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
做情人的时候，女人会令男人心痛。做妻子的时候，女人会令男人头痛。
地中海西北岸，蔚蓝的大海，波光潋滟。
在这个世界着名的港湾里，停泊着一艘游轮，巨大、气派、豪华，准备从摩纳哥驶向纽约。
这艘船除了无可比拟的气势外，还具备破冰、潜水、防导弹的功能，具有高速、隐形、安全的优势，因此被赋予“海上王者”的称号。
一辆劳斯莱斯停在港口岸，一身笔挺制服的司机走下车，来到后座，打开车门，态度恭谨。
身穿大衣、戴着手套和软毡帽的女子走下车，微微仰首，眺望气势磅礴的巨轮，犹如一位布提斯贵妇人——冷漠、端庄，又静静地散发着迷人的风采。
昨晚，她被新婚丈夫带回伦城的住所，和他同眠共枕了一夜，今天上午，被告知他准备乘“海上王者”前往纽约。本来，她可以置之不理，两人在布提斯分道扬镳，但想起盖洛博士和她说的那番话：穆先生永远不会离穆恩太远，她改变了注意，决定跟在他身边。反正，两人的“蜜月”还未结束。
冥想之际，一道修长挺拔的男性躯体立在她身侧，黑礼帽黑大衣，绅士的风范，让人过目难忘。
“我的夫人，可以走了吗？”他低首，微笑凝视她。
狄米丝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一眼，才不情愿地抬起右手，轻挽他的左手臂，以“恩爱”的形象步上游轮。
大厅的门，金碧辉煌，身着笔挺礼服的侍者们躬身欢迎。
放置好自己的物品，狄米丝抛下穆恩，独自一人走出卧室，迈上前甲板，一直走到船艏的最前端。
船艏锋利如刀，劈开湛蓝的海面，激起如钻石粉末似的白色浪花，高速前进。
纵目望去，水天茫茫，一望无际，天地无路，一种深邃的、永恒的颜色占据了整个视野……此时，她才真正理解什么叫浩瀚。
狄米丝深深呼吸，被大海的气势所征服，在这一刻，她忘了所有的不快。
不经意间侧首，看见不远处有个白衣女子，站在最前端的甲板上凭栏眺望，她的五官很美，深邃中有着无比的柔和细致；皮肤很白，光滑得有几分透明，晶莹剔透，像白玉雕琢而成般大气细致，美得不可方物。
白衣女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大海远方，像是在找寻什么遗失的记忆一般，眼睛里流泻出深不见底的悲伤。
一时间，狄米丝忘了要移开视线。
海风很大，渗透着冬天的寒气。一股冷意袭来，她打了个寒战，思绪稍稍有些清醒。
她离开栏杆，走到不远处的咖啡座，选择视野颇佳的位置坐下，叫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不多一会，侍者送上咖啡，她道谢接过，静静地品尝着。
周围，是浩瀚无边的海洋；甲板上，是富有生机活力的世界，人们在活动、休息或工作。
眸光轻轻扫过，她突然看见穆恩正向这边走来。
整艘船那么大，竟然那么轻易就被他找到了！
她没有起身离开，而是微微后仰，靠着椅背，准备对他视若无睹。
穆恩走过来，渐渐地靠近咖啡座，然后，越过咖啡座，步不停滞，目不斜视，笔直地迈向甲板前端，目标是前方凭栏远眺的白衣女子。
原来，他根本就没发现她的存在。
他在白衣美女身后停下脚步，薄唇微掀，说了什么。白衣美女侧首，对他浅笑点头。两人开始交谈起来。
不多一会，白衣美女执起他的手，数秒钟后，柔弱的身子倚向他，小鸟依人般靠在他胸口上……
狄米丝眯起眼。结婚之前，这个男人的身旁佳丽如云，没想到结婚之后，他还死性不改，竟敢在她眼皮底下公然猎艳。私低下，他怎样混不关她的事，但公开诚，她要求绝对的尊重，凡是有损她法官形象的事情，都必须禁止。
三十秒后，白衣美女从穆恩的胸口抬起头，退开几步，神情凝重。
“我几乎感觉不到你的脉搏跳动。你的心跳频率很乱，快慢的程度已经超过了人类的极限。”
“盖洛博士说，我能醒过来是个奇迹。”穆恩苍白的脸上，一片平静。
“我窃取了永恒一部分脑信息，里面也许有治疗你的方法。永恒帝国晚上十二点，是他人格分裂、意志最弱的时候，在那时读取储存到的脑信息，他察觉不到。”白衣美女冷静解说。她就是盖洛博士的学生、被永恒挟制的基因学博士、布提斯格罗斯特公爵夫人多拉。
“你这样做太危险了。”穆恩微蹙浓眉，语气不敢苟同。
