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此萦月非彼萦月
那拨琴的女子脸上的表情很复杂，看向叶如楠，嘴角噙着一丝奇怪的笑。
叶如楠走到窗边的梨木椅上坐下：“这半天了，还没请教姑娘的芳名呢！”她有意离柳碧阳远一点……话说，怎么就动手了呢？
她懊恼……她郁闷……她想挠墙！
那女子含笑道：“奴婢萦月有礼了！”她答着叶如楠的话，眼光却在柳碧阳身上，“草质陋资，相逢一笑而过，叫什么又有什么打紧呢！”她接着说道。
叶如楠听到这个名字一怔，转头看向柳碧阳。
柳碧阳一愣，双目忽然……半晌，脸上浮出如梦如幻的神色来。
叶如楠含笑接上萦月的话道：“是啊，叫什么有关系呢，姓氏不过是个代号，今日青春明日败，时易物转，还有什么是在的呢！”她的目光落在琴上，“不如，请萦月姑娘为我们奏一曲吧！”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叫什么有什么关系……只是，过于巧了……
萦月好象在等这句话，立即坐在案后，抬起纤手，悬腕轻拨，一串乐声应指而出，片刻便如大珠小珠交替跳跃在玉盘中。
叶如楠和着琴声，望向远处的湖水，心神悠远。
乐声渐渐沉重起来，忽如微雨湿花，忽如昆岗凤鸣，叶如楠忍不住收回目光……却发现，萦月的目光始终粘在柳碧阳脸上。
顺着萦月的目光看过去，叶如楠大吃一惊……柳碧阳脸色煞白，一双星眸紧盯着萦月，深邃的眼神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叶如楠微微一笑，靠在椅上，端起茶碗，轻轻呷了一口，目光定在了船中……八卦，就要开演了！
琴声越来越凄婉，如泣如诉，萦月纤指勾挑拨划，不曾停歇一刻。
柳碧阳脸渐渐青了，叶如楠虽然不太懂音律，也听出来这曲子就是一段倾诉，而且诉的尽是女儿心事。
当琴复又高亢时，柳碧阳忽然一步上前，伸手按在琴弦上，止住了萦月的弹奏：“你是谁？”他沉沉的问道，“你为何会奏萦月的明心曲？”他的眼睛布满了充血的红血丝。
叶如楠知道好戏开始了，她又喝了一口茶，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准备认真看这不要钱却很精彩的戏，她知道，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安静。
萦月停手，含笑看进柳碧阳的眼里：“我就是萦月啊！”她俏然一抬眉毛，“怎么不会萦月的曲子？”她回答的理所当然。
柳碧阳冷笑一声：“敢问萦月姑娘是哪里人？家在何处？”他看出来了，这个萦月摆明了就是要和他叫阵的。
萦月不答反问道：“这位爷，你可是不听曲了？”她收回悬在琴上的手，回头对立在身后的侍女说，“把琴收了吧，上些素果来！”她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柳碧阳的话。
柳碧阳哈哈大笑：“好Ｃ！果然好！”他也走到窗边坐下，“贤弟，你今日这船倒是找对了啊！”他不再追问。
叶如楠一听柳碧阳这话不对味，也笑起来：“是啊，我特特遇兄，领兄到此，布下此船，引兄上钩！”她打开扇子，“我还恰巧知道兄的心事，以为钩了兄这尾大鱼，足够我吃一辈子的！”说着，她怡然自得的摇起扇子来。
萦月忙道：“我在此与这位……这位小爷是不相干的！”她的眼睛在叶如楠脸上一转，似乎看穿了什么。
柳碧阳一怔，立时抱拳：“贤弟莫要多心，我只是心里慌乱，觉得此事蹊跷，说话失了分寸……我……给你赔不是了！”听叶如楠一说，他也觉得自己怀疑的有些牵强。
叶如楠一笑道：“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我们不过萍水相逢，没有什么是与不是的，若是开心，便多同行几日，若是不便，一拍两散也很是便宜的！”她早就想和柳碧阳分行了，他马上送她一个借口——真是好人啊！
柳碧阳忙忙过来，执住叶如楠的手：“贤弟如此说，便是不原谅为兄了，难不成，要愚兄叩头赔罪？”他一撩长衫，做势要跪。
叶如楠一把拉住柳碧阳：“男儿膝下有黄金，岂能随便下跪？”她长叹一声，“便是此时我们不分离，也终有分手的一刻，柳兄何必执着！”
柳碧阳坦荡相待，就是刚才怀疑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她……瞒着许多，怎么能在一起……
