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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亡国之象

    冬末的时候,朝廷收到了石鸿昆从南方发回的战报。石鸿昆带着大军已经赶到了南方,并立即与赵子由的军队接上了火。大军虽行军疲惫,但石鸿昆指挥有力,大周军队士气高昂,竟一口气连胜了赵子由两仗,并先后斩杀了赵子由的三员大将。

    消息传来,慕容予桓在龙安殿为石鸿昆拍手叫好,并亲自撰了回书命人送去南方,在回书中亦极尽褒奖。有了石鸿昆在前方稳定社稷,慕容予桓更加肆无忌惮的纵情沉迷于后宫的声色犬马之中。

    很快,慕容予桓对冯常侍、沈常侍和钟常侍三个人便失去了兴趣。这三人本是宫女出身,虽有两分姿色,但也不过就是两分姿色罢了。渐渐的,慕容予桓便觉得三人情趣匮乏,言语无趣,见识浅薄,最初的新鲜劲儿一过,便也逐渐抛到脑后了,三个人的恩宠一日比一日淡了下来。

    怡贵嫔曲梦娴自上次龙安殿上的事之后,一度被慕容予桓冷落着,这么久以来,虽也有所和缓,但恩宠到底不如从前了。瑾贵嫔梅怡春本就没有多厚的恩宠,而和嫔孟惜蕊、睦嫔康巧烟、芳嫔陆采茵和嘉贵人陈慧心四个人,因姿色平平也满足不了慕容予桓此刻“思倾国”的心理。

    如贵妃齐若月被石蓉绣压制了这么多年,又被慕容予桓冷落了这么多年,早已没了争宠的心,只一心抚养端和公主,将全部心力放在女儿身上。

    馨妃徐妙琴因怀着身孕,慕容予桓对她倒是十分重视。虽然她有孕不能侍寝,但慕容予桓也常常来永和宫看望她,各种赏赐也是源源不断的赏下来。徐妙琴怀上龙胎本应晋她的位份,可妃位之上便是贵妃,宫中已有齐若月和倾城两位贵妃,按着宫规不可再晋,因此慕容予桓也觉得着实委屈了徐妙琴,对她更是着意安抚。

    皇后石蓉绣因近来苦心盼望得子,因此在邀宠之上也使足了手段。日日做了清甜可口的点心送去龙安殿给慕容予桓,又是表体贴又是表情意,然而这些都比不上她父亲在前方所立的战功,看在石鸿昆为国效力的份上,石蓉绣的恩宠也比之前稍浓厚了些,石蓉绣看准时机千方百设想要趁此时怀上龙胎。

    除此之外,宫中宠眷最为浓厚的还是倾城。

    倾城深谙慕容予桓此刻脱离了太后管制之后的放纵心态,迎合着他的这种心态,陪着他一起纵情欢娱,甚至帮着他想出一些别出心裁的新鲜花样儿来玩乐。

    在倾城私底下的“提醒”之下,慕容予桓先是下旨在宫中修筑万芳园,遍植名贵花木,以供帝妃观赏之用;又下令在万寿湖上架起水晶桥,今后可以不用乘坐船只便可横跨万寿湖,以便在游湖时可以更好的观赏湖上风光;接着又下旨围绕皇城修建长达百余里的望锦台,今后皇帝要展望锦绣江山时,不但可以在皇城之上展望,更可以围绕望锦台步行观赏,且一步一景,引人入胜。

    不仅如此,倾城还为慕容予桓筹划着出宫巡游的事宜,因此慕容予桓又下旨令各处修建行宫,并在湖西、樟州、檀州等五处修建避暑山庄,广植花木,征采各色珍贵的木材、石料用于兴建宫殿,并搜罗珍奇异宝以做装饰。

    这一番圣旨下达之后,朝中宫中人人侧目,但如今后宫之中,灰心的灰心,养胎的养胎,根本没有心力规劝皇上,而最有资格和最应该规劝皇上的石蓉绣,此刻忙着迎合皇上讨好皇上还怕来不及,哪里会去犯颜劝诫?且慕容予桓刚从太后的管控中脱离出来,正如出笼的困鸟,即便劝了也未必会听。

