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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造反

    九月十七,帝崩,太子龙壅熙继任帝位,颁诏书、下皇令。

    皇令千奇百怪、光怪陆离,让人目不暇给,原定三年一次的选秀,下令改为一年一选,科举考试却由三年一试,改为六年一试。

    为平衡国库收支,一年一赋改为一年二赋,此令一下,读书人抱怨、家有女儿的皇族抱怨、平民百姓更抱怨不已。

    可民怨上不达天听,京城中禁卫军乔装打扮,天天在京城游逛,一见百姓批评皇令,便亮出令牌,逮人入狱。

    前几天,午门广场砍了十数位读书人之后,百姓噤若寒蝉。

    自此,壅熙认定自己已坐稳王位,再无半分忧感之心。

    他专擅威权,穷奢极欲,恣行乖戾,肆恶虐众,他的寝宫富丽堂皇,虎皮作毡,金玉为盏,夜夜灯火长明,笙箫管乐、美女作陪,饮酒到天色彻亮。

    人人皆云其暴戾不仁,恣意捶挞忠臣,茶毒百官,恶行恶为怒天震地,早晚遭天所弃。

    深夜,军营里灯火通明,建威将军韦立邦坐在案后,面目凝肃地望着眼前的将兵。

    这回领圣旨班师回朝,二十万大军直到城郊,韦立邦才说要造反,此言一出,除开心腹们外,吓坏了其他兵将,大伙儿正襟危座,不晓得该怎么回话。

    韦立邦义正辞严、滔滔不绝地说着:「我清楚,你们当中有少数人不甘与我齐心造反,不同意龙氏天下被韦氏取代,但这几天的探子回报,你们也听见城里传来的消息。龙壅熙残暴不仁、待百姓如刍狗,所有恶行,令人发指。如今他的帝位尚且不稳,便无视于天下子民,待他帝位坐稳之后,天底下还有你我自在呼吸之地?

    「无论你我,都没有人愿意背上叛国之名,若非情势所迫,谁愿意走上这一步?

    「当初,宫廷传来消息,先帝已殁,太子壅熙以假乱真,让一名太监假扮皇帝,打算立自己为储,我杀假传圣旨、逼咱们退兵的钦差,并将此事讲与众兄弟,你们将信将疑,如今我先前所提之事,一一验证,总该明白当日本将军并非危言耸听。

    「我带领大家打回京城,不是为了改朝换代、谋夺一己之私,而是为了大燕千千万万百姓,百姓们需要咱们保卫国家,更需要咱们保障他们的生活,我深信大家心中都深植正义,为着男女老幼、老弱妇孺,为了亲戚家人,无论危险,我们都有责任义务,便是牺牲性命,也非行这着险棋不可。」

    韦立邦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让躲在帐外的龙坜熙忍不住想竖起大拇指,给他拍拍手。

    明明钦差传的是真圣旨,他硬要说成假圣旨,明明就是要改朝换代、谋夺一己之私,却口口声声为男女老幼、老弱妇孺,说谎可以如此面不变色、心不着慌,韦立邦是天生的政客。

    「虽是如此,我们为何要拥立国丈韦安礼为帝,却不拥护其他皇子?」一名留着大胡子的将领提出疑问。

    此将军不是别人,正是剑月假扮的王将军,他擅长易容与埋伏,宫变之后,他立刻领命前往韦立邦的军营,与单雾交换任务,并改头换面扮成营里最不合作的大胡子将军,正因为不讨喜,所以被派去负责粮米。

    「放眼宫廷,有能力撑起朝堂的,只有大皇子坜熙,无奈,他与先皇均遭九皇子所害,再说了,朝廷发生此等大事,四皇子阅熙、五皇子务熙为何至今尚未现身?答案只有一个,他们也已遭到毒手,这时候,我父亲是唯一能重整朝局,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的,家父称帝,正是为了不教大燕朝毁于龙壅熙手中,是真正的忠君爱国。」

