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下)
时序进入盛夏,炽烈的阳光穿透木棉树的叶尖,筛落下一片片碎金,庭院的角落里时而传来夏蝉鸣叫的声音,傍晚时分,天边的云霞绚丽多彩,整个世界好像都仿佛披上了一层红红的轻纱,黎家的别墅在霞光的笼罩下,亦是色彩纷呈,美不胜收。.
在这宁静的时刻,本该是温馨的气氛,庭院里却忽然传来了孝子的哭声。
“哇……呜呜……”
闻声后,几个大人全都是一怔,对望了一眼后,都急急地跑了出去。
花园里,高高的秋千架旁,一个小女孩儿摔倒在地,像是受了莫大的惊吓一般嚎啕大哭着,小脑袋低低地垂着,委屈得不得了,而她旁边,另一个身形更为娇小的女孩儿站在一旁。
这个小女孩儿漂亮得不可思议,粉雕玉琢的小脸晶莹白皙,五官很明丽,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角微微地往上翘,眼珠是那种很纯粹的黑,不带一丝杂质,好似水晶般透明,睫毛又长又密,好像一个芭比娃娃般美丽。
她双手环抱着胸前,觑着倒地大哭的那个小女孩儿,精致的小下巴高傲地扬起,犹如女王。
“晨晨!怎么啦?!”黎佳期跑过去将地上大哭的小女孩儿抱起。
“呜……呜呜……妈……妈妈……”晨晨哭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黎欢颜,你又做了什么?!”胡蝶人未到声先到,慢吞吞地走来,腹部高高隆起,大概是又有了五个月左右的身孕。
怀孕的关系,她整个人显得比从前胖了一些,但是那五官一如既往得美丽,被唤作黎欢颜的小女孩儿,眉眼之间与她十分相似。
“妈妈……”卸颜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两下,放下了小手,改为乖顺地站好,好看的眸儿里闪烁过一丝狡黠,看起来十分聪明,却也十分顽劣。
“你又欺负晨晨姐姐了,对不对?!”胡蝶眯了眯眼眸,对于自己女儿的恶劣行径早已经熟悉了,不用问也知道。
卸颜小眼珠转了大大的一圈,嘟了嘟小嘴儿,不肯承认。
这个时候,黎洪涛也走近了,如今的他,脸上皱纹多了些,头上也多了几丝白发,身子骨却是比从前硬朗了,看起来精神不错。
“呜呜……外公,她推我!”晨晨从黎佳期的怀里挣脱出来,小手指着黎欢颜向黎洪涛告状。
“呃?!”黎洪涛望向了孙女。
“爷爷,是她先骂我的!”卸颜不甘示弱,一双美丽的眼眸瞪得大大的,小腮帮也鼓鼓的,看起来非常不好惹,却又那么可爱,教人情不自禁地想要疼爱她。
“我没有骂你!”晨晨气呼呼地吼道。
“你骂我妈妈,就等于骂我!”卸颜也气呼呼地吼回去,“你管我妈妈叫坏女人!你才是坏孩子呢_!”
“我妈妈就是这样叫的啊,有什么不对?!”晨晨还太小,没有什么分辨是非的能力,只是跟着黎佳期人云亦云。
众人皆怔了怔,黎佳期被女儿的童言无忌给弄得尴尬不已;黎洪涛则是脸色一沉,无奈而又为难,从心里面来说,他当然偏心女儿,但是儿媳都生了孙女给他,肚子里还怀着一个,他也不能偏心了;胡蝶则是又气又笑,她嫁进黎家都好几年了,黎佳期始终跟她不对盘,可真够执着的!
卸颜撇了撇小嘴儿,然后小身子挪到黎佳期面前,扬起小脑袋,说道,“姑姑,你要好好教育晨晨姐姐哦,她自己做错事情,还要赖你,简直是罪加一等\可恶,对不对?你回去一定要对她罚站才行哦!”
黎佳期窘迫不已,点头也不是,摇头更不是。
“姑姑,你千万不要心软,我妈妈说,对不乖的孝子一定要严加管教!”
“姑姑,如果你下不了手,那我就去告诉姑父好了,大家都是亲戚,你不用太感谢我啦!”
“姑姑,你要让她写检讨才行!”
