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最柔软的存在
王老叹了口气:“可是现在他们拦着不让见二少爷,咱们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这样吧,咱们先回去,我再想想办法,总之就算拼上老脸也得护了辰渊和咱们的周全,你们看可好。”
得了王老的保证,几人先后告辞,王老缓缓的叹了口气,拖着有些佝偻的身躯也走了出去。
颜欢轻轻的张开了眼睛,看向几人离开的方向,默默不语。
这些时日颜洛都是由李安阳接送照顾,时日长不见妈妈,颜洛心里也打起了小鼓,奈何几番试探下来,均被李安阳识破,并成功的将他拐上床睡觉或者拐到学校上学,每次都以失败告终之后,小家伙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使出他一向不屑于使用的杀手锏:哭。
李安阳终于举手投降,在跟颜欢打了电话询问之后,将小家伙带到了医院。
颜洛懂事之后,鲜少在颜欢面前流泪,用他的话来说,男子汉是要流血不流泪的,女人家家的才会哭鼻子。
然而这次,看到颜欢右脸包扎着躺在床上时,却忍不住哇的哭了起来。颜欢心疼的抱着自家宝贝哄了好久,直到小家伙抽抽噎噎的离开她的怀抱,才笑道:“还说不是孝子呢,看你哭的鼻子都红了。”手却是爱怜的替宝贝将眼泪擦掉。
颜洛眼泪汪汪的看了她半天,终而抽噎道:“颜欢你是个大骗子。”
颜欢不由得失笑,投降道:“对,我是个大骗子,洛洛可不能学我。”
颜洛白眼她:“我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才不会骗人。”
颜欢深以为然:“没错,就算是一不小心尿床了也要接杯水泼上去说是水撒上了对不对?”
“总之妈咪是坏人。”
“对,每次都没有揭穿洛洛,真是不应该呢。”颜欢继续深以为然。
颜洛终于爆发:“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颜欢被自家宝贝逗得哈哈直乐,笑容幅度一不小心扯得太大,又捂着脸哎哟半天。颜洛慌得伸出小手摸着颜欢的脸,小小的嘴巴还凑上去轻轻的吹着,说道:“吹吹不痛。”
颜欢只觉得整颗心都柔软了起来,还未等她开口,颜洛就爬到了床边,伸出小小的手臂抱着颜欢,软声说:“妈咪我一定没有告诉过你,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人。”
颜欢错愕的抬头,敏锐的察觉到李安阳眼里一闪而过的心疼和愤怒。
颜欢伸出手,揉揉自家宝贝的小脑袋,满意的看见那头柔软的头发被蹂躏的不成样子,笑道:“小鬼头,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赖我怀里不上课去,今天可不是周末呢。”
说着又看向李安阳:“安阳,麻烦你将洛洛送到学校去吧。”
李安阳点头,将八爪鱼一样的颜洛从颜欢身上扒拉下来,放在地上,拍拍他的肩膀:“小男子汉,叔叔送你上学去,跟妈妈说拜拜。”
颜洛点点头,说了拜拜,又蹭到颜欢面前,伸出小小的手掌,说:“喏,我允许你捏一下了。”
颜欢被逗的直乐,自然不肯放过欺负他的机会,将他软软嫩嫩的小爪子捏了又捏,直到颜洛脸上泛起了可疑的红色,才松了手,笑道:“洛洛拜拜,路上小心点。”
李安阳牵着颜洛走到门口,又停住,对颜欢笑道:“忘记告诉你了,公司的危机已经解决了。你就好好养好身体就行了。”
颜欢嗯了声,又叫住李安阳:“安阳,你下次过来的时候帮我带两本医书好不好。”
李安阳瞅瞅她,点头走了出去。
颜欢再次鼓起勇气去三楼是几天之后,她的身体已经好了多半,然而从沈辰渊的状况依旧不容乐观。井松源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冷漠,且已上升到了看见她也只当透明人的状态。倒是身后的许莫有看了眼面前的女人,将井松源拉到一边,笑声说道:“现在老大生死未卜,颜欢才是老大的救命稻草,如果你想救老大,那么不管你有多讨厌这个女人,都必须让她见老大。”
井松源脸色铁青道:“这个女人难道比你调配的最新药剂都管用么?!”