    「这话未免私心太过,倘若韦国丈真是忠君爱国,可立其他年幼皇子,辅佐至皇子成年,再将政权交还龙氏呀。」

    剑月问得韦立邦脸上青白交错,可韦立邦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岂会因几句话,就落入下风。

    「王将军,你有所不知,宫里密探传来消息,早在宫变那日,众皇子就被囚禁天牢,这段日子,家父想方设法相救,均不得其法,皇子们怕是……已经不在人间了。」

    耳里听着他的话,坜熙冷笑不已。

    想方设法相救?若真让韦安礼救成了,他们还有命在?

    幸好他比谁都明自,那些大弟弟、小弟弟、大姨娘、小姨娘,一个个全被他的007挖地道,送至安全地方,不然,他还真要上韦立邦的当。

    「既然大家再无异议,三日后我们便拔营开往京城,有咱们二十万大军守护京城百姓安全,家父便可当朝揭发龙壅熙弑父杀君的事实……」

    三日呐,怎么就这么恰敲是三日,不是两日、四日?看来连老天爷都来帮忙了,坜熙微笑。

    韦立邦继续说话时,两个黑色影子飞窜到坜熙身边,那是谨言和单雾。

    坜熙点头,两人一左一右搭起他的臂膀,提气、运起轻功,忽地,耳边风啸声呼呼吹过,他像坐云霄飞车似地,一会儿高一会儿低,转眼间,已经离开军营七、八里远。

    他们进入林子,林子里有一间茅草屋,推开门进屋,四皇弟阅熙正领着一干大臣在里头等着。

    这里是京城近郊,与熙雅小筑在不同的方向,一东一西,相距半天路程,当初会选择这里为据点,是因为文师父料想,此地必是韦立邦率大军开拔回京必经之地。

    「大哥……」阅熙见他走近,立刻向前。

    「待我喝口茶后再说……」

    长途云霄飞车坐得他胃快颠了出来,他得赶紧坐下来,不然会吐得七荤八素,在大臣们面前做出这等表现太丢脸,他必须快快吞下几杯水,连同呕吐感一起咽回肚子里面。

    单雾眼见王爷强撑的模样,窃望谨言一眼,两人都忍不住抿嘴轻笑。

    他们不约而同走到坜熙身后,双手贴在他的背脊,一股暖意悄悄地渗入他的背、他的胸口和胃,突然间,他像被人打了一针止吐剂似地,整个人突然舒服起来。

    深吸气,元气回复,坜熙缓慢开口。「林尚书,现在宫里情况如何?」

    「皇后被废,并被贬至冷宫,前些日子一把大火,烧得皇后尸骨无存,众人皆知九皇子所为。九皇子对韦立昌的话言听计从,处处为恶,一天一诏令,搞得民间鸡飞狗跳。」

    说到此,林尚书忿忿不平。想他当官数十载,什么错误都没犯,就因为曾经和韦宜昌闹出不愉快,竟然圣旨一出,就让他辞官回故里。

    林尚书有个侄子在宫里当差,时不时从里头传出一些消息,依他从政多年的经验,那些事透露出一个讯息——龙壅熙的帝位坐不久矣。

    他本想关门闭户,在京城等待进一步的消息,没想到竟然等到四皇子龙阅熙上门,他领着自己来到此地,才发觉这里已经聚集许多当朝大臣,连先前第一个被罢黜的丞相陆明卫也在当中。

    直到见着坜熙、知道大皇子没死于天牢,再确定了皇上平安,他那颗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心才算稳下来。

    听悉皇后之死,坜熙有几分赧颜,看来他们全误解了皇后,夺朝篡位之事她不曾参于。

    不过,这个国丈韦安礼很强嘛,完全不顾女儿的安危、死活,还一面下指导棋,让壅熙当个头顶长疮、脚底流脓,从头坏到脚底板的恶皇帝,待名声造成,再挺身讨伐,了不起,这出戏唱得挺热闹。