“还有……”
“够了,黎欢颜,你给我过来!”胡蝶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不然她肯定会当场笑倒,这个小鬼精灵、小捣蛋鬼!
“妈妈,我还没有说完耶……”卸颜喋喋不休地抗议道。
“如果你还想去放风筝的话,就乖一点哦!”胡蝶一句话成功让卸颜闭了嘴,漂亮的小脸上展露出大大的笑容,她最爱的爸爸答应她,下班后带她一起去放风筝,哦耶,万岁!
可是——
“妈妈,爸爸好慢哦,怎么还不回来啊?!”卸颜等得不耐烦了,娇俏的小脸上有些生气,爸爸竟然爽约,都过了下班时间好久了,还不见人影。
“妈妈……”她拖长了尾音,娃娃音软软的。
胡蝶故意不理她,径自捧着一本会计书翻看,因为接连怀孕的关系,她的ACCA还有三门没有考完,趁着现在身子还不算太重,抓紧时间多学习下,等到明年就可以继续考了。
“妈妈好讨厌,都不理我!”卸颜嘟起了小嘴儿。
胡蝶柔柔地睨了一眼女儿,忍不住摸了摸她粉嫩的脸蛋,“你一天那么忙,一会儿跟晨晨打架,一会儿又气姑姑,哪里还需要我理你呀!”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是在维护妈妈呀!”卸颜非常困扰,他们家人口虽然不多,但是事情却不少,姑姑总是找妈妈麻烦,妈妈在没有怀弟弟之前,也会跟姑姑一较高下,姑姑每次都不是妈妈的对手,但是自从有了弟弟,为了身体好,妈妈就不再理姑姑了,气得姑姑想发火也没处发,动不动就去找爷爷告状,还带坏晨晨姐姐,她身为妈妈的漂亮女儿,当然要维护妈妈了,再说她后面还有爸爸撑腰!
胡蝶美丽的脸上漾着微笑,“是是是,卸颜最懂得心疼妈妈,妈妈也最爱你了!”
“才怪!”卸颜撇了撇小嘴儿,“你明明最爱爸爸!”
哎,她的家里面有个小小食物链,爸爸最宠她,她最操心妈妈,妈妈最爱爸爸!
“真是的,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啊?!”卸颜扁扁小嘴儿,又忍不住着急起来,甚至还跺起了小脚。
胡蝶轻笑着,放下手里的会计书,拉着女儿的小手,安抚她,“爸爸不是故意爽约的,是因为他的公司临时来了一个大客户,他得跟客户谈生意,跟对方签约,赚钱养你,爸爸很能干,对不对?!”
“对啦!”卸颜想了想,这才弯起了唇角,妈妈说得没错,爸爸是很厉害,又帅、又会赚钱、对全家人也都很好,她好崇拜爸爸!
不过,崇拜归崇拜,爽约的事情还是让她觉得不爽!
“七点钟之前,爸爸要是还不回来,今天晚上我就不给他晚安吻了,哼!”卸颜再次双手抱胸,十足的女王相。
“可是爸爸没有卸颜的晚安吻会睡不着觉的,这可怎么办呢?!”身后不远处,响起了温柔的男声。
“爸爸回来了!爸爸——”卸颜的动作迅捷,倏地起身,飞奔向黎远航,他仍旧是那样的清俊尔雅,墨色的发比从前略长了一些,减缓了一些淡漠的线条,因为……他有个小公主要宠着。
“欢欢。”他在卸颜扑过来的同时,弯下腰将她抱在怀里,然后站起身,大手轻抚着她小小的后背,动作很轻柔。
“嗯!”卸颜很用力地点头,全家人只有爸爸会叫她“欢欢”,让她觉得好受宠哦!
“欢欢,你今天有没有乖?!”他温柔的声音荡在卸颜的耳畔,惹得她痒痒的,好想笑。
“她会乖就奇怪了。”胡蝶大腹便便地走近,笑睨了黎远航一眼。
他望向她,此刻正是落日时分,霞光正好,将半边天空渲染得色彩缤纷,她背着阳光,娇颜在光影中有几丝模糊,但落日的余晖在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柔的光,映得周边碧绿的草地一片璀璨。
两人交换了心领神会的一眼,黑眸倾溢一斛温情,他一手抱着卸颜,一手搂过她的腰,手臂小心翼翼地从后面穿到前面,大掌轻捂她的肚子,又问,“那这个呢,他有没有乖?!”