    然而,朝中还是有几个老臣看不过皇上的作为冒死谏言的,慕容予桓听了他们逆耳的忠言本就心里不快,下朝见了倾城,倾城樱唇半启,几句话便帮慕容予桓想出了主意。于是第二日,这几员谏言的老臣便贬官的贬官、发配的发配,调任的调任。

    因皇上一连串的圣旨,朝廷大兴土木工程,大批百姓被迫成为壮锻劳力,一时间天怒人怨。而慕容予桓身边渐渐的也再无敢于犯颜谏上之人,越来越多的是阿谀奉迎、助纣为虐之人,正如商纣王时的庸臣费仲和尤浑之流。慕容予桓逐渐有了纣王之态,倾城也当真有了妲己之意,大周也似殷商一般慢慢走向末世。

    倾城和一众嫔妃仍然每日一早去和坤宫向皇后请安,看着石蓉绣在慕容予桓面前诚惶诚恐和着意献媚的样子,倾城便在心里感到可笑。这一日,众人从和坤宫出来,曲梦娴扶着竹韵的手行着,在经过倾城身边时,悄声向她道,

    “嫣贵妃娘娘还要隐忍到几时呢?难不成就这样看着那个毒妇继续坐在皇后的位置上吗?”

    倾城心念一动,但面上却是一副风清云淡的坦然神色,转首笑向曲梦娴道,

    “怡贵嫔这样说是什么意思?莫非皇后也成了危天煞冲克了谁不成?”

    曲梦娴知道倾城是在讥刺她,却也不在意,只回首冷眼望着和坤宫,道,

    “上次经嫣贵妃娘娘提醒,嫔妾总算知道了一个道理,这危天煞固然厉害,可人心却比煞星还要恶毒。煞星兴许可以化解,人心的歹毒却防不胜防!天作孽尚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倾城听了转了一下眼珠,随即笑着用手抚了抚心口,夸张的道,

    “哎呀,吓坏了本宫了!本宫以为妹妹又要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呢!妹妹口齿伶俐又有才学,如今终于换了词儿了!”

    见倾城只是一味与自己插科打诨的闲打趣儿,曲梦娴上前一步凑近倾城,在倾城的近旁极轻极轻的道,

    “嫣贵妃娘娘,嫔妾知道您的雄心,且在这后宫之中,也断断无人能与娘娘相比。娘娘,难道您就真的甘心看着那个毒妇赖在皇后宝座上,占据着您的位置吗?”

    倾城闻言抿嘴一笑,抬首看着曲梦娴,目光深邃,话亦深邃的道,

    “怡贵嫔妹妹言重了!宫中一切自有皇上作主,由不得咱们异想天开,再说,做每件事情都要名正言顺才是,免得皇上为难,妹妹说是不是这个理儿?不过,妹妹一心想为死去的孩子报仇,本宫相信上天怜悯,定会教妹妹如意的。”

    曲梦娴听了倾城的话,直觉感到这话里有话,思忖了片刻,她渐渐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意,向倾城端端施了一礼,道,

    “多谢嫣贵妃娘娘教诲,嫔妾受教了!”

    看着曲梦娴扶了竹韵的手走远,细涓向倾城道,

    “娘娘,这怡贵嫔也好,梅安也好,罗剑生也好,这些人娘娘真心觉得他们可以成事吗?”

    倾城想了想,转首向细涓道,

    “其实说心里话,本宫也不知道,本宫只是在赌。”

    “赌?”

    细涓不解。

    倾城抬首望着皇城上空远远一线的清远天际,幽幽的道,

    “是的,本宫在赌。而本宫唯一的筹码便是丽妃说的,皇家的人只懂得恨,不懂得爱。而你说的那些人他们心里都有恨,可他们这恨却都是因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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