看到许莫有肯定的答复,井松源愤愤的看了眼一旁的颜欢,走进了沈辰渊的病房,却也默认了她可以进去的事实。
颜欢这些天在无数人的口中听到沈辰渊的情况有多么的糟糕,尽管如此,在她真正见到沈辰渊的时候,还是为之震惊。
屋内的暖气开的很足,因此他并没有穿衣服,背上的伤痕迫使他只能半趴在病床上,伤口交错的后背明显而刺目,提醒着颜欢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他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面目苍白,病态的颜色像极了中世纪的吸血鬼,唇上没有半点血色,如果不是一直在源源不断的给他输氧,颜欢一点都不怀疑他的唇部会随时干裂开。
床边的仪器上,他的心电图微微波动,而他的眉头紧皱,像是在和死神做着抗争。
颜欢一步步的走进他,仿佛走过他们之间相隔了七年的时光。
她的确是恨着这个男人的,长达七年的恨意支撑了她的生命,也给了她庞大的生命力。他曾经在她最幸福的时候将她的羽翼折断,并将她亲手送进了地狱,看着她痛不欲生。
然而,也是这个男人,在生命的关头,用自己的一条性命为她挡住了灾难,以至于现在躺在这里,生命垂危。
颜欢说不清楚现在究竟是什么心态,她恨他,却也不得不去感激他。
她只能在他的床边坐下,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如画的眉眼,就这么呆呆的坐了一下午。
这种情况持续了三天。
三天之后,当许莫有告诉她沈辰渊的身体机能和心跳已经明显降低,如果他再不醒来,将再也醒不过来的时候,颜欢承认,她彻底的慌了。
她几乎是疯狂的跑进了沈辰渊的病床前,一把抓住沈辰渊的手,想说话,却是如鲠在喉,只有酝酿已久不得流下的眼泪再也忍不下去,大颗大颗的滑落下来,从她的手上,碎裂到他的指尖。
颜欢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这种来自于内心的恐惧让她仿佛回到六年前生颜洛时,医生告诉她腹中的孩子有可能保不住的时候。
她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沈辰渊,你就是个坏人,混蛋,不折不扣的小人。”
“沈辰渊,你一次一次的为难我,在我以为我可以摆脱你之后,又如附骨之蛆一般,重新出现在我生命中。”
“我一直认为,我该恨你的,你给了我这个世界上女人最渴望的爱情,然后却在我把身心都交给你的时候,转眼娶了别的女人,这个女人还是我从小到大最疼爱的妹妹!我以为我带着一身的伤害离开,从此之后视沈郎如路人,再无波澜的过后半生就够了。可是你呢?你只需一席家宴就轻而易举的把我拉回你们的世界,你以为我是傻子么沈辰渊。颜悦想了我七年,怎么可能会到现在才找我?如果没有你的操纵,我怎么会还回到那个家?”
“你永远都是这样,前一秒把我送上天堂,后一秒便送我入地狱。可是沈辰渊,你毕竟是我生命中最柔软的存在,我就算在恨你,却也做不到让你就这样离我而去。我承认,我真的很矛盾……沈辰渊,你醒来吧,颜悦她,还在等着你,你不是爱她么,你忍心毁掉一切,包括我,只为让她幸福,那么你怎么舍得离开她,放弃她呢?况且你还有沈氏集团,那是你家族的产业,你有什么权力在享受过来自沈氏家族的优渥待遇之后,轻而易举的说放手呢?”