    「现今朝堂上的情况如何?」坜熙问道。

    「乱成一团,朝廷有些胆敢带头反抗新政的,一一获罪入狱。」

    「最近,京城里人人噤若寒蝉,最热闹的地方只有韦府了,韦府天天有官员进出,像是在密议什么似地。」几个大臣轮流回话。

    「现在举朝上下都不安、到处一片混乱,宫门深闭,京城里全靠着韦应东带领的禁卫军在维持秩序。」

    「我的裕亲王府呢?」

    「说到这个……」林尚书本来想破口大骂的,可目光一转到陆明卫身上,下意识低了低嗓音。

    「说吧,情况很糟吗?」坜熙续问。

    有多糟他也不是不明白,那日初尘戴起人皮面具,假扮他跪地接旨时,他正在单雾和谨言的陪同下,坐在梁上看好戏。

    后来初尘入天牢,壅熙手段使尽,各种狠毒刑罚一一在他身上使尽,幸而初尘是练武之人,熬磨出一副铜筋铁骨,没将那点皮肉伤看在眼里。

    也是韦应东那家伙命该绝,为巴结壅熙,竟深夜独自造访天牢,一瓶毒药想结果初尘性命,没想到,关在天牢里的,不是武功尽失、被酷刑折磨得形销骨立的龙坜熙,而是武功高强的初尘。

    简单几个过招,初尘就将韦应东制伏,把那瓶毒药一滴不剩地塞进他喉咙里,不消片刻,韦应东死于天牢。

    原本计划中,初尘的任务就是取代韦应东、统领禁卫军,在最紧要关头守资城的,如果韦应东不上门,初尘还得想法子从天牢里逃出去,他早备妥易容成韦应东的各项物事,只是未遇到合适的时机,这下子可好,他一出现,让事情变得简单几分。

    初尘替换两人衣物,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覆在韦应东脸上,他立刻成了龙坜熙,而初尘将一进天牢便藏妥于墙边稻草底下的韦应东面具戴上,大大方方走出天牢,摇身一变成了禁卫军统领。

    棒天,壅熙听见坜熙仰药自尽的消息,乐得命人即刻将尸体送至化人场,连口薄弊也不肯给。

    「禀王爷,王府已被掠夺一空……」许多话,他在喉间吞咽,不敢尽吐。

    坜熙知道林尚书不想得罪陆明卫,他偏要林尚书把话说清楚、讲明白,不然他干么让阅熙辛苦这么一趟,特意将他找来。

    「本王的王妃和侧妃呢,如今下落为何?」

    「裕亲王妃改嫁九皇子,甚得九皇子恩宠,如今已受封为芳贵妃,在后宫势力颇盛,人人都畏惧于芳贵妃淫威,不敢与之冲突,近日有传言,芳贵妃夜夜在九皇子耳边吹枕头风,九皇子似乎有意重新起用陆丞相。」

    他还不敢说芳贵妃与韦大学士的义女妹贵妃,两人争风吃醋、明争暗斗、势同水火呢。

    陆明卫脸上一阵青红交替,看着同朝为官的臣子纷纷别过身、低声讪笑,面子再也挂不住,怒声道:「我陆明卫没有这种寡廉鲜耻的女儿!自此而后,我与陆茵芳断绝父女之情。」

    涂御史心急女儿下落,不待坜熙发话,自己追问:「侧妃呢?她如今沦落何处?」

    「侧妃……」才喊出两个字,林尚书觉得有碍王爷面子,改了称呼。「涂姑娘如今已是韦应东的妻妾一切安好。」

    涂御史后悔多言,扫了自己颜面,有女如此失节,败坏门庭,往后人人传上这样一段,他这张老脸要往哪里放。

    坜熙见目的达到,愁起双眉,假作痛心。

    「陆丞相、涂御史,请不要责怪两位王妃,她们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卜,避逢乱世,也只能任风飘零,与其让她们与九皇子正面相斗,为本王殉节,本王宁愿她们保存性命,好好地活在人世间,只是请两位大人谅解,本王有本王的骄傲,自此往后……本王再无法视她们为妻妾。」

