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乌夜啼
第一百六十九章乌夜啼
赵玄凌看了眼霍嬷嬷，她站原地没动,悄悄打量着里面被挟持的唐子嫣。
唐子嫣紧紧抱着襁褓,用身体挡着,就是不让梁珑儿看见。
对赵玄凌来说,不管唐子嫣还是赵平安都是他的软肋。
对唐子嫣来说,赵平安就是她的命,绝不能让女儿受到丁点的伤害！
霍嬷嬷轻轻对赵玄凌点头,暗示唐子嫣暂时还没有危险。
梁珑儿满脸红晕,说得激愤,手里的力度没注意,刀刃贴近唐子嫣的颈侧,割破了皮肤,猩红的鲜血一滴滴落下。
霍嬷嬷倒抽了一口气,反倒唐子嫣面无表情，并不意脖子上的伤口。
对她来说，赵平安没事就好。
梁珑儿冷笑着，催促道：“将军应该不介意用思烟来换夫吧？”
赵玄凌闻言，叫把思烟从地牢里带出来。
原本想让那个替身逃出思烟嘴里的配方，可惜如今错过了。
若是叫思烟知道，凌承安早就被自己诛杀，只怕那个配方，思烟到死都不会说出来。
江元镇担心的也正是这件事，他咬咬牙，对六生的训练只有一段时日，六生还马马虎虎的，勉强能顶用。
六生一紧张就容易结巴，索性叫他背对着院子站好。
赵玄凌见状，慢慢退后，故意弄出很大的声音，告诉梁珑儿道：“梁姑娘只想要思烟，不想要救二殿下？这真是奇了，难道说思烟比二王子更重要？”
梁珑儿是不确定凌承安还是不是活着，那天晚上撞见思烟，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思烟就被赵玄凌的捉回去了。
思烟更不敢暴露了她的身份，梁珑儿只想跟思烟碰面后，打听出凌承安的去处，心里有底，才后跟赵玄凌讨价还价。
她手上可不止一个唐子嫣，还有一个赵平安！
双重的筹码，就不信赵玄凌不肯妥协！
赵玄凌就是看出梁珑儿这个心思，他缓缓开口：“已经让把殿下带来了，梁姑娘不打算见一见她？”
梁珑儿听罢，就想挟持唐子嫣出去，被身边的丫鬟拦住了：“姑娘，小心有诈。”
闻言，梁珑儿脚步一顿，示意丫鬟出去看看。
丫鬟站门边，示意霍嬷嬷站前面挡着自己大半身子，小心向外张望，便看见一个男硕长的身影站，双手被束缚，好不狼狈，但是看着背影，依稀能认出是凌承安。
她喜不胜收，回头对梁珑儿道：“姑娘，看着像是二殿下。”
丫鬟说话有所保留，因为她一直没有就近见过凌承安，只远远有过一面之缘，也不能确定。
梁珑儿想过去看，却又不放心手里的唐子嫣。
这位将军夫可是个狠角色，她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
“将军，用赵夫来换殿下，如何？”
说完，梁珑儿又道：“再准备四匹骏马，等们顺利离开，自会把赵小姐平安留下。”
“不行！”不等赵玄凌搭话，唐子嫣断然拒绝：“梁姑娘想要离开，只管带着就是了，何必为难一个孩子？安儿还不会说话，要是路上哭闹给梁姑娘添麻烦就不好了。”
她回头紧紧盯着梁珑儿，生怕后者不同意。
梁珑儿想了想，也觉得带着赵平安并不方便，而且赵平安太小，不像唐子嫣还能做挡箭牌，叫赵玄凌的弓箭手不敢轻易动手：“好，一言为定。”
赵玄凌听着里面两已经决定好了，蹙了蹙眉头。
六生被江元镇的眼神示意，深吸了口气，缓缓开口：“珑儿快走，不要管了。”
梁珑儿一怔，眼圈红了，喃喃道：“怎么能不管，就这样突然音讯全无，叫母妃担心得要命。若是空手回去，母妃只怕要更加失望的。”
她年少的时候，就被迫跟着梁坚去突厥讨生活。
后来梁坚死了，梁夫也没了，梁珑儿刹那间失去所有，对定国的恨，可想而知。
当初若非定国陷害，梁坚不会被迫逃离，去敌对的国家苟且偷生。
要不是赵玄凌的劝说，梁坚也不会铤而走险，为定国送去情报。最后落得惨死的下场，梁夫也被连累。
梁珑儿最无助的时候，被突厥的王妃救起，凌承安又待她极好。那几年锦衣玉食，不用担心有一天会送了命，每天过得惬意舒心，是她最幸福的一段日子了。
要不是凌承安忽然失去了音讯，梁珑儿也不会千辛万苦赶过来，就为了打探他的消息，确认他的平安。
