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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西域流沙

    黑幕渐渐散去,浓雾渐渐稀疏消散开去,不知何时,当意识渐醒时,自己正躺在母亲怀里。“醒了?”琴柔声,略微将自己抱得紧

    了些,冬夜寒风透骨,此时此刻却是无比地温暖,不知为何,从幼时起就爱这般在母亲怀里撒娇,那时母亲总会微笑着轻抚着自己的长发

    记忆里这是最美得风景。往日总是挂着笑容,无忧无虑的嬉戏、说笑,那段时光,注定不去不复返了。人在高处,自有旁人所不知的烦恼

    ,所谓高处不胜寒,虽拥有无上权力,却也寂寥无趣的很。

    身子动了动,离开了母亲怀中,自己已非无知小儿,这般孩童作为有些令自己羞怯。琴轻笑不止,道:“怎么?害羞了?”忙将视

    线望向别处,已近拂晓,光线虽暗却也遮不住微红的脸颊。只觉脸颊微热、长发随风轻旋飘舞,半掩面在朝阳映衬下,晨露盛绽化为水滴

    飞溅围拢着自己周身,沾衣欲湿还歇,少许随着清风飘远,更显朦胧、清新之感,沐浴在这令人心醉的气息中,接受朝阳洗礼,真是令人

    顿生流连忘返之意。倾首微昂,感受这难得的转瞬即逝的平静。

    清楚自己身负重任虽渴望平静的生活、平凡的一生,无忧无虑。这是自己的梦想,然而这看似廉价而又平庸的梦想对自己而言却是

    那么的遥不可及,似高山流水般不可触及。生在魔界,贵为少主又岂能祈求平凡?只能是遥远的梦,然而在梦的尽头又会是怎样一番风景

    ?也许,这个梦境永无尽头便也好了。

    “王妃,有贵宾驾临,主上请您前去作陪。”那侍卫说完面向琴与自己依次行礼,便退去了。琴隐有些许怒意,昨夜彻夜未归,不

    知所踪,今早又迎什么贵宾,他可知道昨日是什么日子么?或许,早已忘了吧、眼中尽是魔界众生,这般劳心劳力数年,换来了什么?勾

    心斗角?冷言冷语?魔界不知有多少人盯着那至高无上的位子,只不过碍于情势不得已臣服罢了。又有几人是真的爱他、敬他?多是惧怕

    他的力量罢了。

    虽不愿前去,可身为妻子,更为魔界王妃岂能由己?相望,俩人脸上皆没了笑容,许久沉默,只余微风掠过回廊,余音绕梁久久不曾

    消逝,仿佛为这冰冷、凝重地气氛谱曲和音,曲高而和寡,“雪儿,娘亲片刻便回......”

