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面具
马车缓缓往城内行去，车中坐了三位女子，均当得是绝色之容。其中两人相貌如出一辙，只是眉目间一人沉稳一人灵动，然与另外一位白衣女子相比，却还是略逊一筹。
此刻二人正分别跪坐在小桌两侧沏着一壶茶，沉稳的那位端起一杯，双手捧给坐在正位上的白衣女子。“小姐，喝茶。”
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合锦。她接过茶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听着车外熙熙攘攘，玉指挑起纱帘一角，瞧见车外人来人往：“以往你们来可曾遇到过麻烦？”
“还好，虽说有些个登徒子，但好在都不敢太过放肆。还有那些个憋着闹事的，也都被景和他们暗中打发了。”莫非淡笑回道，托着茶壶在一旁随侍。
“那就好。”
马车并未走主街，一拐弯进了条无人巷子。车轮辘辘压着碎石小道，一只玉手自车帘后伸出，提了个金黄小铃挂在顶上，随着颠簸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快至巷尾，一户人家吱呀一声大开中门。门上红漆剥落，院中久未有人打扫，杂草丛生，砖瓦七零八落，院西唯一的一口水井也被黄土填了。屋子破败不堪，房门躺在地上被雨水浸的早已腐朽。
马车恰一停进院子，大门又吱呀一声自己合上，闭合的一瞬又震落了不少红漆。
莫凡先一步走出掀着帘子，合锦则与莫非从容的跳下马车。
“小姐，您真的要自己去吗？我怎么觉得……”环视四周的景物，莫非实觉得不太靠谱。
合锦探着头往屋里看了看，除了缺胳膊断腿儿的桌椅，就只剩下一层层的蜘蛛网。
“一般有点能耐的隐士，不都是有些古怪的脾气禀性嘛。也许这位华道子前辈只是不修边幅，一心扑到修炼上而已。”
“不修边幅……而已吗？”莫凡看了眼已经被土填满，甚至长出一棵小树苗的水井，小声嘟囔道。
“好啦好啦，你们把心放在肚子里，我进去了。”合锦提着裙摆上了台阶。“你们赶紧先回楼里，等这边一完事楼里见。”
莫非还想说什么，却见合锦已经拐进了内室。罢了……叹了口气，与莫凡两人跃过墙头往主街而去。
合锦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个纵横交错的蛛网，东张西望却是未曾见着半个人影。“华前辈？您在吗？”
光顾着寻人，没瞅见地上倒放着根横木，一脚踢上拌了个结实。
“啊！”她惊呼一声，幸好面前便是一扇屏风，狠推了一把才稳住了身形，而屏风却向后倒去。啪的砸在地面上，地上厚厚的一层灰尘被激起，呛的她咳嗽不止，眼睛也被迷住涩涩地睁不开。
“咳咳咳……”以袖掩住口鼻，泪眼朦胧的冲了出去。这破地方，是怎么住人的！
被呛得烦躁，早把什么前辈不前辈抛在脑后了，合锦站在院子中间边咳边喊：“人呢？华道子！你到底要不要麒麟血！再不出来我可就走了。”
半天没人搭理，合锦轻哼，一跺脚翩然跃上马车，掀帘便要入内。方迈起腿，耳边突然响起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井沿颜色最深的那块儿砖，按下去。”
“怎么？终于肯现身了？”
又是一阵沉默，等了许久对方却根本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合锦气极，真想便这么一走了之，但奈何自己想要人家的一样东西，而且这件东西除了这里再无处可寻。
磨牙暗骂，提裙下车。她气冲冲地走到枯井旁仔细观瞧，确实有一块儿青砖要比其它的颜色偏深。用力按下去，青砖下陷，可院子依旧平静，什么也没发生。
“华道子，你戏弄我！”
就在合锦怒到要拆了这院子的时候，那苍老的声音再次荡进耳中。“进屋。”
进屋？进屋便进屋，她倒要看看还有什么花样。
陡一进入内室，便瞧见就在刚才屏风倒下的地方，出现一个黑黝黝的大洞，屏风此刻一半已经掉了进去，一半卡在外面。
伸着脖子往下面望去，一段阶梯直通向下，远处隐隐有蜡烛微弱的光芒闪烁。
合锦拖着屏风卡在外面的一角用力将它挪开扔在一边，掸了掸手上身上的浮土，也不怕有什么陷阱大步走入密道。
直下到底，一间不大的石室呈现在眼前。室内简陋之极，一张床，一张破木桌和两把竹凳，破是破了点，但好在胳臂腿儿齐全，桌前还有一个佝偻的身影。
一位老者头发花白鸟窝一般堆在身上，一身破烂衣裳，好多地方都露了里衣，竟是连补丁都懒得打。脏兮兮的脸不知多少日子没洗过，若细看满脸的皱褶沟壑里还陷着黑泥。手就更别提了，正摆弄着一些早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兽皮。
桌子另一头堆放着一大堆瓶瓶罐罐，许多已经倾倒，里面的液体或粉末撒了一桌子。
合锦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嘴角抽动的厉害。
不修边幅已经算是在恭维了！
“麒麟血拿来了？”老人驼着背也不抬头，只管摆弄那些个皮囊，沙哑着嗓问道。
“拿……拿来了……”合锦自储物空间拿出一个墨色小瓶，放在老人手边。“血不多，只有六滴。”
“够了够了，你们踏歌办事效率还挺快的。”老人并没去拿。“别站着了，坐下吧。”
合锦瞄了眼身旁的竹凳，还好并不很脏，便坐了下来。“华老过奖了。”
“刚才在上面华道子叫的不是很顺么，就不要叫什么华老了，我还年轻。”
听他如此说，合锦不禁俏脸一红，不好意思的讪讪一笑。
“麒麟血既已送到，那么你说说吧，想要一张什么样的脸。”华道子终于抬起了头，脸上虽被黑泥遮了大部分，但那双眼睛却是异常的清亮。
这华道子修为不明，未曾在外显露过一招半式，然而他的大名却是名扬三界，只因他一手无人能及的绝活——易容！
由他祭炼出来的人皮面具，与九尾狐的狐尾有异曲同工之妙。狐尾变换之物非灵力渗入不可识破，华道子的面具则是灵力查探都毫无作用，非得人为亲自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