泪珠儿沿着腮帮子落下，梁珑儿红着眼，满脸伤心。
江元镇看着事情成了，对六生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赵玄凌却是浑身紧绷，总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果不其然，梁珑儿伤感了一会，很快擦干眼泪，重新握紧匕首，冷笑一声道：“赵将军还真是卑鄙，居然找来一个替身，想要混淆视线吗？将军却是不知道，二殿下从来不叫的名字，害怕别知道是梁坚的女儿，并没有对突厥说出真名。”
江元镇一张脸都僵住了，他千算万算，居然漏算了这件事！
的确，梁珑儿被突厥救起，哪里敢说出自己的名字，肯定胡诌了一个假名掩耳目！
他这边懊恼着，赵玄凌却是试图挽救：“生擒突厥二王子，梁姑娘以为有能力留下他吗？别忘了，这里只是将军府。”
这话说得理，不过是将军府，还没有资格囚禁一国王子。
梁珑儿正迟疑着，若是凌承安被关皇宫，这边只有两个，该怎么救他出来？
身边的丫鬟却提醒道：“姑娘，定国心思慎密又狡猾，别上了他们的当！”
唐子嫣却皱眉，反驳道：“别忘了，梁姑娘也是定国。而且关乎和孩子的性命，们觉得将军会说谎话吗？”
即使她没听赵玄凌确切提起，也明白凌承安早就被诛杀，怎么可能被囚禁皇宫里？
赵玄凌这样说，分明是拖延时间，自己也立刻配合。
唐子嫣的话就像定心丸一样，叫梁珑儿深信不疑：“那么请将军立刻派去皇宫，把殿下带过来。一个时辰后，就对夫不客气了。”
“可以，”赵玄凌没有讨价还价，他听见唐子嫣的话，清楚她是明白自己的，更为唐子嫣的处境而担忧：“但是，请梁姑娘把安儿送出来。一个孝儿罢了，的恩怨很不必牵扯上她。”
梁珑儿犹豫了，唐子嫣却道：“有，姑娘还不放心？还是说梁姑娘将军府住了这么久，就没看出对将军来说有多重要？孩子没了，只要，就能再生一个。”
但是她没了，就是没了，谁都替代不了的！
这话叫梁珑儿心里一定，示意丫鬟把赵平安抱过去给霍嬷嬷。
丫鬟不情不愿的接过襁褓，赵平安可能感觉到唐子嫣的危险，嫌少哭闹的她居然扁着嘴就哭了起来。
猫儿一样的哭声，叫听得心里难受。
唐子嫣心下一抽，恨不得上前去好好抱住女儿安抚一番。可是她看了眼梁珑儿，到底还是忍住了。
她越是舍不得赵平安，也不是重视赵平安，反倒会让梁珑儿不肯先放。
梁珑儿听唐子嫣说完，不由冷笑：“没看出来，将军还是个痴情种。”
若是一般的男子，肯定更重视子嗣，毕竟孩子是自己的血脉，妻妾还可以另娶。以赵玄凌的身份，多少闺阁贵女前仆后继地想要当继室！
唐子嫣瞅见赵平安被丫鬟递给了霍嬷嬷，提起的心总算落下来了。霍嬷嬷接过小小姐，担心地瞥了自家夫一眼，连忙退后，躲到远远的，免得赵平安又被抢了去。
赵平安的哭声却一直没停下来，身子骨一直没有大好，哭了一会便喘不过气来。
听得赵玄凌心里一抽一抽的，十分内疚。
若非他执意让梁坚的女儿，他恩的女儿住下来，哪里像这样连累了唐子嫣？
赵玄凌也没想到，梁坚的女儿，竟然会为突厥做事，完全抛弃了定国的身份，认贼作父！
他无奈地接过霍嬷嬷手上的赵平安，似是感觉到是爹爹，赵平安抽抽搭搭地渐渐不哭了，湿漉漉的眼睛看了过来。
赵玄凌撇开脸，不敢对上女儿纯真的目光，似乎责备自己没护住唐子嫣。
“老大，骏马已经备下了。”江元镇黯然地看向他，也是满心的内疚。
若是自己再谨慎一点，打听得多一点，明白梁珑儿一直被养凌承安生母的身边，就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让唐子嫣陷入危险之中。
看出他的自责，赵玄凌摇头道：“都是的错，是轻忽了。”
故就是故，梁坚不等于是梁珑儿。
就像梁珑儿说的，梁坚连累妻女受苦，梁夫更是因此而送了性命。若非梁坚执意要送情报回来，她也不必东躲西藏，最后救起梁珑儿的，却是突厥的妻室。
她安安乐乐地过了几年，都是因为这个的缘故。凌承安的生母是梁珑儿的恩，自然会向着突厥。