    不知为何,后面的话,竟是怎也开不了口了。

    即便情非得已也是身不由己非如此不可。微笑锁住了凄伤虽是望着女儿那平静、白哲却毫无生气的脸,重重自责涌上心头。终是狠下心,

    转身不再看女儿,拂袖而去,再也没有回头。不同的是,并不是只有自己而已所有的一切,皆在改变,情变了;人也变了。

    不想女儿竟跟

    了上来满是微笑,若无其事的与自己并肩走着,忙止住悲伤,一脸疑惑的望向自己见此,笑道:“多时不曾去看望爹爹了,趁此机会去看

    看他,娘,你不介意吧?”眼中沁满泪水,却仍是一脸微笑,给人似错觉之感,无论何时,总是如此,至少,自己能做的,只剩这样而已

    了。“怎会如此?”母子俩相视而笑。

    林间微风依旧荡漾,轻轻地拂过自己柔软的长发,掠起发梢,在无声飘动着,庭下溪水潺潺奔流暗涌,阳光透过树叶,投射下来一股

    暖意,油然而生。映射于湖面,波光粼粼泛起层层涟漪,清澈无比,却不曾有鱼虾。水中自己的倒影脸颊有些许淡淡红晕,经过短暂停留

    梳洗,一如往常一般清丽无双,偶有水滴顺着发丝淌过脸畔,远看,面容白哲清沥似有红晕,梨花带雨稍显憔悴之色,却是说不出的落魄

    风情,天真无邪。

    望去,稍显暗淡、不悦之色却又似带着若隐若现的淡淡微笑,看着眼前的大理石路面,怔怔出神,仍旧向前走着。肌肤白似雪,薄如

    冰仿佛吹弹可破隐透着幽香,似有似无。似幻却真。相顾无言,俩人间似隔了万水千山,静,无比地寂静,仿佛风声也湮灭在了这刺目、

    炙热的阳光中,林间偶有鸟鸣,破空入耳,无暇相顾。长发依肩,略显凌乱,手轻拨绕指,有意又似无意地玩弄着。紧咬贝齿;眉头轻皱

    略带吃痛、幽怨神情转瞬,消失无踪。

    不觉已到回廊尽头,收住脚步,不曾昂头,此处有些昏暗,几缕余光星星点点透过石壁缝隙渗透看来,让人不禁有些寒颤。琴默然,

    对面的石壁湿漉漉的、上嵌有“天地不仁”四字细看,每字都有半人大,笔势苍劲,收势从容不迫,竟有呼之欲出、啸傲苍穹之感。琴伸

    手,将左手四指分别按在这四字上轻旋,本坚硬如铁的石壁竟霍然向内陷了进去,并有隆隆声传出,震耳欲聋。向俩侧隐去溅起少许尘土

    飞扬,遮了视线。辨不清眼前景物。

    待硝烟散去,厅内宽敞、灯火通明,俩侧卫士林立,肃目持戟。严正以待,傲然显威!“参见少主、王妃!”卫士异口同声俯首行礼

    ,目送二人进入正厅,肃然起敬。琴并无言语,旁若无人般径直走了进去。毫不理睬,冥王稍愣神,似是不知晓女儿会与妻子一同来,片

    刻便恢复常态,向二人招手相迎。命下人各添了副碗筷,入席就座。“爹。”

    只淡淡一句,便不再开口,低头动筷,眉头微皱面对满桌美

    酒佳肴尽是厌恶神情。这时,方才留意在自己对面坐着一位身形瘦高、长发遮面的男子,因大半面庞皆被掩盖只露出墨色深瞳故而辨不清

    相貌,衣衫褴褛,很是邋遢。沉默不语,此刻也正望着自己,视线久久不曾移开似是盯着什么稀奇之物一般。爹爹时不时与此人附耳几句

    似是在交谈着什么,也是时不时望向自己这里,见那男子偶有回应也只是点头而已,并未开口,看来不是十分感兴趣的模样。想必谈话内

    容与自己相关即便如此,也是默不作声。

    “夫君,此人是谁?”琴淡然从容地插话道,然而目光并没有看向那男子,却是看着冥王,语声轻描淡写却又咄咄逼人。似在质问一

    般。看着冥王,神色从容肃然,略显不悦,当中道理,心知肚明。只是不便明说罢了。“客人。”

    冥王饮了少许,淡淡答道。似乎心情大

    好。闻言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猛地站起夺了冥王的杯盏将其中余酒一饮而尽,面色潮红肃问道:“你可知昨日是什么日子?女儿生辰,

    你彻夜未归,此刻却又在这大摆宴席会客,是何道理?!”冥王当即错愣当场似对妻子的这一反应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如何应答。

    经妻子一说这才忆起昨日乃是女儿生辰本应承了要在家中陪伴女儿不想临时有要紧之事急需处置待回到家中已是深夜,加上疲累不堪便也

    歇下了,完全忘了这回事。

    也自知理亏,错在自己,也不隐瞒当即赔礼道:“夫人莫怪,为夫的错,为夫的错......”琴自是余怒未消,但又无可奈何,只得落

    座,在外人面前也不好多言,冥王接着也坐了下来。道:“雪儿,爹爹下回定陪你,今日这桌宴席,权当赔礼。”并无应声,一时间席间

    气氛顿时变得很是尴尬。冥王更是不知如何说辞,只得干笑几声,无言落座。

    那男子站起身,片刻便来到了自己身旁,正疑间,冥王笑道:“雪儿,这人今后便是你的贴身侍卫,这件礼物,可算满意?”稍显惊

    讶,爹爹从不曾送过什么给自己今日怎么?眉头稍皱不经意瞧了瞧身边那瘦高男子,片刻,更显吃惊,细看他相貌虽大半被发丝掩盖只余

    轮廓,还是觉得仿佛似曾相识在哪见过似的,适才忆起这人不正是前几日在河阳城偶遇的那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青年?