“沈辰渊,如果你觉得对我重新燃起了兴趣,那么我告诉你,如果你愿意醒来,我答应你,陪你走一程。直到你的危机解除,沈氏家族重新回到你的手中……”
“如果你愿意醒来,我答应你,陪你走一程……”沈辰渊仿佛做了一个很久远的梦,梦里不再是冰雪茫茫,而是漆黑一片,然而这句话就像是一道亮光,刺进了他混沌的意识中,攸然的点亮了他整个生命。
被握在颜欢手中的大手忽然虚弱的动了一动,缓缓的握住了颜欢的手。
颜欢先是一惊,再也顾不得形象大声哭喊道:“医生快进来,沈辰渊的手动了,他的手动了!……”
说到最后,颜欢已然泣不成声。
沈辰渊艰难的张开双眼,无奈的看着身边哭花了脸的小女人,抬起手,轻轻的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仅仅一个微笑,就莫名的安定了颜欢慌乱无依的心。
沈辰渊在生命的最后关头醒了过来,这让颜欢着实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她不停的催眠自己,毕竟沈辰渊是为了救她而落到这种地步,前尘旧事抛开不说,就算是作为颜悦的丈夫,她也是不愿意沈辰渊就这么死了的。
然而沈辰渊握着她手醒来之后,却有另外一件事让她百般头疼。
比如现在。
“呕……”
颜欢一进病房,就看见肖士端着碗筷手足无措的站在病床前,而沈辰渊则是趴在床边,头朝下不停的向痰盂中吐着刚咽下的食物。他的背部因剧烈的呼吸而颤动着,背上的伤口因此而愈加可怖,更另颜欢担心的,是他呕吐完后更渗人的咳嗽,一声声的鞭笞着她的心。
见状,颜欢慌忙跑过去,拿起一旁备好的水和毛巾,喂他漱了口,细心擦拭好,又扶他在床上趴好,这才没好气的说:“沈辰渊,你故意的吧,我喂你吃饭你就好好的,别人喂你你就吐。”然而触及他面带潮红的脸庞和一双装满无辜的湿漉漉的眼睛,颜欢的气焰顿时被压了下去,认命的问:“你休息一会在吃,我来喂你,这样总可以了吧。”
沈辰渊如一个得到糖果的孝子一样,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一双眼睛灿若繁星,望着她的时候,一眼就点亮了她的心。
颜欢转开脸不去看他,冷硬的说:“别用你那狗儿一般的眼神看我,好像你对我摇尾乞怜一样,看的人厌恶。”然而那直达耳根的可疑红色却出卖了她此时的心。
沈辰渊无疑是信奉着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观点的,所以对他来说,颜欢就是讽刺他一千遍,也是可以左耳进右耳出的。反正到最后,她颜大小姐还得乖乖的喂自己吃饭不是。
于是沈辰渊顿觉人生美好。天朗气清,窗台上摆着一束玫瑰,在日光中沐浴的娇艳欲滴,身边没人做伴,一张俏脸红若云霞。
颜欢身体恢复的很好,好到她已经被温如言变相的下了逐客令。对此颜欢自然是极为乐意的,对她来说,医院的日子最为恐怖的不是面对数不尽的各色药丸和针管,而是温如言冷嘲热讽的冰山脸和沈辰渊借病撒娇的白痴模样。
然而她还是错估了沈辰渊缠人的功力。
晚上来自医院的一通电话,让正在给颜洛剥葡萄皮的颜欢顿时将手里的葡萄捏了一手汪汪的水儿。
于是,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的颜欢在奔到医院之后,看见病床上面带潮红沉沉睡着的男人之后,再一次的柔软了下来。
井松源仍旧没好气的跟他说话,只是语气不再那么冰冷:“其实老大不是不想吃东西,他现在虽然醒了过来,可是身体就像是一部残破的机器,被各种并发症折磨,他现在吃饭就吐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但是他不忍心看到你为他难过,所以只要是你喂下去的东西,他都会强忍着胃里的翻涌,一口一口的吞下去。”
颜欢心里一酸,不发一言的走到床前,在他面前轻声坐下。目光从他的睡颜一寸寸掠过,而后忍着饱涨的难过,轻轻喊:“沈辰渊,我来了。”
沈辰渊张开眼睛,虚弱的微笑:“我知道。”
于是,颜欢只得认命的在家和医院两处奔波。李安阳对此并未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去她家看颜洛的次数愈加频繁了。
这天,颜欢刚把颜洛送到学校,就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礼貌的接通:“您好,请问您找谁?”