她但笑不语,将头轻轻依靠在他肩头,两人幸福相偎。
西边的天空,晚霞鲜丽,霞光笼罩大地,剪出地上一家幸福的影子。
◎ ◎ ◎
时间过起来就是飞快,夏过秋来,秋走冬至,转眼,又到了岁末,新一波寒流来袭。
苏慎行结束了若干行程,于晚上八点五十分,离开办公室。
他关了灯,锁了门,也同时锁住了一室荣誉。
办公桌上、书柜上、墙壁上,摆满了这几年来他所获得的奖章,“立法院”最佳新人奖,“行政院”一等功绩奖章,艾森豪奖,亚洲最佳“财政部长”等等。
然而,再多的荣誉都不如回家吃一顿热腾腾的晚餐来得满足。
出了办公大楼,他正准备去提车,却发现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细细的雨丝从天空中密密麻麻地飘下来,绵密如针,不大,却足够阴霾,他下意识地松了松领带,他并没有带雨伞,现在只有希望这场雨不要再继续下大。
“阿行——”左边的方向,忽然传来细柔的女音。
他闻声望过去,只瞧见文静举着雨伞走来,她纤细的小腿都被雨水淋湿了,可见已经等了许久,他抬步迎上前,她怕他淋雨,连忙跑近,近看之下,他发现她素净的脸蛋上些许苍白,嘴唇都失了血色。
“你来了怎么不上去找我?!”他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包裹住她的身体。
“我怕影响不好嘛。”他如今是政坛新星,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她虽然是他的妻子,可也不能随便出现在他办公室,毕竟那里是财政部门办公的地方。
苏慎行懂得她的心意,很明白她为他想得有多周道,可是这却让他的胸口,泛起生疼。
通过这几年来的亲身感受,他真正见识到了政坛里的明明暗暗,表面上看,他平步青云,一路扶摇直上,可其实这是一场艰难的战斗,高歌赞扬、流言蜚语、黑函唾骂,他什么都经历过,备尝人情冷暖,可他几年如一日地坚持,只为了可以找出买凶杀害爷爷的黑手,他可以坚强地面对一切,可是他替她感到委屈。
他竞选财政部长的时候,对手的幕僚团队竟把脑筋动到她的身上,因为她在德国法兰克福的德意志联邦银行工作过,但却只呆了一段时间就匆匆回国了,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她如此轻易地辞职被人抹黑为是捐款潜逃,对于这种无中生有,他感到气愤,他知道她是为什么回国的,是为了他。
那段时间,她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可是她还反过来安慰他,说那不过是竞选对手的阴谋罢了,只有他加油,打败对手,她才会扬眉吐气。
面对舆论,她没有退缩,正常地上班上课,他身体康复后,她申请去了台北科技大学任教,对于学校的选择,她也是为了他而筛选的,台北科技大学当然没有台大、成大、交大那么出名,但是作为专门出产台湾企业家的学校,科大绝对是独占鳌头的,她去那里任教,亦是为他积累人脉。
她对他的好,他怎么会不明白,一点一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可是他能给她的,太少太少了,少到连吃一顿饭,都得是她配合着他的口味。
肺部受伤后,他在饮食上需要注意很多,他需要吃清淡的东西,甚至连盐的摄入量都得减少,她却每次都陪着他吃那些没滋没味的食物。
他取下自己颈间的围巾往她的脖子上围去,“别着凉了。”
她连忙止住他的动作,将他的围巾还回去,重新一圈圈帮他围好,他的身体才更加不能着凉。
他接过她手中的伞,温暖的大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他掌心的温度传到她的手上,手心都被他捂得发热。
他们都沉默着,静静地呼吸着,嘴里呼出气变成白白的淡雾,在这微凉的雨夜里,愈加显得朦胧。
半晌,仍是好听的男音,带着低沉略哑的音色,听着让人觉得很舒服,“我们今晚出去吃,好吗?!”
