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德拉科说完，很不安地看着赫敏。他本能地觉得她会生气。
但赫敏微微抬起头,只是语气危险地说了句,“是么,——那们都不要管他。”
四个酗伴都面面相觑。
纳威小心地问,“呃,赫敏,不担心么,……”
他想说不是一直很意弟弟么……
她垂下睫毛,面无表情,“天要下雨,娘要嫁,弟弟不爱理。又有什么办法呢,——都上课去吧。”
她说完就大踏步地离开了。德拉科恍惚觉得,那黑袍翻涌、气势阴沉的背影居然有点像斯内普……
接下来的一周，他们都没怎么见到汤姆。这个突然出现赫敏身后的黑发小少年，也像赫敏一年级时那样，很快变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傍晚，赫敏走进地窖，美杜莎又对她抛了个媚眼，主动开了门。斯内普抬头见到她，也没有多惊讶——他已经习惯了。
“是来说狼的事情的。”她抱着手臂看着他，目光锐利：“之前认识卢平，是么？”
斯内普手里还捏着两根试管，眼睛盯着药液，默认了。
“去年那样卖力地研究狼毒药剂，是否与他有关？”赫敏顿了顿，眯起眼睛：“如果是为了他的话……”
砰。斯内普忽然摔了一个瓶子。
他挥了挥魔杖，面无表情地把弄脏的实验台清理一新。然后，赫敏只觉得他仿佛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语气非常刻薄：“们伟大的万事通小姐为什么连这件事也要管呢？”
赫敏挑了挑眉毛，断定地说：“生气。不是卢平的朋友。相反，恨他。”
斯内普站那里瞪着她。
终于，赫敏有些无奈地说：“何必生这么大气呢？不喜欢他，把他赶出去就是了。去匿名区发个帖，随便告诉大家他是狼这个事实，马上董事会都会被惊动——话说回来，卢修斯知道这件事吧？”
斯内普嘴角抽了抽。他心里无声地闪过许多念头，最后重重地哼了一声，郁郁寡欢地说：“不懂。”
但赫敏马上就明白了。
她猛地抬头直视他，脱口而出：“这又是邓布利多的谋划对不对？——把狼牵扯进来也是他的谋划？这件事连也默许了，为什么？！难道和哈利有关——”
忽然，石门发出了响声。美杜莎雕像对他们示意，有正要进来。
赫敏马上就闭嘴了。
沉默的、同样阴郁的黑发小少年走了进来。若不是他藕色的面庞过于精致细腻，若不是他流露出的气质过于低调而华丽，令侧目——他乍一看仿佛就是个缩小版的斯内普。
汤姆看到赫敏，幽深眼中有暗涌流过。
赫敏看着他规规矩矩地走到办公桌前，双手把一张纸呈给了斯内普，声音清冷而忧郁：“院长，把申请书填好了。”
斯内普只看了一眼，便点点头，抽出绿色的羽毛笔上面签了字，还给了他。
“明天直接把这张申请书拿去给麦格教授看，之后她会安排。”他这么说着，赫敏惊奇地看到，斯内普万年不变的面瘫脸上，居然浮现起了一丝……
——欣赏？！……的表情……
“谢谢院长。那先走了。”汤姆十足有礼地答道，乖巧地转过身，消失了赫敏的视线里。
他居然都不敢看她。她十分确定，小屁孩刚才简直傲上天了，招呼都不打一个，更是连看也没往这边看一眼……
赫敏抱着手臂，表情一变——斯内普忽然觉得她语气很不爽地说：“弟弟来交什么？”
斯内普表情一跳，心里暗道这姐弟差距可真大，弟弟规规矩矩的，姐姐却飞扬跋扈……
他忽然心里产生了一种暗爽的情绪，嘴角居然带着笑，反问道：“怎么，不知道么？”
赫敏皱着眉头看着他。
斯内普意味深长地说：“汤姆·格兰杰同学，非常优秀，勤奋好学，开学以来一直循规蹈矩，而且一点也不打算做一个无所不知的万事通。”
——至于这么记恨吗？小心眼……
——赫敏心里翻了个白眼……
斯内普眯起眼睛，看着赫敏的样子，很满意地继续说：“开学不到一周，他就显示出了他的天赋与才华——再次证明，斯莱特林学院不会接收莽撞过度、不将聪明才智用于正常途径上的。他已经向递交了二年级课程的旁听申请，一旦学年末期末考试过关，明年他就能顺利直升三年级。”
他说完这些话，发现赫敏居然很无语——而且很鄙视地看着他。