    不过此刻梳洗过

    后细细端详,一身黑袍裹身;大约二十左右,容貌清秀,高挺的鼻梁,黑色长发及肩分差有些散乱遮住了半边脸颊,苍白似纸的双唇无半

    点血色;墨色双眸隐于发下,冷漠且阴森,仿佛看穿一切的神色;脚踏一双素底白靴其后饰以一缕银丝,修为深不可测,这男子仿佛沉睡

    雄狮,冷漠而又淡然,周身弥漫着王者气息是对完美的最好诠释,令人不忍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许久,这人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侧头,

    望向自己。目光交汇的一瞬间,自己明显感到了锐利、令人窒息的寒意,似将周围空气尽数冻结一般!

    那空洞、阴森的瞳孔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渐渐地静静地,触入心底,毫无表情,只是片刻,便移开了视线,那股莫名气息也逐渐消

    散开去,方才的一刻竟觉自己已然死去一般,眼前这男子,究竟是何人?虽有些惧色,但很快便镇定自若。“你的名字?”平静问道。男

    子身影颤了些许,再度转过头看着自己,稍有不同的是,带着困惑与不解,目光也稍显柔和但,还是没有答话。也不知是没有听清又或是

    不愿回答。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这次再没有移开视线。

    “你的名字?”又问了一遍,稍提高了声音,干脆、清晰地问道,依旧没有答话,只是这次,可以肯定的是,他听见了,只是不愿回

    答罢了,见此情景,自己略显尴尬,倒也不在意,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既然他不想说,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今后相处时日久了,自会

    告诉自己,正想着,心中对他的特立独行不禁多了几分敬佩。于是指了指自己身旁的椅子,那男子会意,但,并无动作,只是微微摇了摇

    头,表示自己站着便好。亦有感谢之意,虽无言明,心中总有这念头。见他这般拘束,不禁轻声笑了出来,向冥王投去嗔怪之色,爹爹怎

    这般糊涂,给自己找了个“哑巴”侍从?冥王立即会意。

    笑道:“无妨,你且坐吧,不必如此拘于礼数。”闻言,这才落座,见此,更添

    了几分好奇,这么久了,未曾见他说过一语半言,莫非当真是哑巴不成?转瞬这念头便烟消云散世间能人异士不可胜数脾气古怪者更是多

    如牛毛这人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半晌,见他仍不动筷不免生疑,心中正困惑着忽闻轻声入耳:“煎饼。”怔住了。转头望向他,尽是惊

    讶之色,不想那日在河阳城,曾给过他俩个煎饼,他还记得!又惊又喜,便问:“想吃煎饼?”那男子缓缓点了点头。

    我不忍笑声连连,

    真是怪人,满桌美酒佳肴竟毫不在意,要知道,这些酒菜,可比那煎饼美味百倍不止。众人闻声也是朗声大笑,不知缘由,只笑这人怎会

    如此不知好歹。那男子倒是毫不在意,并没有再说什么。

    片刻,我止住了笑声,吩咐侍女,将酒席撤去换上素宴,自然专为他而做,那男

    子看了看我似有犹豫,似也有些措手不及,仿佛在思索能不能吃只等我点了点头之后,这才放心的拿起两个煎饼,自吃起来看他摸样,吃

    得津津有味很是满足,也顾不得众人都以诧异的目光看着自己。

    只是片刻桌上的素食竟全数被他吃完,这才起身,向我施礼:“少主,多谢款待。”展颜微笑,原来这男子不仅会说话,且礼数周到

    不过有一点不尽如人意,想到这里,却是收住笑容,不再往下想了。只是将他扶起,“你的名字?”柔声再次问道,语气也不再冰冷。

    静

    待他的回答,男子愣了片刻,仍旧没有回答,这男子相貌堂堂,莫非连个名字都没有?心中不禁这般思索。若是没有名字。日后可如何称

    呼?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许久俩人都陷入了沉默,“血煞。”男子开口道,不带一丝情感,语气空洞、生涩,甚至带着一丝阴沉之感

    ,血煞,这名字到和他很是贴切,不知何时大厅中静了下来,视线都集中在自己与血煞二人身上,不过,都不曾言语,多数面上满是惊异

    之色,自己也看在眼里,多是对血煞有些惧怕,也是常事。这副面容,怎能不惧?