    他果真是奸商,先作宽大之言,再提殉节之事,话说完,继而掩面一番做作,使得陆丞相与涂御史除心怀感恩外,哪还能有其他想法?自然是一个劲儿地点头。

    谨言见了好笑,这样表里不一的王爷,人生首番见识,她当真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

    她低声咳两下,提醒王爷时间不早了,该布局的事还很多,容不得他再浪费时辰。

    坜熙抹了抹眼角,假装强作坚定,说道:「各位大人,本王有事要相商……」

    接下来是冗长的议论,坜熙先让陆丞相回京与初尘所假扮的韦应东会合,藉禁卫军之力,团团守住爆廷。

    再派各路大臣,随同单雾回熙雅小筑接回皇帝。

    三日后,由「韦应东」假传消息,说建威将军韦立邦的二十万大军已将京城团团囤住,待国丈韦安礼在朝堂上高声一呼,结合韦氏余众合力造反、揭发壅熙同时,正牌皇帝便可以正式上场,解决残局。

    情势至此,韦安礼定然不会乖乖束手就擒,何况他自恃有二十万军众、及数千禁卫军护着,待他真面目一出,命令「韦应东」抓拿皇帝和壅熙时,便是韦氏的末路了,因为「韦应东」很明白,谁才是他该抓拿之人。

    韦安礼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栽在「自家人」手里。

    至于韦立邦的军队,明天一早,坜熙将与李牧子和陆因政的军队会合,之后,韦立邦二十万大军的戏码也该准备下档了。

    至于如何在一场战事中,以最少的损伤,获得最大的胜利,端看擅长计算成衣所得的他要怎么做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随意损伤是不孝至极的大坏事。

    这个道理,坜熙懂,但这一局如果没有龙坜熙本人出马,成不了事,因此无论如何他都得走上这么一趟。

    日出前,按密函所指,坜熙、谨言在林子东方十公里处与李牧子、陆因政会合,密议了近两个时辰后,大队兵马由坜熙发号施令,先就地扎营休息两晚,再往韦立邦扎营处推进。

    第三日清晨,军队迫近于韦立邦营地。

    坜熙端坐在一匹通身如墨的披甲战马之上,身形俊雅,笔挺如剑。

    他与身边着重甲、佩刀剑,头戴盔帽的将士不同,虽仅着一身白衣飘飘,却丰神俊朗,体态轩昂,浓眉飞扬间,不怒自威,天家气势不露自显。

    他高举右手,身后着黑色盔铁甲的铁骑全停了下来,他们分作九列,严阵肃立。

    「大皇子,前方军营尚无动静,怕有诈。」他们已经这么靠近,韦立邦是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没道理至今尚未发现敌军来袭。

    坜熙微微一哂,毫无动静吗?那么便是剑月已经成功得手。

    兵不厌诈,为减少战事所引发的伤亡,他向丁岚要了一袋……嗯,不,是三大袋消急草。

    这东西,说毒?太过,可说它不是毒嘛……吃它一天,像吃着元锭,不但无害还可健肠整胃、帮助排便。吃两天,抵抗力稍差的会有些拉稀,但不减精神,万一吃三天……那就不是普通凄惨了,它能让人拉肚子拉到手脚发软。