“好啊。”她莞尔,他的提议她从来不会反对。
车子徐徐驶离了办公大楼,转入更为繁华的街道,节日还没有到,街道两旁的商店里,却都已经抢先挂上了彩带,五颜六色的彩灯一闪一灭,除了没有下雪,台北街头的冬天味道已经很是浓烈。
天气的关系,路上的人和车都不算多,城市的霓虹闪闪烁烁,她坐在他的身边,依赖而且信任。
车子前往名气响亮的士林夜市,士林夜市集合大江南北小吃,应有尽有,着名的蚵仔煎、大饼包小饼、士林大香肠、生炒花枝、青蛙下蛋等,都是台湾人的最爱,还有特别特别多的麻辣锅和韩式烤肉。
他们在一间连锁的火锅店前停下,文静狐疑地眨了眨眼,“阿行,医生说你不能吃辣的……”
“好久没吃了,很想,你陪我进去坐坐,嗯?!”
她怔了怔,他已经解开了安全带,下车,像是怕她不肯进去似的,他直接大步走进了店内,直到侍应生安排了桌位后,他才又回头看她。
“进来啊!”他的眼眸澄净温润。
她心弦一扯,胸臆间顿时涨满了难以言喻的温情,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傲然、坚定、气宇轩昂,他朝着她伸手,就像是爱的呼唤。
她的心在这一刻被他填得满满的,除了感动之外更多的是甜蜜,她就想这样看着他,挽着他,只想在他的怀里。
她快步奔上去,亲昵地挽住他的臂弯,芙颊粉红。
“怎么了?!”
“没怎么。”
他微笑。
她也微笑。
他们坐在了靠窗的位置,桌子中央是滚烫的火锅,袅袅的雾气氤氲着两人的视线,呛辣的味道弥漫在鼻端。
“可以吃了。”他夹起一片羊肉递给她。
她倾身向前,咬住他的筷子,将那片蘸了辣酱的肉片卷入口中,咀嚼一口,眼眸亮起,“很好吃!”
“那就多吃一点。”他温柔地替她擦拭嘴角。
甜蜜的滋味儿,在她的内心化开,身上的每一根都仿佛在颤动,眼眶那处格外敏感。
窗外,潇潇雨歇,乌云亦是慢慢溃散,星星点点亮起,默默中,云开月明。
火锅见了底,她仍旧是舍不得放下筷子,抬眸望向他,期许问道,“阿行,以后我们可以常来吗?!”
期待的眼神凝睇着他,她的呼吸紧绷,只看到他眉目含笑,却是摇头,“恐怕不行。”
她唇角的笑容凝滞,眼睛里浮现出失望。
他幽叹一口气,起身从对面走向她,坐在她的身旁,双手扳过她纤细的肩,星眸熠熠,低语,“孕妇好像也不适合吃辣。”
“孕妇?!”她愕然。
“我有一个月的休假,这段时间我们来生个孩子怎么样?!”他提出甜蜜的建议。
她的脸蓦然羞红,她终于等到他了吗,等到了他的爱,等到了他的心。
所求所想,不过是希望她可以让他幸福,终于,她做到了。
“我们生个女儿吧,像你一样动不动就会脸红的可爱小女生。”
“我才没有动不动就脸红呢!”
等待也许可能动变成一种习惯。
等待被懂得,是孤独的。
等待被懂得,是幸福的。
那清新隽永的词句,是多么美,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人生在世,等的可不就是那个可以陪着自己一起看细水长流的人?!
且行且珍惜。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 ◎ ◎
一年后。
苏慎行与文静的女儿出生了,取名苏千语。
苏千语是在凌晨一点钟的时候出生的,正是夜深人静、好梦正酣的时候,但小女婴可不管那些,偏偏要在这个时候降生,被护士抱出产房后,还哇哇哭个不停。
苏慎行素来清淡内敛,文静更是温柔恬淡,可他们的女儿却基因突变,从呱呱坠地就开始不消停,嘹亮的哭声差点把整座医院的人都吵醒了。
众人纷纷赶到医院时,脸上都还带着睡意,被小女婴这么一哭,一下子全精神了,只有容容例外,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双臂抱胸,低头努力地睡,他明天还要代表学校参加奥林匹克竞赛啊!
小女婴好像存心跟他作对似的,哭得更起劲了!
(明天还有更新,大结局终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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