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落花雨（中）

    “锦儿？”白灏轻轻搂过女子的纤腰，这次他的举动没有被结界拒绝，轻而易举便将她带到了自己怀中。看她因为不安而微微簇起的黛眉，他不由伸出手温柔的替她抚平。

    “你别走，别离开……”女子闭着双眼，梦语似得呼唤着，手臂没了束缚紧紧搂住身前的人，一双手更是狠狠攥住他的衣服，生怕身前的人会消失一般。

    “我没走，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尽力安抚着怀里这只惊惶无措的悬狸，青丘狐狸脸上的紧张与寒霜却终于是彻底融化了。

    失而复得大概是这两人此时此刻……共同的心情。

    合锦梦中只觉得突然间便有了行动的能力，再没了束缚，于是紧紧搂着也许只是幻象的男人，唯恐他再走开。

    现在的她已经将这里诡异的一切抛之脑后，心里、眼里全部都只剩下面前的男子。

    就算是幻觉又如何，即便这是岳晨布下的陷阱又怎样。只要他在，哪怕是在梦里……她可以永生永世都不醒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合锦突然抱着他道起歉来，头埋在他的胸膛间，嗅着淡淡的檀香，想哭却不知为何哭不出来，只是想向他道歉。

    “是我一直在逃避，害怕这个，害怕那个的，是不是让你很辛苦……”

    现实中的白灏听她如此说着，身子先是一僵，随即欣喜若狂，唇边溢出浓浓的笑意，手臂不由收紧，唇浅浅印在她的眉心，宠溺的一吻后道：“不辛苦，是我太笨了。”

    “你一定很累，一定是生我气了吧，所以才这样惩罚我。”

    “我没有……锦儿，你睁开眼看看，我没死。”白灏揉了揉她如绸缎般的墨发，心疼的瞧着眼角似有泪光的合锦。“锦儿？”

    “恩。”梦中的合锦闻言，缓缓抬起头，笑的嫣然甜蜜。“我一直都很自私，一直都很胆小，直到现在……我都在任性的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醒过来。父母之恩，兄妹之情，今生所欠，来世再报答他们吧。”

    白灏此时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紧张。高兴她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心意，却又紧张她会因为没了醒过来的意愿而真的就此沉睡下去。

    捉住她的肩膀摇了几摇，很认真的命令道：“何锦！你不可以永远睡下去，我没死，你把眼睛睁开。”

    “你在说什么？我睁着眼睛呢啊。”合锦不明梦中这个自己臆想出来的他为何会如此说，使劲睁着眼睛傻傻的望着他，正要再问。却在此时，一个光点出现在了白灏身后，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亮。

    黑暗被它逐渐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令她睁不开眼的光芒。

    “唔！”光芒刺目，亮到即使闭上双眼也无济于事。合锦不由伸手挡在眼前，另一只手则更加用力攥住男子的衣襟，怕她睁开眼的时候，场景再有所改变，人也会再度失去。

    而当她少顷之后试探的移开手掌，慢慢将眼睛睁开的瞬间，果不其然，周遭的环境再次发生了变化。不过好在她身前的人没变，依然是那个面孔，虽然衣衫显得有些狼狈，身后更是摇曳着九条雪白的尾巴，毛发凌乱像是刚刚经历过什么大战一般。

    看他的模样，合锦没有太过惊讶，反倒自嘲一笑。“岳晨的花样还真多，先让我见到完好时的你，然后再让我看见你与他相斗的模样吗？好来刺激我，折磨我……”

    “妃儿怎么能这么想我，我要杀人从来都是干干脆脆，从来不会无聊到以折磨人来取乐，更何况还是对你。”不等合锦嘲讽完，站在不远处的岳晨笑着说道，话里话外似是都在为自己鸣不平。

    合锦听到这熟悉且憎恨的声音，浑身一颤，迅速往来声处望去。只见岳晨一身锦袍被割得破破烂烂，面上也有伤口，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你……！”合锦心中的怒意瞬间被勾起，可不等她想要出手，便在感觉到了四周庞大的灵力之后愣在原地。

    她刚刚在‘梦’里是感觉不到丝毫灵力的，也没有任何真实存在的气息供她接触。可现在，她不仅感受到了极强的灵力波动，更是嗅到了数万活人的气息。其中最让她心跳加快，甚至让她感到快要窒息的气息，就在她的身前。

    脖子有些僵硬的扭了回来，不敢置信的瞧着眼前人，那方才流不出的眼泪，终是没了阻碍。

    “你……”声音哽咽，仅仅吐出一个字后，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终于回来了。”白灏伸手轻轻帮她抹去脸颊上的泪，纤长的手指将她额角滑下的一缕长发勾起，别在了她的耳后。

    一句回来了低沉宠溺，像是跨越了千万年。仿佛这句略带埋怨的话语等了太久的光阴，才终于在今时今日，传达到了那该听之人的耳中。

    “恩……”合锦点点头，破涕为笑，笑容清雅，似是道尽一世尘缘。“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在合锦不知情的情况下，另一道声音与她同时说着，回荡在天地间，凄美心酸的音色让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白灏亦是怔住，一瞬不瞬的盯着合锦。他离她最近，方才别人没看到，他却是看的清清楚楚。就在合锦回答他的一刻，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与她几乎重叠，而合锦自己却没有一丁点儿的察觉。

    那……难道便是她的前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