    因此坜熙听见韦立邦说军队要在三日之后开拔时,顿时精神一振,觉得天时地利加上人和,所有事都配得样样恰当,如若不是童女在暗中帮忙他,那么肯定就是观音大十出手了。

    可这药比较麻烦的是,不能一口气下太多,容易被发觉,因此接连数日,剑月来州于各兵营之间,把消急草给和进饮用水里。

    「李将军!」坜熙喝令。

    「是。」李牧子向前请令。

    「照之前研议,你领三万大军将兵营团团包围,务必做到滴水不漏,连一人都不许逃出。」

    「李牧子领命!」

    「陆将军。」

    「属下在!」陆因政策马上前。

    「你带着圣旨收归叛军,记住,他们不是敌人,是我大燕子民,若是愿意归顺,万万不可伤人性命。」

    「陆因政领命!」

    「至于韦立邦,就待本王好好去会会了。」

    坜熙吐气,望向东方旭日,待他在军营里露过脸,证实大皇子未死、揭穿韦氏阴谋后,他便要正面与韦立邦一晤。

    这是最后一役,过了此关,再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阻挠他回到雅雅身边。

    雅雅、雅雅……他日思夜想的女人,她还好吗?有没有被不实消息吓坏?有没有被不按牌理出牌、硬要造访熙雅小筑的皇帝给惊得夜不安宁?

    不会的,他相信雅雅有能力可以应对,就如同她能使计找出放火元凶,使计让韦氏和壅熙误解温室正面临重大困境一样,他信她!

    坜熙一马当先,提缰先行,身后九列铁骑依序而行,步伐划一,每一下蹄声都响彻原野大地。

    营帐中,韦立邦一身纯红的战袍,盔上一簇白缨,他灼灼的目光死命地盯住坜熙的脸。「你居然没死?」

    在他惊觉整营士兵被下毒并看见坜熙那刻,他就清楚父亲失败了。他们所有计划紧密相扣、一环接着一环,连环计出,龙坜熙还能成为漏网鱼,那么皇帝呢?被罢黜的百官呢?他无法乐观相应。

    坜熙望向瘫坐在椅中的韦立邦,好样的,肚子都拉成这样了,不但说话中气十足,还能穿起盔甲准备回京,如果不是大军无法开拔,他恐怕爬都要爬回京城吧。这人不同一般凡响,若他不是韦氏中人,那么他将是个好用的人材。可惜……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坜熙一笑,望着他,眼底有英雄惜英雄的惋叹。

    「那么狱中死的是谁?」

    「韦应东。」

    「什么?怎么可能,应东他……」

    「近几日l,自京城里给你发信的那位不是韦应东,而是我的人。」幸好韦应东是个莽夫,写信都需师爷代笔,否则韦立邦肯定会看出破绽吧。

    「那么我父亲、伯父……」

    「很抱歉,必须告诉你这个消息,现在……」坜熙望一眼帐外的日头。「他们的处境大约不会比你好到哪里。」

    至于那些在外为官的韦氏族人,也会陆续在近日内递解回京,然后,一一正法吧,他猜。

    坜熙不赞同这种残忍手法,但古人宗族观念强、民主观念弱,再加上叛国本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他不认为自己有本事说服皇上,放过韦氏人。

    他反而比较好奇的是龙壅熙,皇帝会怎么处置他,也一刀砍了他?真正做到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韦立邦颓然地垂下头颈,本是预料中的消息,但亲耳听见:心底却无法平息……

    之前说得慷慨激昂,为百姓不惜抛头颅、洒热血,才是军人本色,但龙坜熙一出现,把他的谎言拆个七分八解,再不会有人肯追随他了,使是营里的韦家军,恐怕此刻也各自保命,否认曾经积极同意反叛这回事了。

    「皇上呢?他也没死,对吧?」

    「是。」

    「从一开始,皇帝就洞察所有计划?」

    「一开始?你指的是哪里的一开始?自从韦立昌的庶子韦应男,在江南当一个小小的县令,却滥用职权迫害人民、强夺财产、占其妻女、大量敛财开始吗?」

    「也许,此事传到皇帝耳里,定然会想,为什么韦应男需要大量银子,要养谁、养什么?为什么他必须定时带着巨款回京,给谁、为什么给?除了韦应男外,其他外放为官的韦氏人,是不是和韦应男一般敛财?」