“我这样做，不仅为了你，还为了我自己。如果你康复了，希望你从永恒手中救出我儿子。”多拉握紧拳头，美丽的眸子透着恨意和决绝。
穆恩沉默，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一会，他才道：“公爵夫人，我会尽我所能，救出你的儿子。”温和的语气中，是毋庸置疑的坚定。
“谢谢你！”多拉投向他的目光，藏着无尽的感激和期望。
高贵的男人微微点头，露出一抹优雅而温柔的笑容，目送她转身离开，然后眺望海面，神情宁静，心却像被巨石压着，沉重得无法呼吸。
“我希望你在公共诚注意自己的言行，如果你影响了我的形象，我会和你撕破脸皮，到时，你将会失去一半身家。”身后，突然传来冷冷的警告。
穆恩转身，看见他那美丽的夫人正双手环胸站在前方，面无表情，强势得不容侵犯。
她冷笑，“我不介意成为全球数一数二的富婆。”
妻子的严重警告传到他耳中，却让他有股失笑的冲动。他清楚得很，她一点也不媳他的财富，她觊觎的是他的女儿。不过，在她眼中，他很在乎他的财富，这才是重点。
“如果用我的一半财富换来我想要的一切，那么很值得。”
“你以为你得到了吗？”仍是冷笑。
“是的，我得到了。”他的眼睛浸染着光辉，显得更加深邃，“闭上眼睛之前看见你，睁开眼睛之后看见你。”
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句话重重地撞痛了她的心！
她将目光转向大海，竭力平静地讽刺：“你的爱真够肤浅。我不是你要的那个女人，永远不是！你最好清楚这一点！”
“我认为是就可以了。”他的神情闪过一丝迷惘的温柔，“我有一个条件，如果你做到了，我就答应一年后放弃对法法的监护权。”
“什么条件？”她回视他，并未高兴得太早。
“为我生个儿子。”他温柔低语。
“你做梦！”
太阳西下，媚人的晚霞降临到甲板上，映照着两人神情各色的脸庞。
遭受拒绝的男人没有露出沮丧的表情，反而绽开一抹纵容的笑。他向她伸出手，转换话题：“想站在船头的最顶端体验飞翔的感觉吗？”
狄米丝睁大双眸，用奇怪的目光瞪视他。
“别担心，我会保护你，不会有事的。”他的表情优雅而柔和，显得十分俊美，“相信我吗？”
他以为像铁达尼号的男主角那样做就可以讨她欢心吗？
“我不相信你！”她不屑道，头发被海风吹离了双肩，很冷，很狂。
“只要我在你身边，我永远不会让你有危险。”他深深凝视着她被夕阳染红的脸，无限温柔地说。
“真讽刺！”她以最冰冷的言语，作出最愤怒的谴责，“全世界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就是你！”
她挣脱他的手，拂袖而去。
夜幕降临，“海上王者”灯火辉煌，正在举行大型宴会。
狄米丝没有陪穆恩出席宴会，她吃过晚饭，沐浴，给法法打电话，然后待在书房里打发时间。
夜深了，晚宴临近尾声。她离开房间，准备避开和穆恩就寝的时间。
一道修长的身影从一间总统套房走出来，紧跟其后的是一道纤细的白色身影。男人转身对女人点头，女人止步，目送他离开。
直到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女人才转身，准备进房时，却因为看到前方的黑衣女子而停滞了所有动作。她的肌肤很白，有着近似于冰的光泽，雪白的衣裙上滚着精致的丝边，神情祥和，安静得就像一尊希腊女神雕像。
“希望你别误会，我们刚才只是纯粹聊天。”
“我不会误会什么。”狄米丝微扯嘴角，“我不爱他。”
多拉深深回视她。
“男人要赢得你的爱很容易，但也很难。不见得品格高尚的男人你就喜欢，但你爱上的男人一定具备高尚的品格。”
狄米丝不明白她为何如此了解自己。她们只是陌生人，不是吗？
似乎看出她的迷惑，对方解释道：“你在港市算得上是名人，要知道你不难。你不但是一个铁面无私的法官，还是一个无国籍的侠医。”
狄米丝沉默，一会才淡淡开口：“也许我会爱上一个很平凡的男人，但绝对不会爱上一个卑鄙无耻又自私的男人。”
多拉上前几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有一种男人，肩挑重任，秉性温和。作为一个强者，他有着兼善世人、悲天悯人的心；作为一个常人，他温柔宽厚，无论是做朋友、父亲还是爱人，都会让人感到很幸福。然而，大恩不言谢的男人，多少悲凉他一个人品尝，留给大家的总是阳光一样温暖的笑脸。这样的男人，你说值不值得爱？”
