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来年谁贺生辰乐

    19、来年谁贺生辰乐

    夜深，平安终于起了倦意，将他送回浣衣阁，再往前走，便到了翮清宫。

    而今翮清宫门外的守卫已经尽数撤去，看起来倒是寂静得有些瘆人。

    我随沈夙推门进去，入眼的是宽敞空旷的前院，在角落处长着几从荒草，透着破旧荒败，这便是他时时奏箫的地方。

    沈夙道：“地方残破，郡主莫要见怪。”

    他语气里的歉意忽然让我莫名起了几分怒意，我想告诉他，有何好见怪？在这住了二十年的人并不是我。

    然，我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见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可是沈公子回来了？”

    随后，房里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名老妪掌灯走上前。

    走近了，我方看清她面容，险些惊呼出声，她那张脸上留满被火烧过的疤痕，狰狞可怖，头发已然花白，身子半驼着，那是饱经风霜尝过百年人间疾苦的模样。

    沈夙介绍道：“这是景阳郡主，这是自小照顾我的徐婆婆。”

    那老妪却没有要行礼的意思，只紧盯着我，眸光精亮，投射出蚀骨的寒意：“可是顾家小女顾妧？”

    我强定了心神，道：“正是顾妧，徐婆婆好。”

    她转过身往屋里走，口里冷冷发笑，声音里透着讽刺：“好，怎会不好，今日三生有幸，得见顾小姐，真是老朽的福分。”

    我不明她这敌意由何而来，一时有些愣愣，沈夙淡淡解惑道：“徐婆婆脸上的火痕是当年皇上攻克宫门时留下的，徐婆婆性子固执，对朝中人皆是如此，还望顾小姐体谅，莫要见怪。”

    原是如此…

    我黯了黯神色，垂首默然道：“自是不会，徐婆婆如此也是人之常情。”

    沈夙微微点头：“顾小姐体谅便好。”

    便迈步进屋，我紧随着走进去，屋里虽有些陈旧，倒也是宽敞干净，显然是时有人细心收拾过的。

    徐婆婆倒了茶水，便与沈夙告了身，说是困倦了，要回房歇息，期间不曾多看我一眼，我却终还是忍不住在徐婆婆出去时喊住了她。

    “徐婆婆…”

    她顿了顿步子。

    我犹豫了片刻，道：“谢谢您收留。”

    她那样的伤痛，此生怕难以弥补了罢，我一向口拙，也心知无论说什么都不能让她好受些。

    徐婆婆身形微颤，她用力扶住门这才稳住了些，一声冷笑，道：“顾小姐不必如此，老朽不过是下人，既然你是公子的客人，老朽又能说些什么？”

    言罢，她掌着灯，巍巍颤颤的出门而去。

    我轻轻叹息，握着素瓷的杯身，微冷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舒缓了心里的燥闷。

    “有些可惜呢。”

    沈夙忽然开口。

    我不解其意，抬眼望他：“可惜什么？”

    他摇摇头，面上带了一丝温和的笑意，一双黑眸无波无澜的望着我：“没有什么，无端感慨罢了。”

    我心里疑惑却知多问也无益，起身道：“时候不早了，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告辞。”

    “翮清宫地处偏僻，离主宫有些距离…”他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淡淡继续道，“顾小姐若不嫌弃，今夜且在这里住下。”

    自幼我入宫便是与苏浅一并居住在扶鸾宫内，其他地方甚少去，而今扶鸾宫自是回不得了，父亲的监司阁内儒生众多，并没有多余空房备着，我去自然也不方便。

    沈夙是清楚我现下处境的，没有点破我狼狈的遮掩，我心里感激，但方才进来时，我也曾注意过这翮清宫里唯有两间屋子可做寝间……

    我心里正思量时，沈夙已经起身走到门口：“早些歇息罢。”

    我禁不住问：“你睡何处？”

    他轻吐出两个字：“柴房。”

    话音未落，他便从外带上了门，身影背过门欲走，却似是想起了什么，顿了顿，贴着门道：“今日是你生辰，现在还未过子时，还来得及，祝贺你生辰快乐。”

    我微微一怔，而后莞尔朝着门外轻声道了一句：“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