“不就是一句弟弟想要跳级么？”赫敏说，“至于扯那么多么？”
斯内普心里顿时一怒，一口气又是没噎下去……
“不过，原来如此啊。”她若有所思地说，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微笑：“看来弟弟斯莱特林混得其实是很不错的。”
“当然。斯莱特林不会亏待任何优秀的学生。”斯内普傲然道。
“是么？只希望他这样的出身，不要们学院受欺负才好。”
“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斯内普想都不想地冷冷答道。
“不过德拉科向反映，说他住进了那个被欺负和被孤立学生专用的寝室。”
“那又怎样？”斯内普非常不以为然，“那个寝室，当年也住——”
他猛地住口了，随后有些恼怒地看着赫敏：“到底来干什么的？”
赫敏忽然摊开手，无辜地微笑道：“来找教授聊天呀。既然教授不欢迎，那就先走了。”
“……哼！”
她走到门口，停了下来，没有回头地说：“卢平那件事，会继续观察的。会看着哈利的——也不要把自己搞得太紧张了，邓布利多因此要每个月熬狼毒药剂，发了津贴没有？”
她说完就扬长而去。斯内普愣了一会儿，看了看实验台上的药材，忽然觉得情绪更暴躁了。
——学校氛围这样紧张，布莱克至今逃，狼就蹲学校，邓布利多却还有心情搞什么返·老·还·童！
——而且，他真的没有发过……任何津贴！
终于，周五的黑魔法防御术课到了。
每年这个时候大家都很激动，因为每年都是新老师，永远不知道会是什么风格的课程。而这种激动中又伴随着一种被抑制的失望，因为这门课实没什么申请，哪怕申请通过了也注定做不满一年，来各种瞎眼物的可能性都有，比如洛哈特——据小道消息说，斯内普去年是以辞职威胁邓布利多赶走了他。
“何止如此，”罗恩低声说，“匿名区里都说斯内普当时直接把魔杖架了洛哈特脖子上，是邓布利多拉开的。要说，邓布利多如果不拉开他们，可能洛哈特的心脏就会成为斯内普的收藏品，被冻柜子里，和一大堆魔药放一起……”
“斯内普教授是个好。”纳威固执地说。
“知道，只是有些紧张，说个笑话给大家缓解一下——啊，卢平来了。”
赫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位貌不惊、气质沉稳的教授。说实的，他有一种非常特殊的、吸引的气质，既落魄又旷达，内敛温润却又锋芒暗藏……
平时这样乍看起来，根本想不到他其实是个危险的狼。
——不列颠的语言，这一刻仿佛有些太少了。
——用“绅士”这个词，根本不能完整概括他。
赫敏想到了一句东方的词——拣井枝不肯栖……！
拣井枝不肯栖，拣井枝不肯栖——或许，这种落魄又傲然的气质，正与他身为狼的际遇有关……
“把课本都收起来吧。”卢平很从容地说，“今天们上实践课。”
随后，他搬出一只大柜子。柜子里明显被封印着什么东西，不断地腾腾作响。
学生们顿时都激动了。如果不是麦格教授早已禁止过课堂上使用校内网，此刻他们早已开始更新自己的发言了……
“这是一个博格特。”他说，“谁能告诉博格特是什么？”
赫敏没说话，其他也没说话。纳威马上很自觉地站出来：“它是一种能呈现出……它认为们会害怕的形象的变形生物。”
“回答得很好，纳威。”卢平笑眯眯地说，“那么，纳威，能告诉，觉得自己最害怕的是什么？……”
赫敏托着下巴，一直站群边缘，冷眼围观着这一切。
——博格特？她此前只书本上见过……
——竟然是这种存……纯粹为了其他而存的生物么？这个位面当真有意思。
她自进入教室开始，灵力放了又放，把柜子里的生物扫描了无数次，却没有丝毫结果。识海中不仅没有提示出一丁点可能的威胁，甚至没有扫描到有形的物体，只有一团淡淡的精神力，轻得像是里面什么都没有。
“没有知道博格特私下里是什么样，”卢平说，“它只有出来以后才会呈现出变形。好了，现让们开始吧。”
有意思。她还是第一次，发现这种独处时，确实毫无存感的生物……
