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Madame Yron

    只二十分钟的车程，予妍和Wynn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中穿梭，沿途绿树如茵，但农地却是一片枯黄，冷风袭人，大地有些萧飒。他们转转绕绕，来到一座小农舍，却呈现另一番风景，精致美丽的花园，生气盎然。农舍是个一层楼的石砌小屋，大门处的屋顶向上尖起，漆红色的大门在铁青灰的背景下格外醒目。大门侧面的石路小道上立着一个牌子写着“LeJardinDeNing（宁的花园）”。房子的后方有一座透明的玻璃花房，里面色彩斑烂，花朵争艳，犹如春夏季节。

    他们将车随意停在大门前，Wynn首先下了车，帮予妍开车门，拉她下车。予妍仍然一副戒慎恐惧的样子，让Wynn觉得好笑。他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用力牵着她的手，“别怕，你会喜欢她的。”

    前来应门的是个壮硕的法国老妇，她热情地拥抱Wynn，互亲脸颊，兴奋地喋喋不休，予妍一句都听不懂。接着她转向予妍，也给她一个亲切的大拥抱，脸颊亲吻，便往屋里走去，大声叫着“MadameYron，MadameYron，MonsieurYronestici”（译：伊太太，小伊先生到了……）

    他们也跟着往内走去，穿过布置朴实的客厅，起居室，厨房，出了房子，来到后院，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一身白衣，站在万花丛中，忙着修修剪剪。她听到老妇的叫声，略抬头，看到Wynn和予妍，展开了笑容，放下手上的工具，走出了花房。

    “Wynn，你们来了。”她给Wynn和予妍一个大拥抱，予妍跟着Wynn也叫了声“妈”，把她乐得一手拉着一人往屋内走。予妍听到她讲中文，倍感亲切，她真是一个可爱，平易近人的老太太。

    他们在起居室坐了下来，MadameYron洗了手，吩咐老妇Liah泡茶，又走回沙发坐下，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一阵桂花的香气传来，Liah端来了三杯热腾腾的桂花绿茶。予妍很惊奇地发现在法国竟然可以有桂花绿茶，这么道地的中国茶，“好香的桂花绿茶啊！”

    MadameYron高兴地看着她，“我最喜欢桂花绿茶了，常托人从中国带来。”

    予妍马上接口，“下次我也帮你带一些来。”

    MadameYron呵呵大笑，“好啊。予妍，看到你，真像我年轻的时候，我嫁给Wynn的父亲时，也是你这个年纪。要是Wynn欺负你，告诉我，我来治他。”说完，转向Wynn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逗得予妍完全忘记了刚开始的紧张。

    予妍看到Wynn的母亲如此平易近人，开始打开话匧子，心中涌出许多问题，说道，“妈，为什么你的花园在冬天还这么漂亮？”

    “用心灌溉啊，我太喜欢花花草草，成天都盯着它们，怎么舍得它们枯萎呢。不过这些大多是冬季的花。花房里倒有一年四季的花，很多是用来调配香水的。”

    “香水吗？我真好奇，香水怎么调配的啊？”

    MadameYron抿嘴一笑，将手指放在唇上，“秘密……”然后站了起来，“走，我们边吃边聊。”

    予妍跟Wynn也站了起来，予妍才发现起居室里挂满了画，都是以花为主题，手笔细腻，融合了东方的工笔，及油画的立体色彩。她看着Wynn问道，“这些画，好美啊……是妈妈画的吗？”Wynn含笑点头，这让予妍更觉得MadameYron有着挖不完的内涵。

    晚餐吃得很简单，轻松愉快，Liah准备好餐点也坐下来一起吃，他们大部份用法语交谈，偶尔Wynn会翻译一两句给她听，予妍也不觉别扭，只是心中暗暗决定，回去之后要开始学法文，毕竟Wynn是法国人，她总不能都不懂。

    饭后，Liah忙着收拾残局，他们则回到起居室，继续聊天。

    “妈，我们现在住在你的古堡里，我很好奇，你的房间里为什么有一面好大的水晶珠帘呢？有什么特别的典故吗？”