那边传来一个温柔的能掐出水儿的女声:“我找颜欢。”
颜欢一愣:“我就是颜欢,请问您是?”
那边停顿了一下,换了一个幽怨的声调:“你听不出来我是谁么?”
颜欢一头雾水:“抱歉,我没听出来,请问您叫什么?”
那边声音瞬间高了一个八度:“颜欢你大爷的,我是你姐们孔若雨!居然连姐姐我的声音都忘记了,看我回去不掐死你!”
颜欢霎时额间冷汗直下:“别介,您这么重要的一个人我哪能忘了不是,这不是习惯了你的天魔音了,一时对于贤良淑德的您没反映过来么。”
孔若雨嗤笑:“得了吧你,就跟我贫。现在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我明天下午的飞机到T市,记得接机啊,若是不来,哼哼。”
颜欢忙笑答:“好的大王,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沈辰渊病情出现反复,许莫有和温如言等人从上午八点一直忙到下午五点,才将他的身体完全控制住。
见几人脸上出现轻松的神色,颜欢这才抹了一把额间的汗水,松弛了紧绷的神经,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再也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颜欢的电话响了。
许莫有皱了皱眉头,颜欢忙歉意的一笑,拖起疲惫的身躯,拿着手包快步走了出去。到了外间,她打开手包,掏出手机,整个人如被一道惊雷劈过。
颤微微的接通电话,才说了一个喂字,那边就吼道:“颜欢,你死到哪儿去了?说好三点半的飞机,你丫居然到现在都没出现!老实交代,哪里鬼混去了?”孔若雨的声音吼出。
“姑奶奶,我错了。我这边临时出了点急事,忙着处理一时忘了时间,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了奴家吧,今晚给您老人家借风洗尘如何?”颜欢把远离耳膜的手机重新撤了回来,先赔礼再食诱。
“地方任我挑?”美人立刻眉开眼笑。
“没问题。”
“几年没吃颜大厨的私房菜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来吧!”颜欢顿了下,“来的时候,带几罐啤酒吧。”
“你对要对我酒后乱性?”孔若雨惊得花容失色。
“小姐,你多虑了!就算有色心,我现在也没那个身体。你完全可以放心!”颜欢扯唇笑道。
“那我就放心了。鉴于我现在正拖着一个比你还大还重的行李箱,大爷这电话就先挂了,等我去酒店收拾好就杀你那去,等着跪迎吧。”
“得嘞。”挂了电话,见沈辰渊还在沉睡的状态,得知他今晚暂时不会醒来,颜欢便放心的拎了包包接儿子扫荡超市去了。
孔若雨一如既往的杀罚果决,才下飞机两个小时,她就提着着两大袋东西,踩着十厘米的细跟高跟鞋,踏着勇士出征的气势,螃蟹般的气质把小区里的散步的人都惊得躲在一旁。
颜欢刚把新买的被褥床单扑到床上,就听见门外如打桩机凿地的震天响动,微微抚额,她认命的将门打开,果不其然的看见一副壮士断腕模样的孔若雨爬上了楼。虽然明知不该,但颜欢还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如愿以偿的获得了孔大小姐招牌白眼一枚。
将她手里的东西悉数接过,拎进了厨房。出来就看见自家宝贝颜洛正倚着次卧的门框,冷眼的盯着孔若雨。
颜洛此时心内燃烧起了一个小宇宙,他不喜欢这个人,非常不喜欢!