    「许许多多的问号出现,皇上自然要追根究柢的,这一追,还能不追出答案线索、追出本就因权势庞大而让父皇处处忌惮的韦家,私底下处心积虑图谋的是什么?」

    「墙会倒塌,不见得全是因为强大的天灾人祸,很可能起头只是因为一道小小的裂缝,很不幸,韦应男便是那道裂缝。」

    这样一查,白虎事件、红凝香毒、摄魂术……一个幽居深宫、平庸愚昧的龙壅熙,岂有本事得到江湖人士大力襄助?若非权势大过天的韦氏、若非有大笔大笔的金银在背后支持,蜉蚁岂能撼树?

    说到底,还是得感激自己为哑婆婆编造出来的身世,如果不是那样,今儿个,说不定龙坜熙还是得早死,雅雅还是得在古代当一回寡妇。

    不,他要与她相守相携一生,要亲眼看着他们的孩子出世,要陪孩子长大,要成为一对老夫老妻相望于山林。

    「韦氏灭,是树大招风惹得的。」韦立邦苦笑。

    「错,韦氏灭,不因树大招风,而是因为野心勃勃。已位居极品,仍不甘屈之人下。」

    「皇帝本就是有德有能者居之。」

    坜熙听着,禁不住咧唇苦笑,原来古往今来,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当老大的不二人选,难怪皇帝、总统明明是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还是有人抢着当。

    「我不与你争辩,世间许多事本就没有答案,吵翻天也不过是信者恒信、不信者恒不信罢了。你就合作些,随我回京面见父皇吧。」韦立邦的信念坚定,他就算费尽口舌,怕也说服不了他。

    坜熙望一眼谨言,她领命,准备上前捆绑韦立邦,没想到已经全身虚脱的韦立邦,竟然还有力气,一个纵身跳跃,自身后抽出预藏的凶器。

    情势瞬间大逆转。

    明晃晃的刀刃转眼劈空斩到,电光石火间,谨言合身抱住坜熙,试图将王爷护在身下,但韦立邦的动作比她更快一步,雪亮刀光晃得两人眼前一片惨白……

    下一刻,剑刃直没入柄,扎进血肉的闷声清晰入耳,坜熙不敢置信地看蓍眼前一幕,他盯着韦立邦猛然自他腹间拔出长剑,鲜血激射,一蓬猩红在眼前散开。

    中剑……他还是忒大意了……都是过度自信惹的祸……意识一点一点散去,他看见眼前有无数黑影在椅,刺痛灼热感自伤口处向四周蔓延,一寸紧抓着一寸,吞噬他的知觉。

    「你是把毒下在水里吧?你恐怕没料到我是半滴水不喝,只喝奶子和烈酒的男人,你行,你有本事下毒,害我几十万兄弟,今日我就让你尝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什么样感觉。」

    他高举剑刃,让坜熙看清楚,剑身上微微闪出的幽蓝暗芒。

    自发现二十万大军中毒后,他立刻明白自己已落入人家的陷阱中,他可以逃的,但多年军旅生涯,他放不下这群弟兄,更放不下京城中的父母亲人,他孤注一掷,企图找出答案,便预藏起喂了毒的剑刃,等待敌方。

    他曾想过,是否计划环节有误,也想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在脑海间,做过无数的假设,就是没想到自己等来的,竟然是他认知中、早已死得不能冉死的龙坜熙。

    见主子受伤,谨言震怒,抢身上前,双掌一扬,没想到韦立邦躲也不躲,硬生生接下她一掌,任由她夺走手中武器,泄恨似地在他身上进进出出戳进无数个血洞。

    韦立邦是个汉子,被谨言戳入那么多个窟窿,却还是坚持着不肯倒地。

    他扬起诡谲笑容,鉴向坜熙,「我韦立邦一条命换你龙坜熙一命,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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