柳碧阳一怔，片刻才笑道：“这个好说，我们拜为兄弟便是，日后也能常来常往！”他俊朗的脸上升起一缕阳光。
那个让他气愤万分的萦月，仿佛已经被遗忘了。
叶如楠没想到自己弄巧成拙，苦笑着说：“柳兄神仙似的人物，小弟怎么敢高攀？”她可不想装一辈子男人，更不想和这个可能成为老公的人，一辈子称兄道弟。
柳碧阳却不由分说，一把将叶如楠拉出船舱：“贤弟若再做此说，便是嫌我刚才说话不柳到，那我给贤弟磕头谢罪！”他直直跪了下去。
叶如楠赶忙拉住柳碧阳：“柳兄莫要如此，我应了便是！”她可没佛像的习惯，让柳碧阳在面前一顿乱叩头。
而且她也知道，他磕了头，她更得答应。
玲珑走过来，一个劲的扯叶如楠的衣衫，眼神乱飞……
叶如楠心说：“我的个好玲珑啊，你就是扯烂我的衣服，我也没办法啊！”她的脑子飞转着，想如何能不结拜，可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
难道，这个大坑……只能跳了？
这时，萦月突然一指远方道：“呀！出渔了！”声音里尽是欣喜与惊讶，似是她没有看到过般。
叶如楠和柳碧阳一呆，齐齐看过去——只见远方有数只渔船，围成一个半圆弧形，缓缓向前划动，船舷处立满了人，人人手里都扯着一张大网的一边，同心协力向岸边靠拢。
萦月命人将船也划了过去，在离那些渔船数十米的地方停下来，直直看着那大网渐渐出水……活蹦乱跳的鱼儿，在网里沉甸甸的。
她一脸惊喜的对着那些渔船，眼光却不时从叶如楠身上绕过。
叶如楠突然明白，萦月已经看穿了她的女儿身……唉，失败啊！
船侧传来一阵嬉笑声，还有一些男子点着那些鱼儿，说着一些猥琐又兴奋的话。
叶如楠摇摇头，对玲珑道：“玲珑，我们进舱喝茶吧，站了这半晌，我口也渴了！”她要告诉玲珑，跑路的时候到了。
玲珑走上来扶叶如楠，叶如楠横了她一眼，她连忙走了两步打起了帘子，叶如楠一点头进了屋。
一进船舱，叶如楠就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道，“我就在窗边瞅瞅吧！”她走到窗边。
玲珑捧了一碗茶过来，叶如楠接过茶悄声说：“见机行事，能走便走！”她瞥了眼船头的萦月和柳碧阳，又说，“这个女子来历不明，似是专门冲柳碧阳来的，我们犯不上趟这混水，还是及早抽身为妙！”她轻轻喝了一口茶。
玲珑点头，叶如楠继续说：“那女子看出我是女儿身了，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说出来，我想我们走得越快越好——”她瞅了玲珑一眼，“若我离船，你就想办法下船，千万不能迟疑！”她用少有严厉口气的吩咐道。
玲珑脸微红，小声说：“姑娘放心，玲珑定然不会误事！”她明白，叶如楠是担心她舍不下随风。
叶如楠抬高声音道：“玲珑，倒碗茶与柳兄解渴！”她已经想好了，瞅个空子，就来个黄鹤一去不复返。
玲珑从叶如楠的话，托着茶盘婷婷而出。
叶如楠看着玲珑的身姿，不禁苦笑——若不是一开始柳碧阳就见到她狠心的训玲珑，只怕早就疑心了。
想到这里，叶如楠摇摇头，长叹一声，才将目光移向窗外。
这时，渔民中忽然有人唱起来，接着大家和上，一唱一和的，就象纤夫的号子。叶如楠探头看看，离岸已不远，她知道，网的浮力越来越小，那些渔民开始使力了。
号子声渐渐震天作响，所有的渔民都唱起来，叶如楠听着这些劳动人民质朴的歌声，心一下回到了现代，想起了曾经在海边……也见过渔民唱歌收网……
她恍惚觉得，身边还有些人……都是谁呢？
脑子里闪过一道光……“叶子，你出息点，再不醒我就另寻新欢了啊！”……“叶子……我想你！”……
呃，这是哪里来的声音？怎么听起来那么熟悉？他们是谁？在和谁说话？
为什么听到这话，心里会生疼生疼的……好象被什么扯住了，不能解脱……
“死女人，你再睡下去……我就不要你了！”清脆的女声……女的？不要我了？呃……难道是个同性恋？
为什么，听到她的声音，会觉得暖暖的……那么舒服？她是？……灵光一闪，一张熟悉的脸呼之欲出……
“啊——！”正要记起来点什么的叶如楠，从震耳欲聋的号子声里，敏感的捕捉到了玲珑的声音，她一震，扔下手里的茶碗，箭一般冲出了船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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