“颜洛,叫阿姨。”颜欢提醒着。
“阿姨好。”颜洛叫道,小脸上的表情满是不情愿,“妈咪,我回房了。”
“好。”颜欢对孔若雨歉意地笑笑,“我先进去一下。”
“放心,我不会跟你儿子抢你的!”孔若雨手臂一挥,将另一只高跟鞋也扔到了毛毯上,赤着脚踩在冰凉的木质地板上,舒服的发出一声喟叹,脚踩实地的感觉就是舒服!
颜欢把颜洛床头的灯亮度调低,轻拍了拍他的畜背,“宝贝儿,你今天不舒服?”
“妈咪,孔阿姨算是你的好朋友吗?”颜洛张着琥珀一样的眸子,一脸不解的问颜欢。
“当然算啊。妈咪以前的日子过得并不恣意,总是在忙碌中度过,后来又因为种种原因来到了这里,又断绝了和一部分人的往来,因此深交的朋友只有那么几个,你孔阿姨算是其中一个。说起来我跟她的缘分都要追溯到上学的时候呢。”
“但你从未提过她。”颜洛正色的质疑。
“因为她并不在国内啊。”颜欢调皮地眨了眨眼,亲了亲他的小额头,“宝贝儿,睡吧。”
颜洛乖乖闭眼。
将颜洛哄睡以后,颜欢瞅着客厅的模样,不由得失笑。
“知道了大王。”
孔若雨挑眉:“都说了,叫我女王大人。”
“遵命大王。”
挂了电话,颜欢突然觉得阳光都明媚了起来。孔若雨,那个她最好的闺密,即将跨越这漫长的时光,回到她的身边。
孔若雨的外套早被随意扔在沙发上,只剩下黑色的丝质裹胸松散的穿在身上,和光洁滑腻的皮肤成了鲜明的对比。修长的身子斜躺在沙发上,两只雪白的玉足随意的在地上踢踏着,右手垫在脑后,左手还拿着一罐啤酒大口的喝着,许是喝的猛了,有酒顺着嘴角流下,蜿蜒着流进了身前的事业线之中。
颜欢不由得再次叹气,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酒瓶,放在桌上:“好歹我们家还有一男人呢,你就不能矜持点。”
孔若雨笑着斜她一眼:“你说我那粉粉嫩嫩的干儿子?”
颜欢嗔笑:“哪远呆哪去,我千辛万苦生的,一句话就成你干儿子了,甭想占便宜。”边说边走进厨房,又道:“大爷赶紧来给我打下手来。”
孔若雨从沙发上坐起,嘻嘻笑道:“好嘞。”
酒过三巡之后。
“哎,我说孔大小姐,你别喝了。小心酒精中毒。”颜欢伸手夺过孔若雨手上的啤酒。
“美人,再罗嗦朕就给赐你死罪。”孔若雨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
丫的,这女人脑子还糊了。
“喂!醒醒,醒醒!”颜欢推了几下,孔若雨没任何反应。所谓色向胆边生,啊不,恶向胆边生的颜欢狞笑了一下,拿捏住某个部位,狠狠一掐。
“颜欢,你牛!你不是一般人!”孔若雨咬牙切齿的睁开眼,立刻清醒了。
“多谢夸奖!”颜欢嫣然一笑,啪地一声合上房门。
孔若雨呲牙咧嘴的瞅着逃窜至卧室的颜欢,嘴里恨恨的念叨:“做了娘的妇人果然要比我们这些少女们要狠毒上个十多倍。”话虽如此,却还是认命的揉着酗酒之后有些发疼的额头走进了浴室。
直到数分钟后,孔若雨才裹了粉色浴巾推门走到了颜欢房内。许是刚洗完澡的缘故,一头柔顺的长发散开,冒着些许的热气,连带着她整个面庞都氤氲了起来。
颜欢看了她一眼,将被子往外推了一推,示意她钻进被窝,“该告诉我什么风把你吹回国了吧?”