狄米丝目光茫然，满脸不解，但她终究未发一语。
多拉浅淡地牵扯唇线，狄米丝直觉地知道，她不是爱笑的人，或者说，她不常笑。她很美，美得没有人气，但言行端庄，雍容华贵，使人产生庄重矜持的感觉。
“总有一天，你会找到嘉米尔在自己生命中的喜悦。”她投给狄米丝祝福而颇具深意的一瞥，转身进了总统套房。
深夜时分，曲终人散，乘客们纷纷离开宴会厅，回到房间休息。
“海上王者”破浪前进，平稳地行驶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
狄米丝来到空荡荡的甲板，看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船艏，仰望夜空独自沉思着。他的目光沉静如水，却隐藏着淡淡的倦意。
狄米丝蓦然发现，她的丈夫是个爱看星空的男人。
他在看什么？在想什么？
此刻的男人，让她觉得既陌生又熟悉。当清晰地望见他眼眸里的自己时，她才发现，自己已靠得他太近。
四周一片寂静，冷冷的海风在发丝间流动。
他脱下身上的外套，轻轻为她披上。
她没有拒绝，也没有说话，上前几步轻靠栏杆，眺望着星光下的大海。
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她心间弥漫……很温柔，很安心。特别是站在星空下，站在他身边，这种感觉就特别强烈。
心头忽然传来悸动，就像是呼应自己的感觉似的……
一颗流星掠过天际，划出璀璨的轨迹，消失在海平线另一端。
蓦地，穆恩全身一僵。
他感到远方的空气正在急剧地流动——强大的意念力，使他立刻察觉到了一股可怕的力量正在逼近……
下一秒，“海上王者”的防御系统迅速启动了，蓝色的光实体封锁住船身。
刹那间，天幕闪过一道强大的银色光束，划裂了他惊惧的眸光——
永恒的银河风暴！
银光横空扫过，在天际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从高空飞速坠落，刺穿蓝光的实体，自船的正中央垂直切下——
一声尖锐刺耳的巨响穿透了夜色，船身剧烈震荡，穆恩急忙将身体压在狄米丝身上，双手紧紧抓住栏杆，保护她不被震离船体。
他侧首望向数百米处，惊骇地发现船身已经被切成两半，海水在巨大的压力下喷射进来。
素来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
如此遥远的距离，相隔了几个时差，这道攻击性的银光不但准确无误击中目标，而且威力慑人，攻破了“海上王者”的防护罩。
没想到……永恒的力量又增强了！
“发生什么事了？”狄米丝自他怀中抬头，脸色苍白地看着慢慢分离的船身。可怕的景象让她的思绪瞬间停滞。
“跟我来。”他快速抓起她的手腕，跑下通往船舱的楼梯。
舷梯上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惊叫声中，乘客们从房间里跑出来，大多数人衣衫不整，蓬头赤脚，惊恐万分地望着涌进来的冰冷海水，却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什么事？”
“船要沉了吗？”
“怎么办？”
“天啊……”
一时间，人心惶惶。
大堂里，弥漫着恐慌的气氛。
工作人员急忙安抚躁动不安的人群，发给他们救生衣。
走道上拥挤不堪，一幅兵荒马乱的景象。狄米丝跑进大堂时，发现跟在她身后的穆恩不见了。
“夫人，请您赶快穿上救生衣。”见她转身要离开，一位工作人员急忙拉住她，将救生衣塞到她手上。
“谢谢！我丈夫和我走散了。”她匆匆说着，并从他手中拿走另一件救生衣，“我要去找他。”
在她的心底最深处，应该深藏着对他的怨恨。但讨厌一个人，并不代表无视他的生命。况且，他还是法法的父亲。
工作人员拦住她，坚决摇头，“夫人，时间来不及了，请您跟大家到上层甲板去。我们会尽量找到您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