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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好大雪

    温华其实已经接受了现在的境况,然而在合家团圆的日子里梦到了过去,让她多少有些凄然,她恍恍惚惚的看着房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梦到了爸爸妈妈和弟弟,使她兴奋之余不免生出难言的惆怅,思念越发的纠缠着她,那个人,声音是她丈夫的,但相貌却是另外一个人,那个人……是她曾经的蜜糖,后来却成为了她的伤心,她的噩梦——一个曾经两次拒绝了她的男人,告诉她“你是一个很不错的朋友!”让她明白对方对你好未必就是喜欢你,而一些事不是自己努力就能成就,天知道她花了多少心力才将那人驱逐出自己的情感和记忆!

    未等她陷入更深的忧郁,睡在她身边的元元就被外面的鞭炮声吵醒了,瘪瘪嘴,哇的就大哭起来!

    这厢哭声嘹亮,外面鞭炮声震天,此起彼伏,温华顿时就有了一种群魔乱舞的感觉,她撑起身,把元元搂在怀里哄着。

    元元哭的更大声了,平羽从西屋奔过来了,利索的爬上炕,他晃一晃元元,有些笨拙的哄着。

    宋氏提着水壶进来了,见此情景,从一旁扯了床被子给平羽裹上,“当心冻着了,快盖好!”

    她拍着元元,嘴里哄着,“乖妮儿,不怕不怕——”

    元元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红着眼睛一抽一抽的,委屈极了。

    宋氏见温华面色有些苍白,摸摸她的额头,“你再睡会儿吧,别凉着了,一会儿饭好了喊你就是了。”

    “婶子……我渴——”温华闷闷地喊了一声,坐起身披上了棉袄,“做了个噩梦……梦到以前的……”

    宋氏给她倒了一碗水,她咕咚咕咚喝下去半碗,随即抱紧了被子。

    宋氏见她神思不属的,有些心疼她,安慰道,“没事,别怕,梦都是反的。”

    温华点点头,躺倒了闭上眼睛。

    屋里又恢复了寂静。

    过了一会儿,“温华,”平羽往她这边靠了靠,小声问道,“你……没事吧?”

    温华摇摇头,笑了笑,没说什么。

    大年初一过的十分平静,这几天天色阴沉,看起来就是要下雪的征兆。果然,在初二的早晨,小小的雪花开始纷纷扬扬的从高天上洒落下来,渐渐的雪越来越大,有些甚至是抱成一团降下来的。温华本来懒洋洋的赖在床上不愿意起来——难得有个赖床的机会,顺便舔舐一下心中那个被梦唤起的小小伤口。

    然而看到这样的大雪兴奋起来的平羽本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精神,愣是把她从被窝里挖出来了,嗷嗷叫着在院子里跑了一通。

    “温华!温华!看C大的雪啊!哈哈——”

    温华袖着手,满脸的困倦,一顿一顿的点着头,雪花打在她的脸上,冷风一吹,不一会儿就清醒了,大雪漫天飞舞,她心里渐渐敞亮了,伸出手接住雪花,“要是这么一直下下去,足够咱们明天堆雪人的——”

    “雪人?”平羽跑了过来拽住她,“现在不能堆么?现在不能堆么!”

    温华瞥了他一眼,打了个哈欠,“这才刚开始下呢,等吧,怎么也要下到三寸厚才好堆。”

    平羽失望的看着地上薄薄的一层白,“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宋氏从厨房里出来,笑道,“照这样下下去,到晚上就差不多啦!扫院子的活儿就交给你们了!”又感叹道,“这一个冬天雪水少,地里不知要糟成什么样子,这下可好了!”

    温华不明白下雪和收成有什么关系,问道,“为什么呀?”

    “大雪盖在冬麦上,麦子就冻不死了,雪水一化,渗到地底下,地底下的虫子就毒死了。”

    平羽眨眨眼,想了想,“为什么雪水能把虫子毒死?雪水不是可以煮茶喝的么?”

    宋氏笑了笑,“谁知道呢——老一辈的都这么说,反正哪一年雪水足,那一年的收成就好!”说罢又看了一会儿雪,才又回了厨房。

    温华看着眼前好大的院子,有些犯愁,前两次下的雪不大,地上只积了一寸多深,二哥还扫了近半个时辰呢,这回二哥不在……可即便他回来了也不顶用啊——年初二走亲戚辛苦不说。说不定还会喝的醉醺醺的,根本指望不上他。

    砰砰,砰砰砰!“婶子!婶子!温华!平羽——”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是朝益的声音,他怎么来了?

    打开院门,朝益一手提着一个大包袱,另一手提着一个小酒坛和一个纸包,他甩了甩包袱,“大哥寄来的!”

    温华赶紧往厨房跑,喊道,“婶子!大哥来信了!大哥来信了!”