孔若雨毫不客气的钻进了温暖的被窝,将冰凉的脚丫贴到颜欢柔软的小腿上,舒服的叹了一声气,这才回答:“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啊。其实很简单,不过是我那个钻进钱眼里的老爹听说你回颜家参加家宴的事情了,谁让我即是你闺密又是他如假包换的亲闺女呢,所以他老人家就毫不客气的将我丢了出来,让我来你这里走走后门。”
颜欢听到这里,勉强的笑了一笑:“孔雀姑娘,这件事我还真无能为力啊。颜家的生意一向没我什么事,找我也只能坏事。”
“奇怪,颜家这一代只有你跟颜悦,颜悦不像能掌管颜家家业的,以你父亲的性格,也断然不会将奋斗了一辈子的家业拱手送给外姓人。但是……”说着,孔若雨若有所思地看向颜欢。
颜欢无所谓地笑道:“你听到了些什么?”
“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这七年一点也不跟颜家联系,反而离颜家越来越远?”孔若雨问道。
“你喝醉了,休息吧。”颜欢飞了一个枕头给孔若雨。
孔若雨摇头嗤笑:“也许吧,也许我真的醉了吧。”说着,她又歪着头瞅着颜欢细白如瓷的面容:“姑娘,你都不问我为什么回国?”
颜欢将枕头放好,换了一个舒适的姿势躺下:“跟你这么多年的感情,你的为人我再了解不过。你从来都不是爱做闷葫芦的人。如果你想说早就说了,若不想说,我又何必逼你想起那些不痛快呢。”
孔若雨大笑:“酒逢知己千杯少,人生有颜欢一友,当浮一大白!”
颜欢送了她一只大大的白眼,将她一把揽过来按到床上,轻吐两字:“睡觉。”
晨起,颜欢捧着宿醉之后晕晕乎乎的脑袋钻进了浴室,再出来时,已然是一个精神焕发的大好女青年。
做好早餐,喊颜洛起床乖乖吃了饭刷了牙,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再看卧室里的孔若雨,依旧是一副睡相如猪的模样。颜欢叹了口气,索性不管她,在桌上留了便条之后,牵着颜洛走出了家门。
一路上颜洛照旧如小大人一般教育颜欢:“下午最后一节课我就给你打电话,电话铃响不许超过三声,不管你在干嘛,一定要接,不然我会担心的……”
颜欢抚额,无奈的点头:“知道了,宝贝。”
颜洛撇她一眼,眼神里竟带了几分气势:“真的知道了?”
颜欢心头一跳,深深的觉得他刚才那个表情像极了沈辰渊,然而小鬼头毕竟比不了大恶魔,自家宝贝在自己的培养之下也决计成不了沈辰渊第二。这样想着,她不由得点点头,对自己的想法深以为然。
颜洛却是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见她脑袋小鸡啄米一样的点,这才放心下来。见离学校还有几站的路,索性将小脑袋瓜子往自家娘亲怀里一靠,见周公去了。
颜欢见他孩童心性的模样,也不由得心里一软。
其实颜洛之前一直都反对颜欢接送他上学的,理由是孝子才要接送。然而车祸之后,颜洛就变得越发紧张起来。不但早晚要她接送,连半夜起来上厕所,都要悄悄的将她的卧室门推个缝隙,看看自己是否还安稳的在床上睡觉。这样的颜洛让颜欢心里十分的心疼,却无可奈何。自家宝贝早熟且聪慧,若是生在正常的家庭之中,必定会有一个幸福快乐的童年。可惜,她不但给不了他一个健全的家庭,就连作为一个母亲,她对颜洛都是依赖对于照顾。反而是颜洛,就像大人一样,给她撑起一片天空。
许是感受到自家娘亲的不安与愧疚,睡梦中的颜洛伸出小小的手臂,搂住了颜欢的腰,嘴里嘟囔:“妈咪。”
颜欢应了一声,低头看向颜洛,只见他闭紧了双眼,嘴角噙着一抹笑,一脸幸福的模样。
颜欢的心瞬时就温暖了起来。
赶到医院的时候,沈辰渊已经醒来。早晨的日光带着柔和的暖意洒进房间,照在沈辰渊的脸上,为他脸上细细的绒毛踱了层金光。颜欢走进房间的时候,便是看到这样的场面。安坐在床上的男人,略微有些失神的看向窗外,整个人看起来纯洁而无害。
听到脚步声,沈辰渊抬起头,见是她,露出一个温暖的笑意:“你来了。”
颜欢点头,问:“护士为你换过药了?”