    MadameYron一听，神情陷入回忆之中，“那是有典故的……那是Philippe送给我的结婚礼物之一……我从小就特别喜欢作梦，喜欢珠帘。在台湾的时候，我的房里就有一面大珠帘呢。这一面其实是复制品，因为Philippe知道我喜欢。”

    “听起来好浪漫哦，妈，可以告诉我，你和爸是怎么认识的吗？”

    MadameYron笑笑，“你真好奇……不过这些记忆对我来说，历历在目，如同昨日一样清晰。我二十岁的时候，大学二年级，当时我是美术系的学生，暑假的时候参加了系上办的暑期欧洲研习团。在法国的时候，我们刚好住在他的酒店里，记得刚到的第一天，我自己偷偷地溜出去，想四处逛逛，却不知怎地和他坐上同一辆出租车，把我吓了一跳。当时他好像在躲一个女人，坚持要司机开车，我也没办法。后来他把我带到艾菲尔铁塔才放我下来，还付了车钱。”

    “好刺激啊，后来呢？”

    “后来，他看我好像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就当起我的导游啦，我们就这样在巴黎玩了一天，逛遍了巴黎大部分的景点。”

    “后来呢？”

    “后来我们还一起吃了几次饭，我就离开了巴黎，又到其他国家去，然后就回台湾了。”

    予妍心中浮现个问题，“当时，爸爸会讲中文吗？你们怎么沟通啊？”

    MadameYron听到这个问题，呵呵地笑起来，“当时他不会讲中文，他是认识我之后才去学中文的。当时啊，我们就法文啊，英文啊，比手画脚的，特别有趣……”

    “啊？当时你已会法文了吗？真厉害！”

    “大二的时候，我选修了法文，因为知道可能去法国研习，不过当时讲得很不好，十句里只能听懂一句吧。”MadameYron似乎想起当时的窘状，脸有些泛红。

    “然后呢，然后呢？”

    MadameYron笑眯了眼，故意吊着予妍胃口，“然后……就以后再说吧！！你要是常来看我，我再告诉你……今天晚了，你们也该早点回去休息了。”

    予妍依依不舍地起身告辞，突然灵机一动，“妈，下个礼拜我来找你好不好？反正Wynn工作很忙，我来和你作伴……”

    MadameYron笑呵呵，“好啊，反正你就是想听故事，是不是？随时欢迎。”

    这时Wynn才开口，“明天我们要到巴黎玩三天才回来。周二的时候，我可以把予妍带来陪你。”

    MadameYron拍拍予妍，“好，好，去巴黎好好玩玩，你会喜欢的。”

    回家的路上，予妍不停地追着Wynn问有关他母亲的事，予妍实在对她太好奇了。

    “我母亲很喜欢画画，记忆中常有她一身油彩地站在画室里的画面。有时我也跟着涂鸦，学她在画布上有模有样地画些田野风景。我记得她告诉我，在我出生前，她便开始喜欢种花，也跟在父亲研究香水，她是个有执照的香水监定师呢。我父亲去世时，将香水公司的股份都留给她，现在，她是香水公司的股东，偶尔也会到实验室走走，大家都跟她很熟，也很尊敬她。她在这里很快乐，有她喜欢的花园和香水公司，还有和父亲的美丽回忆陪伴她，她一点也不寂寞。”

    二月的普罗旺斯虽冷，予妍却觉暖意升起，她将有机会见证一段旷世的恋情，发生在浪漫花都的一埸爱恋，想着想着，满脸甜蜜，心都要化开了。

    隔天，他们搭了国内班机到巴黎，下塌的酒店就是Wynn的父亲留给他的酒店，也是他父母初次邂逅的地方。予妍在酒店里里外外绕了几圈，观察了当初他们遇见的地方，才满意的出门，开始她的巴黎之旅。他们第一站先去了艾菲尔铁塔，予妍站在铁塔前，东看看，西看看，想像当初MadameYron在这里摸不着头脑的模样，说着“左边看是一座铁塔，右边看也是一座铁塔……”，予妍就忍不住哈哈大笑。Wynn看到予妍乐不可支的笑脸，心情也好得不得了，也跟着她绕着铁塔，跑跑跳跳，拍了不少照片。

