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言宅位于A市最为热闹繁华的市中心,被四周的商业街所环绕,尊贵大气的设计比起当地的文明古迹毫不逊色。
虽然不是第一次过来,路曼看到眼前高大庄严的建筑物依旧有一种扑面而来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路曼站在它面前,竟有一种想要敬礼的冲动……
言景旸伸手过来,将她紧张到微凉的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掌里,立马有一股奇异的热流由他发烫的掌心传递到她整个身体。
“不用紧张。”他说。
路曼侧头看他,深色西装熨贴地穿在他身上,显得郑重严肃,奇怪的是她内心并不会感到压抑,相反,他成熟稳重的气质像是不自觉中给了她某种力量,她怔怔看着他,良久点了下头。
一位阿姨很快来开了门,引他们进去。
两人被引到客厅,该在的人一个不少。言世何端坐在沙发正中,只冲他们点了点头,一旁的言夫人算是和蔼可亲一些,柔声细语地开口招呼他们坐。在场的还有言景旸同父异母的弟弟言景时、妹妹言景曈,妹妹年龄与言景旸接近,已经结婚成家,她腿上坐着的是她四岁的儿子关奕承。
程式化地问好之后,路曼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言景旸拉着她坐在一旁,摆出恭敬聆听的表情,路曼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他,似乎只有这时候,他如利剑一般的锋芒才会被他刻意藏起。
在言世何略带沧桑味道的男声里,关奕承挣开妈妈的怀抱,来到路曼面前,小男孩歪着头眨眨眼,奶声奶气:“舅妈也觉得无聊吗?”
路曼闻言干笑:“没有啊。”
关奕承转过头,撒娇:“外公外公,我跟舅妈去楼上玩可以吗?”
言世何似乎对这个外孙很是疼爱,难得露出一个算得上和善的笑容:“去吧,别乱碰大人的东西。”
来到楼上,路曼松了一口气,关奕承则直接拉着她闯进了一间书房。
路曼随手翻出一本书来看,又不敢全心投入,因为小朋友的好奇心是很容易失控的。关奕承独自这里找找那里翻翻,不一会拿着一张已经泛黄的旧照片过来给路曼看:“舅妈,这个英文单词是什么意思呢?”
路曼顺着他小手指的地方看去,那里只有三个字母,却不是单词。
QYQ?
QAQ她知道,不过这个就真的不知道了,路曼摇摇头:“舅妈也不知道。”说着从他手里接过照片,视线落在照片背面潇洒清隽的字迹上。
上面只有一行字。
“渐渐发觉,有QYQ在的地方,连周围的空气都会变得不同。”路曼轻轻念出来,胳膊上立马起了一圈鸡皮疙瘩,她长长地“咦”了声,晃晃脑袋:“好酸。”
路曼翻到照片的正面,上面拍的却不是人物,而是一大片的蔷薇花,在一瞬间开满了她的视线。
“舅妈知道了,这应该是一个人名字的缩写,不过具体是谁就不知道了。”路曼说完摸摸关奕承的脑袋,将照片还他:“放回去吧。”
关奕承翻出一张白纸,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路曼看他安静下来,这才放心地全神贯注看起自己手中的书。
一会之后,有人并未敲门便直接推门而入,关奕承抬起头,笑着喊了声舅舅。
言景旸阔步走过来,径直来到他们面前,笑问:“承承跟舅妈在舅舅书房做什么坏事呢?”
路曼看到他嘴角的笑意,正兀自愣神,待听清他刚刚的话,心底眼底具是一黯,原来这里曾是他的书房,那么刚刚她隐隐感到熟悉的字迹也是他的吗?
他竟然也曾写出那样的句子。
她原本觉得句子写得酸,现在却感到心里泛起酸涩,眼睛针扎一般地难受,她忍不住用手揉了揉,垂下视线不再看他。
言景旸看着关奕承画了一嗅画,转过头来说:“到时间吃饭了,我们下楼吧。”
路曼这才重新抬起头,应了声好。
圆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且每一样都很精致。
言世何神色淡漠地随意夹了一筷子菜,众人这才开始动筷子,安安静静地吃饭。
路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因此完全不觉得这样让人感到凉薄的相处有什么不妥,直到她吃饱放下筷子开始喝大麦茶,她的视线一直都没有落在言景旸身上,中间甚至有一次,他们的筷子在空中相碰,路曼也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很快移开筷子继续吃自己的。
饭后,阿姨端来甜点,关奕承直呼好吃,还不忘礼貌地递给路曼一个糯米糍:“舅妈,吃这个。”
路曼已经没什么胃口,还是笑着接过,咬了一小口,开始细嚼慢咽。
言景旸看得诧异,她什么时候吃相变好了?
言世何坐了一会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看起来满是疲惫,他交待了几句便上了楼。言夫人依旧端庄地坐着,开始跟几个小辈聊家常琐事,言家的三位子女都是安静谦恭的姿态,时不时点头以示赞同。
聊到言家香火是无可避免的,路曼正要像面对言景旸时那样不卑不亢地说出自己对未来的计划,却被身边的人打断:“妈,我们会尽快准备要孩子。”
路曼勉强扯了扯嘴角,没有否认。
言夫人闻言,语重心长地向他们交待要注意的问题,言景旸缓缓地将路曼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放在自己膝头,语气恭敬又郑重:“我们会注意的。”
倒也真的是小聚,吃完饭没过多久,言景曈已经带着孩子离开,言景旸揽过路曼的肩,向言夫人告别,临走时看了楼上紧闭的书房门一眼,薄唇立马抿成一条直线。
离开言宅,坐回车里,言景旸看出她的倦意,让她靠在自己肩头:“睡一会。”
路曼轻轻点了下头,迫使自己别再胡思乱想,慢慢合上眼。言景旸侧头看她,余光瞥到车窗上隐约的、两个人依偎的样子,良久心底落下一声叹息,如果一开始他做的一切是错,他不介意就这样一直错下去。
车子开了整整一个钟头才缓缓停下,路曼醒来向窗外望去,别墅外墙的粉色蔷薇一瞬间刺入眼帘,她凝着一朵朵盛放的花朵,只觉得刺眼无比,每一朵都似在提醒她,她身旁坐着的这个人,她以为性子冷淡不懂柔情的她的人生伴侣,以前曾悄悄地喜欢过另一个女人,他曾忐忑地为她写下那样的话却不敢告诉她,又或许是求而未得,但不管是哪一种,路曼都觉得讽刺极了。
她还以为他不会爱,原来他只是不爱她。
但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探知他的过去、要求他回应她的喜欢?他们会结婚,本来也不是与爱有关的事。
“怎么了?”言景旸看了眼窗外,没发现有什么特别值得看的。
路曼回神,垂着头说:“没什么,可能睡得累了。”
计较他的过往跟一切,她现在还没有这个资本跟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