    宋氏顾不上锅里的饺子,擦擦手就出来了,“温华,去把饺子盛出来。”上前接过朝益递过来的包袱和信,急急的进屋了。

    温华手脚麻利的把饺子盛出来端到屋里,宋氏正让朝益读信。

    “……两个多月了,虽然她娘家姐姐说不到三个月不能说出去,可儿子想着娘亲是至亲之人,理当让娘亲及时知道,娘亲欢喜不欢喜?”

    “欢喜、欢喜——”宋氏笑着,激动的神情掩也掩不住。

    朝益继续念着,“她娘家知道了消息后又送了一个丫鬟一个婆子过来,娘亲不必担心,这边有人照料……今冬京城的雪不多,不知道家里的怎么样了?儿子想着,待过两年在京城安定下来,娘亲就过来吧?也让不孝儿在娘亲跟前尽尽孝心,弟弟能一道过来就更好了,咱们一家团圆……这边的镖行可不少……娘亲的干木耳实是好,冬季里菜蔬少,前几日宴请上司,多亏了这木耳让席面增色不少,上司和同僚问儿子从哪里得来的这媳东西,儿子说是夏天采了晒干,留到冬天吃的,他们都道这法子好,说今年起也要试做呢。”

    “您儿媳给您做了一身衣裳和一双鞋,另有十两银子,儿子在京城花销虽然比以前多了些,可俸禄也不少,年节时上面又给了赏赐,弟弟也该成亲了,娶媳娶低,嫁女嫁高,家里丰裕了,也好给弟弟找个可心的媳妇……”

    这回的信特别长,絮絮叨叨的写了五六张纸,字里行间都能感受到邓知信的喜悦和兴奋,念完了信,朝益把几张信纸按照顺序排好交给宋氏,宋氏轻抚着纸上的字,喜忧参半。

    温华也很为宋氏高兴,再过些日子,邓家就又要添人口了呢!婶子就要作奶奶了!见宋氏沉吟不语,便轻轻扥了扥她的袖子,“婶子,看看嫂子的手艺呗——”

    包袱打开,照旧是一个小木箱,取下封条,解开绳子——里面有一锭十两的银子和一包衣裳,衣裳用蓝色的绸缎裁剪的,上面绣的福寿花样,简单大方,针脚也很细密。

    温华做了大半年的针线,也能分辨出好坏,她里里外外看了,暗道这位的针线活儿还真是不错。

    宋氏心满意足的举着衣裳往身上比了半天,才不舍的收进衣箱里。

    朝益把放在桌子上的酒坛和纸包往前推了推,“这是我姑姑带来的酒和熟肉,奶奶尝着好,让我给婶子送些过来。”

    宋氏笑着点点头,“跟你奶奶说一声,我谢谢她了,难为这么忙的时候还想起我来。前儿我做了不少花山,用了五六样果脯呢,温华和平羽都爱吃,一会儿你走的时候带回去尝尝。”

    朝益在这儿跟着吃了饺子,又和温华、平羽玩了一会儿,就提着花山谢过宋氏回去了。

    外面下着大雪,看来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停的,温华闲待着不想看书,就拿起绣活儿练手,这是个蓝色的肚兜,边上用绿色的丝线绣了喇叭花,她现在身上穿的是绿色肚兜绣的棕黄色的葵花,这都是比较好绣的图案。

    宋氏忙完了手头上的事,便在屋里翻箱倒柜,稍微值钱点儿的东西都让她搬出来了。

    温华有些惊讶的看着宋氏把东西一样一样搬出来堆到桌子上,桌子上堆得满满的,“婶子,你找什么呢?”

    宋氏有些愁烦的叹了口气,“你大嫂这回怀上的可是邓家的第一个孙子,长子长孙,怎么也要表示表示,该送什么好?”

    温华张了张嘴,暗想这回婶子是太过激动了,孩子还没生下来,男女还不知道,就孙子长孙子短了,要万一生下来的是个孙女,您还打算塞回去重来不成?

    这番话说出去肯定不招人待见,因此她只是笑了笑,建议道,“大哥不是寄来了银子么?找好银匠打一副长命锁,您再做一身漂亮的虎头鞋帽送过去不就得了?孩子现在还没生出来呢,以后有得是您疼他的时候——大哥不是还说要把您接到京城去享福么?”

    宋氏怔怔的望着桌子上堆的东西,翻来拣去看哪样都不满意,想了一会儿,点点头,“今天你二哥回来我就跟他说,让他明天就去城里!”

    温华哭笑不得,不得不提醒宋氏,“婶子,要过了初十才开市呢,这会儿银匠也回家过年了啊。反正大哥写信回来主要是报喜,您让二哥找个好银匠,把东西做的精致些,也不让京城的人笑话咱们没有好东西不是?”