    接下来，他们又去了圣母院，凯旋门，帝王宫殿，奥塞美术馆，旺多姆广场，罗浮宫，市集，又到塞纳河坐游轮，欣赏河畔的美丽景观。一路上，予妍看到喷水池就许愿，让Wynn哭笑不得。

    三天很快过去，予妍直嚷着还没玩够，央求Wynn还得再带她来巴黎。回到普罗旺斯后，Wynn又开始工作，予妍则决定到MadameYron的农庄找她说故事，便央求Wynn早上到酒庄前先将她送到母亲处。

    予妍一整天跟着MadameYron在花园里忙东忙西，嘴上却不忘时时追问她的爱情故事。MadameYron断断续续地说着往事，回想她刚到法国时的生活，感受普罗旺斯这块充满爱的土地，和新婚的甜蜜时光。想起Philippe，MadameYron的脸上便泛起甜蜜的光采，浅浅的笑挂在嘴角，眼角尽是幸福的痕迹。“Philippe啊，是个不可救药的浪漫，他脑子里永远有数不清的点子，让我感动。”

    这可激起予妍强烈的好奇心了，“我好想听啊，爸爸到底有多浪漫？”

    MadameYron呵呵地笑个不停，“他这个人啊，满嘴甜言蜜语，我生气的时候，他总能哄得我心花怒放。他又是个很细心的人，永远知道我在想什么，要什么，常常不须我开口，他就懂了，知道了，为我准备好了。跟他在一起，我好像什么事也不用想，只要享受就够了。不过跟他在一起久了，我也学会了他浪漫的生活态度，有时也会给他一些惊喜，让他感动的不行，呵呵……”

    予妍听得羡慕到不行，频频说，“太美太美了，你们简直是神仙眷侣……也不知道Wynn有没有遗传到你们的浪漫基因啊？”

    MadameYron这时笑得更灿烂了，“应该有的，不过他的浪漫应该只有你才知道啰！”

    听到这句话，让予妍有些后悔问了那么问题，脸红到不知道往那里躲。她赶紧转移话题，随口问了手边的花，是什么花名，代表什么花语。MadameYron没有继续逗她，仔细地向她解说眼前几株花的花语及香味特色。

    屋里传来怀旧情歌的音乐声，听起来像是从旧式唱盘放出来的，予妍想起在红楼时，Wynn曾告诉她，母亲很喜欢音乐，她便随口问起她喜欢的音乐。

    “大三的时候，我被朋友拉去参加了校园民歌的比赛，得了名，还出过一张唱片呢！”，她低着头忙着，不经意地说着，然后就哼起了一首歌。

    予妍一听到这熟悉的旋律，吃惊不已，“这不是……”纯真的年代“的歌曲吗？”

    MadameYron这时也吃惊地看着予妍，“你也知道”纯真的年代“？”

    “我是从一个学长那儿听来的，后来我们还将歌曲改编了一下，重新翻唱了。我还建了一个网站……”

    这会儿MadameYron更吃惊了，“你是”展翅的乌龟“吗？太巧了吧！我经常去你的博客，最近你发的小说我也爱看呢……”

    “啊……你是，你是Nings_garden吗？”予妍的嘴张得合不拢。难怪，她对红楼会感到那么熟悉，Nings_garden曾经在一封留言里描述过这座花园，天啊，太巧了吧？她简直不敢相信……

    “是啊，我的中文名字是卫宁。我在你的博客看到你的爱情魔咒，觉得好美，便告诉了Wynn，他一直不结婚，我就激他，如果他在三个不同的城市遇上同一个女孩，那便是他的真爱，他便要结婚……当然他要喜欢这个女孩前题……”

    “啊，我的魔咒……原来如此……他是为了这个承诺跟我结婚的……”

    MadameYron看着予妍若有所思，拍拍她，“予妍，相信命运，衪既然安排了你们这样的相遇，就表示你们便注定的恋人，相信你的心，你会知道的。当初的我，太懵懂，花了二年的时间才明白我对Philippe的爱，我差点就失去他……”

    她开始诉说离开巴黎之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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