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转应曲
第一百八十章转应曲
唐子嫣醒来，收拾停当,看了看还睡的赵平安,笑着低头亲了亲她：“安儿昨晚有乖乖的吗？”
霍嬷嬷一旁答道：“小小姐夜里醒来两次,喝了一点温着的羊奶便又睡着了。”
赵平安是真的乖巧,一点都不爱哭闹。连睡隔壁的唐子嫣,时常都能一夜安眠,几乎都不被吵醒,如此乖觉的孝子实少见。
唐子嫣听了,又低头亲了亲赵平安的额头：“真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
她这才用了早饭,就见一个面生的嬷嬷前来传话：“赵夫,郡主有请。”
唐子嫣用帕子拭了拭嘴角,瞥了眼这个嬷嬷：“这位嬷嬷面生得很,郡主一早召见,可是有什么要事？”
“回夫，奴婢是郡主带回来的几个嬷嬷之一，姓王。”
“原来是王嬷嬷，”唐子嫣点头，心里却多了一层戒备。原本想把赵平安留房间里多睡一会，如今倒是想要带身边了。
“小厨房做了些新点心，郡主想请赵夫一并品尝。”王嬷嬷弯着腰，低声答道。
唐子嫣正想跟胡桃儿当面谈一谈，摆摆手道：“招呼嬷嬷外间喝茶，等下就过去。”
她转身进了里间，见王嬷嬷被翠竹招呼着外间，便把霍嬷嬷叫到了身边：“等下嬷嬷找个理由，派去宫里报信。若是宫门查得紧，不便交给将军和江仆射，就送去县公府去。务必记住，要亲手交到县公的手上。”
唐子嫣实想不到谁能办这件事，不能进宫，那就只能找皇后的父亲，开国县公帮忙了。
事关胡，县公必然会立刻向皇上禀报，耽误不了些什么。
霍嬷嬷闻言，面色凝重，瞥了外头一眼：“夫，要不们先离开郡马府？”
她也看出唐子嫣的脸色有些不对，觉得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能远离危险，自然是最好的。
唐子嫣摇头，若是可以，她自然想要带着赵平安离开。但是三个嬷嬷进府里，指不定外头还有胡的援手。踏进了郡马府，只怕不好轻易离开了。
而且她就这样走了，胡桃儿该怎么办呢？
唐子嫣不至于那么天真，以为胡不敢对胡桃儿做什么。那些都是亡命之徒，为了自己活命，别的什么都可以牺牲的。
江元镇又不府里，若是胡桃儿和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事，唐子嫣只怕一辈子都不能心安。
“嬷嬷小心些，别叫发现了。若是可以，嬷嬷也带着翠竹离开这里。”
霍嬷嬷摇头：“夫不走，们这些奴婢哪能独自离开？”
她绝不会丢下唐子嫣一个，就像上次那样受了伤害，连赵玄凌也想不起来。
当初唐子嫣奄奄一息的被找到，霍嬷嬷只觉得胸口的跳动都要停下来了，再不想经历一回。
时间紧迫，唐子嫣也没能劝佐嬷嬷。再说，孤身一还带着赵平安，她也担心护不了赵平安的周全，索性没再多言。
她出去跟着王嬷嬷去了胡桃儿的院子，王嬷嬷见唐子嫣没带着霍嬷嬷，还问起来：“怎么不见霍嬷嬷，夫可是派她去办事了？”
这个霍嬷嬷一直贴身伺候唐子嫣，这时候突然不，实有些蹊跷。
唐子嫣不悦地看了她一眼，似是不高兴王嬷嬷的多管闲事：“让她去叫把府中柜子里珍藏的茶叶送过来，郡主的茶点，哪能没香茗一起搭着喝？”
言下之意，郡主的邀请，她也不好空手过去。
合情合理的话，但是霍嬷嬷要叫出府，王嬷嬷便放心不下了：“这点小事，夫尽管让奴婢准备马车去取茶叶。”
“那就有劳王嬷嬷了，”唐子嫣明白，要无声无息把送出去报信，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更不可能瞒过这些有备而来的胡。
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只说是去取茶叶，又叫胡准备的马车去将军府。他们总不能一直跟着，寸步不离，便有机会让府里的小子传话。
就算没能撇开他们的说话，赵玄凌的属下都不是一般，自有秘密传话的渠道，根本不需要她来担心。