柜门被打开了。它是纳威的奶奶——不，它是变成了纳威的奶奶，以怒发冲冠的形象挥舞着手杖出来了，并开始对着纳威大吼大叫——
“想想好笑的事！”卢平一旁提醒道。
纳威咬了咬嘴唇，念道：“滑稽滑稽！——”
纳威的奶奶忽然变成了德拉科。不，是吃了弗雷德和乔治过节时售卖的那种恶作剧糖果的德拉科，他脑门上傲娇的金毛都翘得老高，手臂变成了白孔雀的羽毛——
全班同学都哄堂大笑。哈利忍不坠颜，心道这事可千万不能传出去，否则德拉科肯定要生气……
“做得好，纳威，下一个，帕瓦蒂！”卢平鼓励道。
开局实太搞笑，于是大家此时都变得很放松，帕瓦蒂的木乃伊绷带散开了，被自己绊了一跤；西莫的女鬼忽然间被吹胀了，隐没滴水长黑发后的脸凸显了出来，上面涂满了胭脂，脑门上顶着一只大大的蝴蝶结；大概是西莫启发了迪安，他把自己的另一只断手的厉鬼变成了hellokitty……
全班同学都哈哈大笑，博格特显得不知所措。它一会儿变成血淋淋的眼球，可那血迹居然是粉色的；一会儿又变成张着血盆大口的形自动售货机，但完全站不稳，才迈出一步就摔倒了……
“它已经混乱了！大家做得好！下一个是，罗恩！——”卢平大声赞道。
——砰！博格特盯住了罗恩，变成了一只特大的蜘蛛……
哈利马上认了出来，这是去年他们禁林里见过的八眼蜘蛛……
罗恩显得比其他更迟疑一些。他面色铁青，像是回忆起了很不好的往事，嘴唇有些颤抖……
“加油，罗恩！”全班同学见状，马上都大喊着给他鼓劲。
八眼蜘蛛张着毛茸茸的大螯张牙舞爪地扑过来了。罗恩仿佛内心天交战，终于毅然举起了魔杖，闭上眼睛：“滑稽滑稽……！”
——砰！八眼蜘蛛的长螯骤然不见了。它只剩下了四条蚊子似的小细腿，脑门上长出了一头方便面似的金色小卷发，茫然地摇了摇头……
——于是，下一个就是哈利了……
“很好，大家都不错！”卢平见状暗道不好，第一堂课就让学生亲眼见到伏地魔也太超前了，那属于教学事故——他刚要拦过去把博格特吸引过来，却只见一直呆角落里的赫敏上前迈了一步。
那轻轻的一步，她便成了距离博格特最近的。
卢平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缩回了脚。
地上摇着方便面头的四脚蜘蛛正努力地把自己支撑着站起来——它马上抬头看到了赫敏，并面对着她。
赫敏不动声色地望向它，依旧抱着手臂，神色淡然。
——会变成什么呢？
——也想知道，最怕的是什么……
她方才一直调动精神力冷眼观察，按道理说博格特能瞬间就变成其他同学们害怕的事物，应当是有极强的读取思维的能力——就这样而言，它的水平不容小觑，起码也是幻妖之王。
然而，正如独角兽那种彻底为了纯洁和爱而存的生物一样，这个位面似乎有很多完全不能用她过去经验解释的东西，她甚至有时候能意识到，这个位面的构成并不完全是理性逻辑，有时候有一丝“童话逻辑”……
博格特也仿佛是童话逻辑的产物。
——它虽然瞬间能变成可怕的东西，却毫无伤之力；虽然能瞬间读取的思维，却完全不打算控制或攻击他的心灵……
——从方才到现，赫敏连它究竟是怎么读取思维的也没研究出来，只能感受到它那股强烈和至纯的执念：“要吓唬们！”
不得不说，令太好奇了。
赫敏紧紧盯着它。其他也都屏气凝神，并都心里暗暗期待：赫敏会怕什么呢？……
这一回的博格特似乎花了很长思索的时间。用了比别都长的思索，地上的方便面头蜘蛛才缓缓地，似乎有些困难地变出了一个样子……
等变形完毕的那一瞬间，教室里所有都开始交头接耳。
“那是什么？”
“好奇怪……”
“……它不会变错了吧？赫敏好像也没怎么害怕的样子……”
“肯定搞错了吧……”
“见过吗？是哪个巫师吗？”
“不不不那肯定不是巫师……”
“是个东方呢……”
“可是他都要死了呀！到底哪里可怕了？”
哈利也微微吃惊。他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赫敏可能会发自心底地害怕什么东西……从十一岁那年对角巷相遇开始，她总是那样敏锐果敢，一往无前，什么都能做到。
