你的……痛不欲生。”他的大掌禁锢着我的下巴,力道大的让人觉得生疼。
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资格在他面前呼疼,而他也不会怜惜地手软,只是,为什么?我在他的眼里,却看到了一丝痛惜?
呵,是我的错觉吧?
“所以,你用了麝香,对吗?将麝香包每日涂抹在身上、还有我的饭菜里,让我每日每夜的闻、每顿的食入,让我认为,那是你所谓的檀香,对吗?陆惊阳,不,应该是……洛惊阳,你真是狠毒!”
洛惊阳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道:“你是如何得知?”
我冷冷一笑,说道:“在进你书房的时候,我看到了,你书桌上的暖玉扇子,那是我爹爹生前最宝贝的东西,他专门找人制作,所以,那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哦,还有,你书桌上的密信,你串通外商,夺了我爹爹的家产!”
“果然不错,苏青暖,这才是你的本命!曾经的云镇第一富商千金。”他稳了稳心神,镇定自若的说道,“你可知道,十五年前,你的好爹爹,可干过什么事?!”
我不语。
十五年前,我四岁,尚在记忆模糊不清时,但是,有一件事,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忘却不能,想又深痛。
十五年前,我与爹娘生活在云镇的乞丐堆中,每日素食布衣,还常常衣食不能自足,生活极为艰苦。但是,爹爹却在暗自筹划着,怎样抢夺到云镇首富洛家的家产,还我们一个安宁、优裕的家。
聪明的爹爹成功了,他带着我和娘亲,站在曾经的洛家门前,看着那化身为火海的的府邸,对我们说,“这里,将是我们的家。”
我看见,茫茫的火海里逃出了一个女人,她的背上,背着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但是,我没有告诉爹爹,我不希望,爹爹再为此劳心费力。
安宁的生活过了十三年,家中突变,爹爹从外乡归家途中遭遇山贼所害,母亲就此一病不起,家中一下少了顶梁柱,该散的也散了去,因此被人乘火打劫,屹立了十三年不倒的苏家,轰然倒台。
母亲病故,家产被变卖,于是,我变成了最青楼的头号花魁,两年,直到,遇见了他,惊阳。
哪知,所有宠爱,所有呵护,也不过是他为了报复的一场骗局。他,惊阳,就是十五年前的那个从火场中侥幸逃生的孩子。
【恩怨】
“但是,你可知道,二十年前,洛家又干了什么?”我撑起虚脱的身子,站在他的面前,努力和他平视。
他疑惑,这是我早就猜到的反应,“二十年前,我的爷爷,苏慕白,是他一手撑起了整个苏家,整个云镇,以苏家为最,但是,爷爷的家业,却被他最为相信的好朋友夺取,爷爷大受打击,卧病在床,大骂人心凉薄,不足半月,他便与世长辞。于是,父亲发誓,誓死夺回家业。十五年前,洛家被仇家的一场大火烧毁,爹爹得到消息,抱着救人的心思冲进火场,想看看有没有能够救活的人,可是,洛家上下百余口人,无一生还,父亲无奈,常常自责自己以一种不光明的方式夺回了家业。我没有告诉爹爹,我看见了火场中逃了出去的女人和孩子,我希望,就这样,大家扯平了,两家三代的恩怨,改了了。”
“不,怎么可能……”惊阳不敢置信。
“有什么不可能!”我打断他,“在你心中,难道就只有报仇吗?如果是,那么,我的死,够不够?!”
我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顺着下颚留在衣襟上,那一瞬间,我真是爱极了这血的颜色。我的身子,已经开始摇摇欲坠。
【真相】
“阿暖……”他忽然伸手过来想要扶我。
我推开了他的手。
“我已服了曼陀罗,没用了……”此刻,我不想再有任何的不忍与眷恋了,“我只想求你一个答案,假如,没有那些恩恩怨怨,你的那些真心,是否管用?”
他看着我,不语,那双曾经我认为最美的双眸了无生气。
我轻笑一声,“没有答案的话,那么,至少在我的坟前种上一朵彼岸花好吗?听说,彼岸花可以连接阴间与人界,至少,能够让我泉下有知,你至少,还是爱我的……哪怕,曾经爱过也好。”
说道,我沉重的不行的双眼终于得以解脱。
隐约间,我还听见,惊阳慌忙要人找大夫的声音,还有他一声声的呼喊。
惊阳,你是我唯一恋过的少年,来生,只怕无缘再见。
因为,有一些秘密,一些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的秘密,被我带走了。
其实,从见到你的那一刻,你的身份,我就已知晓。
你接近我,是一场报复的局,而我,又何尝不是。
在青楼待了两年的我,怎么会分不清楚檀香与麝香的区别。只不过,我只是将计就计罢了。
当时,我们俩的心里,都只是慢慢地可笑的报复,而孩子,就着这场报复游戏的代价。
我千算万算,还是算错了。
我终究还是爱上了你。
只是,你永远不会知道了。
【彼岸】
云镇的青阳山上,有一座坟,坟前种着一株彼岸花,那朵奇诡的花,风吹不到,雨打不烂,日照不枯,,似乎有一种格外的坚定,就像,爱情一样。
这朵花,顿时成了云镇的神物,每有经过此处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参拜,那被称为“魔鬼花”的彼岸,似乎真的成了一种爱情的象征。
有一天,两个可爱精致的孝子路过山上,看见孤坟旁的一座茅草屋,可爱精致的女孩儿想去看看,却被男孩儿拉住了,他说:“别去,我娘说,那里面住着一个瞎眼的怪老头呢!脾气怪的吓人!”
“瞎眼老头?”女孩有些疑惑,“他为什么瞎的?”
“听我娘说,那个怪老头每天对着坟前的那花儿哭呢!应该是哭瞎的吧!”男孩儿回答。
“哦,”女孩点了点头,“那我们拜拜这花儿吧,好漂亮呢!”
说完,女孩儿拉着男孩儿跪在坟前,虔诚的拜了拜,然后,女孩儿对着男孩儿道,“阳哥哥,我们下山玩儿吧。”
“嗯。”说完,两个孩子携手远去。
日光照在他们的背上,格外的美丽。
青阳山上,阳光真好,坟前的彼岸花,娇艳欲滴。
远方,不知哪儿来的书生,正对着空旷的山脚大声吟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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