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夏仲芳啐了沈子斋一口，转身下去了。
她回到原先住的厢房中,见得青竹和钱婆子正栽衣裳,便问道：“这是给谁栽的？”
夏仲芳虽搬到简府去,原先服侍过她的这些,却依然住松鹤院这处的厢房中,候着夏仲芳一过来,便如往常一样服侍她的。
青竹和莫婆子更是相信,以夏仲芳这样的性格和相貌,将来必然会成为沈子斋的侧妃,因尽心服侍着。
现听着夏仲芳询问,青竹便笑道：“郡主见们闲着,便让们帮着府中的针线娘子做衣裳。这一件是栽给王状元家里那位琮哥儿的。”
听得是给王琮做衣裳,夏仲芳便看了看,一时接过青竹手中的剪刀，帮着栽了起来。她从小做针线做惯了的，手快，只一会，已是帮着栽完了衣裳，又和青竹道：“孝子长得快，这衣裳却要栽得长些，折一些衣内，到时短了，只须一放，便又能继续穿了。”
说着话，沈子斋那里已有丫头来传唤夏仲芳，说是沈子斋沐浴完了，请她过去的。
夏仲芳忙忙过去，敲方御医端了药进来，喝了药便等着喂奶。
这里候着夏仲芳一走，青竹一边说话，一边作针线，一时又提起王琮，笑和莫婆子道：“说起来也奇怪，琮哥儿明明和瑜娘子才是姐弟，可是前儿他出来玩耍，敲夏娘子进府，两站一处，看着更像姐弟的。”
莫婆子道：“他们论起来，也是表姐弟，样子像些有什么奇怪的？”
青竹一听，便搁开不再论了。
这一晚，沈子斋难得的正经，规规矩矩吸完奶，便放了夏仲芳回去。
夏仲芳才回到简府，太傅夫便令请了她过去说话。
见夏仲芳过来了，待她行了礼坐下，太傅夫才道：“适才收到信，简家派去接养父养母的已上京，一行赴京城，料着下个月就能到达的。”说着递了信给夏仲芳看。
夏仲芳看完信，斟酌一番问道：“假使阿爹阿娘确实不是奴家的亲生父母，那么，奴家的生母又是谁呢？”
小玉兰不过一个歌姬，实不上台面，就是找着了，其实也不宜出现大众跟前。太傅夫沉吟着道：“生母，可能早已另嫁了，到时寻着她，悄悄证了身份，自要放她走，不能留着她简府的。”
夏仲芳一听，便知道太傅夫嘴里那位生母，来路不正了，一时也不再问，只有些伤脑筋。好么，自己是弃妇，是奶娘，是私生女，再蹦出来一位来路不正的生母，还真是……。
太傅夫见夏仲芳沉默，便安慰道：“有祖母疼呢，将来嫁了，又有夫婿疼着，过往这些事，搁开也罢！”
一时简太傅进来了，夏仲芳忙忙见过，口称祖父。
简太傅点点头，问道：“最近跟着何嬷嬷上课，可学了一些什么？”
“孙女愚钝，只学了三字经，写着字帖，背了诗经。”夏仲芳恭谨，一一答了话。
简太傅虽已五十三岁了，且两鬓略灰白，但因长年居于高位，气度自是非凡。夏仲芳甚至听到丫头偷偷八卦，说至今还有青楼娘子爱慕简太傅，愿意入府为妾的。她说着话，便偷看简太傅一眼。
简太傅见夏仲芳拘束，不若简木青他跟前自，一时想起夏仲芳的经历，也有些叹息，因道：“好好跟着何嬷嬷上课，咱们简家的孙儿孙女，纵不能出口成章，总也得读几本书才能见。”
夏仲芳应了，见简太傅再无话说，便告退下去了。
待夏仲芳下去了，太傅夫便道：“芳娘这样子，除了配给齐王为侧妃，还能如何呢？可是齐王又和太子不和，却是不好办。”
简太傅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半晌道：“齐王和太子不和，是以前的事了，过些时日，恐怕要和起来才行。”
太傅夫略奇怪，问道：“为何？”
自打当年王星辉一家被贬出京城后，太傅夫和简太傅夫妻之间，便时有矛盾，至后来，简太傅也并不说朝中之事给太傅夫听，两渐至无话可说。还是数年前，太傅夫生了重病，简太傅亲自照料，两才又渐渐和好。虽如此，太傅夫依然深居简出，也不过问简太傅之事，因此朝中形势，知道的并不多。
听得太傅夫相问，简太傅便道：“皇上召王状元一家回京，有意授王状元御前行走之职，这职位品级不算顶高，但能皇上跟前行走，成为天子近臣，把握着皇上的动态，值此非常时期，却是极其紧要的职位了。”