连厄里斯魔镜都不能动摇她的心。说起来，这也是一个问题，赫敏有想得到什么吗？不不，这是一个伪命题，她想得到什么马上就能自己发明出来了……
但此时此刻，他看着教室中央、变形后的博格特，忽然发觉自己其实从未了解过赫敏。
那里躺着一个。所有很迟疑地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一个。
他应该是一个东方，黑玉似的头发飘逸而充满光泽，五官硬朗如刀削却又精致柔和，仿佛神的杰作，却又气质飘忽，似乎染上了一丝魔的邪气——他唇角勾起的一抹血色更凸显了这一点。
那个穿着他们都没见过的一身大红衣，繁复华丽却又简洁利落，似乎用天边的流霞织就而成，勾勒起他筋骨结实、体态颀长的身躯……就算以欧洲的审美而言，虽然诡异，但怎么看，那都是一个帅气逼的男。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帅气逼的男，胸口上被深深地插了一柄剑。
长剑泛着光华，透胸而过。
男伸出修长的指间，从容抹去唇边鲜血，那一道动作仿佛显得更邪气了——然后，他抬头伸出另一只手，朝赫敏笑了笑。
哈利只觉那一眼，看得灵魂都震颤起来了。
那是何其悲哀、何其决绝，又发自心底解脱似的笑容啊……
一声清越的鸟鸣忽然传了出来，惊得教室内诸齐齐一愣。
烧鸡忽然从赫敏兜里飞了出来，环绕着她飞了一圈，再落到她肩膀上。哈利站另外一边，此时看不清赫敏的表情，只觉得太阳西沉，她的侧颜逆着光，仿佛陷入了更深沉而遥远的黑暗之中……
“知道……都知道。没事。”赫敏喃喃拍了拍轻轻蹭着自己的烧鸡。
烧鸡呜鸣了一声，把头埋她脖子里。
“只不过，原来，终究还是没有忘啊……”她这一声似乎是感慨，又似乎是叹息。
许多年许多件被封尘的往事旋风一样涌上来，恍惚间有带剑观花，恍惚间有笑语盈盈，恍惚间有说道友真是一表才器宇不凡，恍惚间有说以掠夺入道，他日不是天地吞噬了便是吞噬了天地，便是成魔入世，大道却焉能有情？若他日被天道所杀灭，还请勿要犹豫，亲自帮了却这桩因果……
然而，那些遥远的片言片语都只是一瞬。她的昨日记忆早已沦为化生池中的种种碎片，化去了心魔，亦化去了旧梦，助她再次逐大道而去，一去不复返——却再也不能，拼凑不起一段真正完整的前缘来。
她站那里看了许久，却终究没有亲自动手，只是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卢平见状自己挥了挥魔杖，博格特砰地一声又变成了一只大大的水晶球，绕着他飞了一圈，又很快被他的魔法逼退，重新被封回了柜子里。
终于，太阳西沉，天色渐暮。
——哗啦！
一声清凉的水花响起，汤姆猛地从水晶棺里坐了起来。
密室里长明灯静静地燃着，海尔波一旁茫然地抬起头——自从开学，赫敏就让城堡把他泡水的地方移回了密室，方便随时从泉眼里取水。这场景颇有一丝诡谲之感，然而他却丝毫不乎。他身上湿棱棱的，寒泉浸得藕色肌肤越发白润，更衬得两眸如点漆。
“霍格沃茨……什么事？”他看着面前的小，眼神难得地毫无戒心。
“汤姆，别泡啦。”城堡站他面前，眨了眨眼睛，劝道：“赫敏现好像心情很不好。去看看她吧。”
他表情顿时一变。待得霍格沃茨说完，更是心神不宁——
他自小便知道赫敏来历的不寻常，童年时海边峭壁上那一抹剑光犹如天降，肆意强大，无所不摧，曾彻底开启了绝望的自己心中，某种深重的、超越世俗的渴望……
然而往后几十年，越是想触及，却越是遥远。她究竟是何呢？从何而来呢？是否最终还是会和当年一样，决然而去？……
——那个博格特变成的男是谁？是她以前认识的么？
——她最怕的原来就是那个死去的男么？……
无数个念头胸中奔腾着涌过，仿佛有什么叫嚣着要从少年单薄的胸膛中喷发出来。最终他的表情只是沉默地一闪而过。
“她哪里？”他终于开口问了。一开口觉得自己声音酸涩得可怕。
霍格沃茨很高兴地跳起来：“终于肯动一动啦，总闷密室也不是个事儿呀。赫敏塔楼喂凯撒啦——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