王嬷嬷看见唐子嫣坦坦荡荡的，丝毫没看出异样来，仿佛就是去取茶叶这么简单，心下依旧不敢轻敌，派去的马车还让宣嬷嬷旁边跟着。
三个之中，尤其宣嬷嬷的身手最好，让她去是最好不过了。
不管定国要耍什么花样，都逃不过宣嬷嬷的耳目！
一行踏进院子，胡桃儿看见唐子嫣，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赵夫怎么过来了……”
她看了眼王嬷嬷，忽然笑道：“是睡糊涂了，说要看看安儿，随口一说便忘了这事，该罚。”
胡桃儿迎了上来，看见赵平安还睡得沉，便让唐子嫣把她放暖榻上：“夫，今儿们还是下棋？”
“也好，”唐子嫣把赵平安放身边，点头应下，琢磨着要怎么把王嬷嬷打发走。
胡桃儿却是比她先开口了，皱眉道：“王嬷嬷去厨房催催，茶点怎么还不上？”
“是，郡主。”王嬷嬷看了唐子嫣一眼，很快便退了出去。
胡桃儿又把贴身的丫鬟打发出去了，沉默地把拿起一颗棋子：“夫还是执黑子？”
“好，”唐子嫣两指捻着一颗黑子，看向她道：“昨天跟郡主下棋，胜负未分，只怕棋力相当。若是郡主棋差一着，赢的便是了。”
胡桃儿一听，心里一跳，瞥了门口一眼，笑道：“夫说得极是，所以每走一步都是三思而后行，不敢胡来。”
唐子嫣一手飞快地放下黑子，又道：“郡主这手棋下的好，却也要看看周围才是。”
她吃掉一颗白子，对胡桃儿扬了扬手：“郡主如果不用心一些，这局棋便是赢了。”
“这才是刚开始，夫怎知结局如何？或许夫棋差一着，赢的却是呢？”胡桃儿放下一颗白子，余光看见王嬷嬷捧着茶点进来了。
唐子嫣扯了扯嘴角，别有深意地道：“只怕到头来，不管和郡主都赢不了呢？”
胡桃儿手臂一顿，慢慢放下一颗白子，沉默了下来。
王嬷嬷把茶点放她们的手边，便退到门口等待传唤。
两来往，最后却是胡桃儿输了一步。
唐子嫣笑了：“瞧瞧，果真是赢了，郡主今儿不够深思熟虑，就让险胜了。”
胡桃儿听着她的话，就明白昨夜的话唐子嫣果然是听到了，这是提醒自己该深思熟虑，不要被胡嬷嬷三言两语就动摇了。
确实胡叫来三个老嬷嬷，摆明就是要让她起恻隐之心，不能不说确实有用。
尤其胡桃儿怀孕了，心思更是敏感细腻，齐嬷嬷是嘴皮子伶俐的，句句戳中她的软肋，叫自己越发动摇。王嬷嬷却是稳重可信的，就像是慈祥的老嬷嬷，很少提及胡的事，一直对她关怀体贴，如同亲一般。
胡桃儿宫中只生活了一阵子，太上太后再疼爱她，不过三年只见一面。
庄子里的老嬷嬷虽说待她不错，却是把身份摆得很低，轻易不会多说话，免得多说多错。
胡桃儿渴望着像母亲一样的亲身边，王嬷嬷显然就代替了这个角色，让她只相处了短短几天，一颗心就不知不觉偏向了胡那一边。
如今唐子嫣的话就像是当头一棒，把胡桃儿打醒过来。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唐子嫣又何曾不是如此？
自己深陷局中，有些迟疑，其实已经动摇了，心里开始琢磨要怎么向宫中开口。
或许找太上太后，请她跟皇上说，胜算会更大一些。
然后呢？
胡得偿所愿，会不会提出更多更过分的要求？
如今齐嬷嬷被关柴房，王嬷嬷就寸步不离。
以前胡桃儿还觉得王嬷嬷是每时每刻都想多照顾她一些，心里感动着，如今却觉得，王嬷嬷是怕自己跟唐子嫣多接触，便不想轻信她们的话了吧？
看了眼唐子嫣，她对上胡桃儿的目光，抿唇笑了笑，一派从容。
胡桃儿心里松了口气，她太相信自己的是双眼，一开始就觉得胡嬷嬷们不会对她怎么样，没有多做防备，反而听信她们的话，没第一时间告诉江元镇，如今才叫唐子嫣也跟着自己落入尴尬的境地。
不过看唐子嫣的样子，应该早有准备，胡桃儿这才安心一些。
若是连累了唐子嫣，胡桃儿只怕以后没脸去见赵玄凌了，江元镇对自己怕是也要大发雷霆的。
“赵夫陪着够久了，不若回府去看看？都说赵家的下都是听话伶俐的，但是主家不，谁知道会不会闹腾？”胡桃儿想着，还是先把唐子嫣送走，自己也会安心一些。
谁知唐子嫣却摇头拒绝了：“郡主有所不知，将军喜静，府里没多少下，不至于闹起来。倒是这里打扰郡主，实有些过意不去，便让霍嬷嬷派回府里取些茶叶，还是之前宫里赏赐下来的。”