王星辉一家子现住王府中，便是对处宣布，他是齐王府的了。偏生这个时候皇帝重用他，则是说，齐王府又会热闹起来了。再有一个，皇帝近来常念叨四王爷的好处，似乎有意召四王爷进京。太子面临四王爷的威胁，除了拉笼齐王和王状元，以免腹背再受敌之外，别无他法。
听完简太傅的话，太傅夫道：“是说，太子让想法化解和齐王之间的恩怨，笼住齐王，再借此笼住星辉？”
简太傅道：“是的。但要笼住齐王，谈何容易？那时节齐王中毒，虽不是太子下手的，但齐王难免疑心太子。现下又怎肯信了太子？”
太傅夫问道：“既不是太子令下手的，哪是谁下手的？”
简太傅比了四只手指道：“是他。”
“四王爷？”太傅夫失声道：“怎会是他？”
简太傅叹息道：“皇上宠爱齐王，若是齐王死了，皇上必迁怒太子，太子受到犯忌，位置自不稳。那时，得利的自然是四王爷了。只是齐王中毒后，太子四处查证，虽知道是四王爷令下手的，奈何证据不足，没法取信齐王。”
太傅夫一听道：“不管如何，芳娘可是救了齐王一命，总要借着芳娘，和齐王交好，再化解星辉一家子的怨气。”
简太傅提早得到消息，知道景宗皇帝要授王星辉御前行走之职，王星辉却是三日后才获封官职的，当晚回王府，自是喜形于色。
王星辉的哥哥王星耀听得弟弟起复，忙递帖子来见，说要请王星辉一家子回去，设宴给他们庆贺。
沈子斋听闻了，便笑道：“状元爷既然住王府，自有王府的帮着设宴庆贺，何须特意回王家庆贺的？”
王星辉自不打算回王家庆贺，因回了帖子，只说齐王已帮着设宴庆贺，哥哥既有心，便带了嫂子和侄儿侄女过来王府赴宴，一家相聚。
王星耀接得帖子，知道王星辉这是试探他敢不敢去王府了，他一直京中，自有也一些小道消息，知道太子近来有意和齐王修好的，因只想了一会，马上就令全家准备，要一道到齐王府赴宴。
那一头，苏良过去简府接夏仲芳赴宴时，太傅夫便唤了夏仲芳进去嘱话，让她赴宴时，带了简木玄进去。若是沈子斋不排斥简木玄，简木玄倒可以先王府走动起来。
夏仲芳应了，待和简木玄到王府时，便让简木玄跟她身边进府。
因简木玄之前也进了几次王府，虽没见着沈子斋，但他嘴巴会说话，倒是和苏良并几个看门的熟悉了。
一时进了王府，夏仲芳打听宴席未开，沈子斋正和方御医药房中说话，便领了简木玄，装作要见方御医的样子，一起去了药房。
到得药房，夏仲芳先上去行礼，又喊简木玄道：“玄哥儿快拜见王爷！”
简木玄忙上前行礼，口称见过王爷。
沈子斋之前和王星辉论说朝事时，一致认为，到时就算要扳倒太子，简太傅这样的百年世家，却不能轻易去撼动，且简太傅有才，留着于国有利，因也有心借机化解和简太傅一家的恩怨。这会见简木玄进来行礼，瞧得他有几分像了夏仲芳，心中先有好感，一时让他免礼，又笑道：“阿姐天天过来王府，倒是劳动天天接送了。”
简木玄见沈子斋并没有冷脸，一时暗喜，应道：“是自家阿姐，接送自是应该的。”
沈子斋点点头，转头喊进一个丫头来，吩咐道：“待会儿给玄哥儿设一个位置，让他和王家几位侄儿坐一处罢！”
丫头应了，忙去禀报管事娘子并沈玉仙。
沈玉仙听完丫头的话，并不交代下去，只按着此事，候得一个空当，听得沈子斋回了房，便去找沈子斋道：“哥哥，之前听闻，简家和王家并不和，就是状元爷和夫不京中时，简家和王家虽是亲戚，一直不来往的，两家的子弟虽是表亲，见面了也各各避开。如今让他们同桌，会不会引发不快？”
沈子斋道：“论起来，简木玄和王家是亲戚，如今王状元得到重用，简太傅有意修复关系，这才让简本玄进府来的。而王家那些，如今也只看王状元行事了。王状元不冷待简木玄，王家的子侄自也不敢冷待他。且放心安排他们同桌罢！”
沈玉仙又为难另一件事，低声道：“哪夏娘子呢？如何安排？”
没错，夏仲芳现下是简府娘子了，本该安排她和王瑜等坐一起的，但最近夏仲芳和王瑜闹不和，且夏仲芳身份尴尬，这般上席，万一被嘲笑，如何收场？
沈子斋稍一沉吟便道：“把她安排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