是赵玄凌想当然了，以为梁坚的性情，不会投靠突厥。可惜梁珑儿的一条命是突厥救下的，又早早丧父，如何能不恨？
对梁珑儿来说，定国都该死，都是她的仇。
虽然想法偏激，但是处身设地，梁家家破亡，罪魁祸首都是定国！
“梁姑娘，马匹已经准备好了。”赵玄凌收拾心情，扬声道。
梁珑儿把唐子嫣挡身前，匕首握得紧紧的，只露出小半张面庞，极为谨慎小心：“思烟呢？殿下呢？”
“殿下受了伤，不能骑马，已经让从马车送过来了。”赵玄凌比梁珑儿更谨慎，直接先将思烟弄晕了。这个丫头醒着，只会给梁珑儿多一个帮手，要救出唐子嫣就更难了。
梁珑儿紧紧束缚住唐子嫣，身边的丫鬟会意，上前钻入马车查看，很快却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
她把匕首贴近唐子嫣的颈侧，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丫鬟出来的时候，两眼红肿，凑到梁珑儿的的耳边低语：“姑娘，殿下的脸……被毁了。”
一张脸给毁得一塌糊涂，根本看不清面容，只是身量相似，手臂又有突厥的刺青，叫丫鬟不能不相信。
梁珑儿顿时白了脸，咬牙切齿道：“们好狠的心，伤了殿下不说，居然毁了他引以为傲的脸？”
江元镇赶紧上前打圆场，无奈地道：“把二王子送去皇宫后，们就不能插手了。能把他从死牢弄出来，已经不容易了，梁姑娘就不怕皇上等下会改变主意？”
凌承安死了，比活着要好。
梁珑儿也是明白，示意丫鬟把晕厥的思烟送上马背，她带着唐子嫣选了一匹马，却是冷笑：“别以为不知道，将军这里有一匹马王，大大地落了娜塔公主的脸面，就是这匹吧？”
青墨一下子就被她认了出来，嘶鸣一声，就要冲过来，被梁珑儿喝止：“别过来，要不然就刺下去！”
她知道马王不是一般的畜生，果然青墨不悦地嘶鸣一声，刨着蹄子无奈地停了下来。
江元镇心下可惜，居然别梁珑儿发现了。如若不然，很可能救下唐子嫣。
梁珑儿却是不高兴了，大大地被激怒：“将军如此没有诚意，是不是觉得赵夫手上也无所谓？”
她被惹火了，手上用力，唐子嫣脖子上的伤口更深了，汩汩鲜血落下，叫唐子嫣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
只是唐子嫣始终闷声不吭，咬紧牙关，怎么也不示弱。
赵玄凌皱眉，退后了一些，江元镇也跟着退后。
丫鬟直接去后院挑了一匹骏马，梁珑儿翻身上马，粗鲁地将唐子嫣扯了上来，匕首继续横她的脖子上。
赶着马车，丫鬟先走一步。
梁珑儿抓着缰绳慢慢走出院落，耳听八方，让赵玄凌远远退后。
“将军不要耍花招，的耐性有限，也不想伤了赵夫是吗？”
她厉声说着，一边踢了踢马腹，骏马立刻撒开蹄子奔跑起来。
“快，后面跟上。”江元镇叫上小子们，却见赵玄凌更快，话音刚落已经翻身上了青墨的马背，不用提醒，青墨已经一溜烟追过去了。
赵平安再次被霍嬷嬷抱住，又低声哭了起来。
江元镇不敢走开，护霍嬷嬷的身边，有赵玄凌追过去了，只怕问题不大。
不过他好不容易从死囚里挑选的，居然派上了用场，真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原本挑选六生之前，这个死囚就十分适合。因为死囚也是突厥生活的定国，身上有突厥的刺青，身形也与凌承安十分相似。
唯独一点，就是他十分不配合，根本不屑于跟江元镇合作。
无奈之下，他只能选了六生。
没想到最后，这个死囚还是有了用处。
死囚卷入了大牢里的打斗，被其他死囚用利器刮伤了脸，破了相，根本看不出原来的容貌来，才唬弄住了梁珑儿。
要不然去哪里再寻一个凌承安给她？
赵玄凌不敢跟得太紧，免得激怒了梁珑儿，对唐子嫣不利。
远远看见梁珑儿和马车已经快要离开京郊，他明白再不动手，只怕唐子嫣要危险了。
冷不丁唐子嫣忽然发难，趁着梁珑儿不注意，一个手肘向后一顶，梁珑儿松开了匕首的时候，不管不顾地从侧面摔下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