“虽说郡主多喝不好，稍微尝尝味道也是可以的。”
唐子嫣显然是有心留下来陪她了，胡桃儿心里感动，又听她提及“宫里”二字，就明白唐子嫣想方设法派去宫里报信，更是放心了。
若是嬷嬷们安安分分的，胡桃儿未必不会帮忙，好歹会皇上跟前美言几句。
若是她们心里琢磨其他事，正好有宫里的过来，也会谨慎小心一些，不至于轻举妄动。
只是王嬷嬷比两心想的更加聪慧，唐子嫣这边打着哑语，胡桃儿面色刚缓和，就叫她看出端倪来了。
即便没猜出两话中有话，也明白唐子嫣肯定知道一二。
这件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来之前三就下了军令状，绝不能失手。
如果胡桃儿肯配合就算了，要是不乐意，也只能得罪了。
唐子嫣也没料到王嬷嬷会突然发难，忽然扑过来抓桃儿，连拦都拦不住。
她皱眉瞪向王嬷嬷，这嬷嬷的身手却是不错，看着瘦削，比起齐嬷嬷有过而无不及！
唐子嫣暗忖着，自己居然轻敌了！
以为胡对胡桃儿毕恭毕敬的，应该不会对她不利，所以更防着王嬷嬷对她和赵平安下手。
却没想到，王嬷嬷的目标竟然是胡桃儿！
“放开郡主，要不然们根本离不开郡马府！”唐子嫣站起身，紧紧握着袖子里藏起的匕首，只要王嬷嬷一个闪神，就是她的机会了！
王嬷嬷却是嗤笑一声，答道：“奴婢根本没想过离开，没有得偿所愿，哪里有脸面回去面对同胞们？”
胡桃儿挣扎着，不悦道：“嬷嬷这是做什么，不是想要的墨宝，又让去宫里跟皇上请求送粮食过去吗？如今这般待，难道忘记了是可汗的女儿？”
闻言，王嬷嬷冷笑道：“郡主娘娘终于想起自己是可汗的女儿了？看见胡受苦，郡主却是定国锦衣玉食，哪里知道胡被灭国后，过的都是猪狗不如的生活！的女儿饿死了，的孙儿也冻死了。可是大家都受着苦，只有郡主这边享受着荣华富贵。若非们前来，郡主只怕根本想不起北边还有无数的同胞挨冻受饿！”
身为可汗的女儿，胡桃儿简直丢尽了胡的脸面，如同定国养的一条狗，乖乖的被软禁喂食着，就满足了，安于现状，从来没想过为胡做些什么！
唐子嫣担心胡桃儿再激怒王嬷嬷，很可能就这个嬷嬷痛下杀手，连忙安抚道：“嬷嬷莫急，郡主一出生就被抱养回来了，连胡都没见过，怎可能替胡担惊受怕？再说了，京中离胡住的北边十分遥远，们又养深闺，郡主更是住京郊偏远的庄子上，哪可能知道胡的事？嬷嬷如此，倒是错怪郡主了。”
霍嬷嬷一直没回来，她不由焦灼，不会中途出了什么岔子吧。
王嬷嬷瞥了她一眼，笑道：“赵夫倒是有一张利嘴，郡主打小养定国，确实对胡没什么感情，这也怪不了她。但是看见们衣衫褴褛，瘦骨如柴，也没见郡主有多怜惜。三番四次劝说，一直犹豫不定，压根没想过替胡同胞们做些什么。”
“赵夫也不用等了，霍嬷嬷一出院子，就被齐嬷嬷放倒了，如今就柴房里睡着。至于出门的小子，早就换成了们的，去将军府报平安，转告郡主的话，让夫郡马府小住几天。”
唐子嫣一听，心里不由咯噔一跳。千算万算，没想到她们如此胆大，一开始就防着自己，甚至打晕了霍嬷嬷。
想到霍嬷嬷年迈，也不知道柴房如何了。
加上王嬷嬷派去传话，没有丝毫的纰漏，将军府的也不会怀疑，自己的处境就危险了。
唐子嫣越想越是焦急，硬是让自己平复思绪，琢磨着要如何解开如今的困境：“郡主迟疑也是应该的，皇后娘娘难产，宫里出了事，就算是郡主也不一定能进去。皇上又正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她的进言？嬷嬷稍安勿躁，别伤着郡主了。”
王嬷嬷一手圈胡桃儿的脖颈上，紧紧束缚住，反而没打算伤着她腹中的孩子。
这是可汗的孙儿，她们对可汗素来敬重，哪里会伤着孩子？
只是唐子嫣的话，王嬷嬷也没怎么听进去，漫不经心道：“们自然不敢伤了郡主，既然郡主不愿，们也不勉强，只是委屈赵夫陪着郡主几天了。”
听了这话，唐子嫣却更不安了。王嬷嬷如此轻易就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