    血煞若无其事的斜倚在断岩上,玩弄着那具蜈蚣尸体。眼前是一堆干柴正燃着熊熊烈焰,炊烟袅袅,直上云端。片刻便香气四溢,扑

    鼻而来,原是血煞将那蜈蚣尸体串在了树枝上烤了起来此刻,以微微泛黄,似乎可以吃了。干粮早在前几日就尽了,正愁无食物果腹,不

    想它竟自己送上门来,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也许在旁人眼中血煞此种做法闻所未闻,世所皆知蜈蚣乃是剧毒之物,位居五毒之首,

    寻常之人眼见避之不及,谈何食之?

    怕是命丧当场。血煞偏不惧,这事对自己来说很是平常,也得益于高深修为寻常毒物又怎奈何得了自

    己?在这荒漠之中也不知几天了,一眼漫漫黄沙,忘不到尽头,真不知何时才能走出去?抖擞精神,慢慢行在这沙地上,脑中总是不断浮

    献出少主在那魔界地宫冰室中那恬静、安详的笑脸,只是,对少主来说或许已没有遗憾了,尽管如此,对自己来说,这就是遗憾,只为情

    故,虽死不悔,但,只有活着才有希望。虽然不知情为何物,但这件事是自己唯一能为少主做的。

    已过数十载,自己不愿提及,也从未在诗诺面前提起少主的事,诗诺虽顽皮了些,但却颇为明事理也从不过问,只是,虽说如此自己

    心中却也并不好过,少主定然不希望自己这么做,此前一番促膝长谈,也知道了少主心思,还魂之术,这想来确实匪夷所思,只怕暗藏凶

    险这也是少主极力反对的原因之一吧?思索着,忽然,停下脚步,眼前是一片沼泽湿地范围之广实乃生平仅见。

    延绵数千里无边无际,望

    不到尽头,且杂草丛生,荆棘遍布四周足有半人之高,动物尸骨散落各处,成堆聚集,空气中弥漫着恶臭,是何等可怖、凄凉之景。仿佛

    一旦踏入,便被刻上了死亡的咒印!血煞不以为然,反而朗声大笑,继而单手抬起,掌向天——只是片刻功夫原本晴朗的天空转瞬间乌云

    密布、电闪雷鸣,源源不断地闪电似欲将苍穹撕裂!雷声隆隆,震慑九霄!似利剑、似苍龙,灭天毁地!

    只见闪电竟尽数聚于血煞手掌之

    上!白芒刺目耀眼将周遭树木尽数拦腰斩断!细听犹如百鸟齐鸣,震耳欲聋,竟连自然之雷也臣服于血煞这是何等威势?!令人瞠目!血

    煞将手向前轻轻一掷霎时间天崩地裂无数闪电似无数剑影掠去,聚起一团似瀑布冲泄而下——“轰!”两相对撞,瞬间白芒如惊涛骇浪一

    般涌来,激起遮天蔽日的沙尘!原本寂静如斯的沼泽已湮灭于惊雷之下,消于无形。

    待云开雾散,一切又归于寂静,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只是自血煞身栖处伊始原本该是一方沼泽,此时却只剩一片焦土!可见这

    “御雷诀”是何等威势,若是与人对敌时使用,眨眼间便可取人性命杀人于无形!越过沼泽地,不知不觉踏入了一片森林。

    枝繁叶茂林木

    满布,踏入其中便感觉到了异样气息,那是寻常森林不该有的气息,死一般地寂静,越往里越是阴森昏暗,多是枯树残根满布,照此看来

    此处该是腹地了。偶有声响令人不寒而栗。血煞此刻一如既往平静如水的脸上也掀起了些许涟漪。虽久经战阵可谓见多识广,此刻身处其

    中却也不由得心生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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