    宋氏嗔了她一眼,“京城的东西再好,也不是我送的,可不一样!她要是真敢嫌弃?在你大哥那儿她就讨不了好!”

    “是是是——”温华跳下床,搂着宋氏的胳膊摇一摇,“谁要是敢对您不敬,咱们一块儿收拾她!您还是把这些收起来吧,这么多东西堆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要搬家呢!”

    宋氏点点她的额头,“小甜嘴,净说些婶子爱听的!”

    温华扭了扭,娇声道,“婶子疼我嘛——”

    “哦——对了!”她拍拍额头,想起之前忘了告诉宋氏的一件事,“朝益走之前说的——我看他好像还是愿意像从前那样过来帮您砍柴割草。”

    宋氏点了点头,“这孩子最近消沉了不少,回头我去和你五奶奶说说。”

    到下午的时候,邓知仁醉醺醺的回来了,他到了家往炕上一歪就睡过去了,汹驴自个儿跑到食槽前吃起干草来。

    宋氏本想第一时间和他分享喜悦的心情,可是他醉得厉害,怎么喊都不起来,气得宋氏拍了他两下,可还是没反应,于是只好帮他擦了脸盖了被,让他睡了。

    晚间邓知仁醒了,知道了这个好消息,先是欢呼一声,随后就跑了出去,片刻后院子里就响起了炮仗声,在寂静的夜里传了很远很远——

    宋氏从屋里急急的出来,扯住他骂道,“这都二更天了,你犯什么魔怔!快熄了!快熄了它!”

    邓知仁满面喜意,一点儿也不在意娘亲的训斥,满面红光笑嘻嘻地说道,“娘——这么好的消息,得庆祝庆祝!”

    宋氏忍了忍,没忍住,抄起门旁的笤帚就抡了上去,“把全村的人都惊起来,你就长脸了是不是!”

    邓知仁飞快的躲开了,娘俩围着院子中间噼里啪啦作响的炮仗转圈儿,炮仗爆开的红纸屑崩的到处都是,宋氏手里有笤帚,可邓知仁手脚灵活,可气的是,他一边跑还一边朝着站在门口看热闹的温华和平羽挤眉弄眼!

    宋氏这个气呀!终于一把抓住了小儿子,笤帚抡起来就想劈头盖脸打他几下,又想起这大过年的打孩子不吉利,于是胳膊举在半空中就停下了,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僵在了那里。

    温华先是目瞪口呆,随即笑得乐不可支,何曾见过温和严谨的婶子这个模样?然而到底顾及宋氏的面子,没有笑出声来。

    院门突然被敲响了,门外传来了说话声,好似人数不少,宋氏皱了皱眉,上前开了门。

    为首的一个中年妇人先嚷了起来,“我说青泉家的,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放什么炮仗啊!”她身后的人也都跟着埋怨。

    宋氏张了张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说自己儿子因为高兴所以才忘乎所以?真要是这么说了还指不定让人怎么议论呢,说他缺心眼都是轻的!儿子还没找媳妇,这个坏名声若是传了出去,想要找个好媳妇就难了!

    正在为难的时候,却见温华拉着平羽从身后钻了出来,一脸忏悔的神情,“各位叔叔婶婶,对不起,炮仗是我和平羽放的……二哥不让我们玩,我们只好偷偷的玩了,谁知一点火就着了……”

    七岁八岁万人嫌,这么大的孩子正是贪玩的年纪,门口的抱怨声立即就小了许多,有个年纪大些的便开口说道,“这孩子……青泉家的,炮仗这东西可得看好了,孝子不会玩再给炸着,怎么那么不小心呢!”

    宋氏赶紧躬身道歉,“各位,是我没管好!实在是对不住,对不住了……”

    过了一会儿,众人散去,宋氏关了门,狠狠地瞪了邓知仁一眼,气冲冲的回屋了。

    温华万分悲悯的看着邓知仁,啧啧两声,“二哥,这回婶子可是真生气了!你怎么办?”

    平羽也摇了摇头,拍拍邓知仁的胳膊,给了他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跟着温华进屋了。

    邓知仁挠挠头。

    宋氏在屋里生着闷气攮鞋底,把心里的气都发泄到了鞋底上。

    元元伸着小手扒拉着不倒翁,神情专注,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这两天总听见鞭炮声,她现在已经适应了许多,不再一听到就吓得大哭。

    吱呀——门开了,邓知仁端了半盆热水进到屋里,把盆放到宋氏脚边,“娘亲,儿子错了——儿子伺候您洗脚?”

    宋氏不理他。

    邓知仁摸摸耳朵,决定再接再厉,一抬头看见温华和平羽笑嘻嘻的看着他,不由有些脸红,杀鸡抹脖子似的朝他们挤了挤眼睛。

    啪!宋氏一鞋底就拍上去了,“挤什么眼!让弟弟妹妹给你收拾烂摊子,亏你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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