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六 弑神
毁容?一时间,满座大哗。
白初额上的那道剑疤,处的位置极好。恰巧在两眉以上,额心之间。若不细看,旁人只会当那抹殷红是一竖神域是一抹钿妆。如今“毁容”二字被当众提起,众人越看之下,越觉那竖殷红颜色深得吓人。
华奕侧目看向白初,不知此时此景,面前的神君该如何应对。
她眉睫微垂,原本剔透明亮的眼底慢慢深如墨染,彷如杯中温酒渐渐凉去,仅有的温度也氤氲无踪。华奕在旁看着,只觉那目里似处处带着危险的意味,这样的眼神,光华内敛,凌厉悄生,恐怕下一瞬便是刀光剑影狠利陡来。
他见她轻轻勾了唇,薄而浅的笑意溢出唇角,“毁容?”
分明是笑着的,那浅带笑意面容之上,目里威仪霜冷如雪,带着不可侵犯的慑人神泽,让人看过一眼,便胆战心惊。
“池笙,三万年前的事,是你先提出来的。若日后君上问起,也不是本君先挑的事端了。”白初端正了身子,将怀中孩子稳稳放在位席之上,这才慢慢起身,向对坐席位走去。
两座席位间距不远,她走得不急不慢,笑意仍在嘴角未散,“本君忍你,已经很久了。”
话落,众人只见得面前似有白光一晃,眨眼间,两位上神已不在原地。
与此同时,瑶池界门的石柱上传来猛烈一声巨响,连着整个席间桌面猛烈一摇。当众仙反应过来追出去看时,不禁呼吸一滞。
青丘神君只手钳住池笙上神的脖颈,将其死死压在通天石柱上!
一番变故只在瞬间,池笙从来不知道,从不央着池夙教习武艺修为的白初,满身修为竟会在她之上,她更没想到,才刚被刑满释放的白初,会这么无所顾忌,当着天君天后、满座众仙的面,竟敢直接朝她动手!
直到脖上一紧,紧接着风刮过耳,背上重重一痛,她才反应过来:“白初,你疯了吗!”
回应她的,是脖颈被钳得更紧。
“知道这三万年里本君日日都在想些什么么?”白初压近她,迫得她同那冰冷石柱贴得死紧,出口的话语却是轻轻淡淡柔得没个边际,“本君日日都在想,待哪日刑满出来了,是将你生煎活剥好,还是剁碎了喂妖好?”
轻柔的语调,声音暖而轻。隔得极近,热气扑在她的耳朵上。可那尤带笑意的面容之下,分明是半分不容质疑的寒意彻骨!
心里莫名其妙重重一跳,池笙睁大了眼:“白初……你敢弑神?!”
“弑神?”白初讥笑,手中力道不减,“本君弑神也不是头一回了,三万年的事,你不是最清楚不过么?”
三万年前……池笙面上陡然一变,脖颈被钳得越来越紧,连呼吸都慢慢变得困难:“白、白初,你这样做、对可得住池夙?”
听到池夙名字,白初手里劲道稍有一缓,“本君就是为了对得住他才送你去见他。”顿了会儿,手中运力更大,轻漫的语调,“瞧本君这记性,池夙他羽化得连渣子都不剩了,你就是死得再惨,也见不到他。”
打小惹祸到大的白初,一旦认定了某件事,便从来都会不考虑后果。池笙这才意识到,白初是真的要杀她……
越来越强的窒息感逼仄难忍,她忆起三万年前,天罚降下,仙魔同陨,哀嚎满天……
她忆起,尸壕遍野,血河万里……
她忆起,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在她的眼前,飞灰湮灭……
种种、揪心刺骨,深印脑海,挥之不去。
她勉强提起几分神力,轻蔑一笑:“白初,你自己造下的孽,要报应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