沈辰渊嗯了一声,略微有些委屈:“你今天来的晚了半个小时,我好饿。”
颜欢失笑,眼角余光瞥到一旁井松源抽搐的唇角,突然觉得心内一阵平衡,于是很“好心”的提议:“那麻烦井先生帮忙把早餐端过来吧。”
看着井松源疾步走出去的背影,颜欢扬起一抹笑容,走到他身边,在他床边坐下,为他细心的别上餐布,调侃:“沈辰渊,你难道不觉得你现在特别像Baby么?”
沈辰渊嘴角带笑:“和颜洛一样的Baby?”
颜欢一怔,继而脸色一变,而后带着几分僵硬的笑容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辰渊很乐意继续再说一遍:“就是你跟我的宝贝,颜洛啊。”
颜欢抑制住指尖的颤抖,一字一顿的说道:“沈辰渊,我警告你,颜洛是我的,你休想夺走!”
沈辰渊大笑,一把将颜欢揽到自己眼前,盯着她澄澈的双眼,认真的说:“然而你是我的。”
颜欢猛然推开他,站起来恨声道:“我不是你的,颜悦才是你的!”
然而沈辰渊无力去反驳,他只是闷哼一声,整个眉头深深的皱起来,低声喊:“疼……”
颜欢见他脸色不似做伪,一时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井松源端着早餐走了进来,见沈辰渊如此模样,慌忙将托盘放在桌上,疾步走过来扶着沈辰渊,问:“老大你还好吧?”说着又回头瞪着颜欢:“你还愣着做什么,不知道喊医生么?”
颜欢这才反应过来,忙跑到外间摁了铃。
这一个早晨,因着颜欢那一推,而过的分外凌乱。
颜欢看着一群人在里面忙乱的检查沈辰渊的身体,她只有抱着双臂坐在外间的地毯上。屋里的暖气开的明明很足,她却只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
直到一群人再次出来,温如言带头边向外走边没好气的说:“下次不是要死了就别喊我!”
井松源斜眼:“我不认为这是一个有着所谓医德的医生可以说出的话。”
温如言冷笑:“诚然,比起救人的身,我更愿意救治有些人完全黑掉的心。”
井松源习武出身,冷嘲热讽的功力远远低于他打架的功力,此时只是被气的脸红脖子粗,却无可辩驳,只能眼看着温如言的背影,恨恨的跺脚。
回到房间,井松源见颜欢仍旧坐在地毯上,没好气的说:“颜小姐,如果没事就请您先走吧,我们家老大的身体可不比你,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颜欢还未说话,就听里面沈辰渊带着冷意的声音:“松源,你出去。”
井松源本能的一瑟缩,知是沈辰渊有些怒意的前兆,只得应了一声,不情不愿的走出去,将门带上。
颜欢还在发怔,就见沈辰渊挣扎着起身下床,走到她身边,用尚且完好的右臂将她拉起来,无奈道:“就是生气了,你打我骂我就算了,反正我皮糙肉厚的,你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家,别为难自己的身子。”
颜欢瞅他一眼,带着些许的委屈:“明明是你欺负我在先。”
沈辰渊宠溺的看着她:“都是我的错,给你欺负过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