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双面
“拜见师叔。”少年弯腰施礼，星眸瞟了身旁呆若木鸡的云紫一眼，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从头诉说了一遍，说完，又瞟了云紫一眼，见她还是那副见了鬼一样的神情，不由得眉头一皱，扯扯她的衣襟，低声提醒：“施礼，施礼啊。”
云紫哪里顾得上施礼，她的心早已被曲殇那副冰冷的面容震住了，她想起昨天爹爹用力甩开她手的情景，那时候的爹爹，好陌生，就如现在一样，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孽障。”曲殇一挥衣袖，云紫瘦弱的身躯如一片叶子一般飞起来，重重的落到地上，摔得她四肢百骸无一处不疼痛，可这样的疼痛比不得她心上的痛，爹爹他不喜欢她了吗？
她想起早晨的时候，爹爹笑着抚摸她的头发，将她紧紧的拥入怀中，想起他温暖的大掌包裹着她的小手写出一个个漂亮的毛笔字，想起他清冷中透着温暖和关怀的笑......
可是，那些都哪儿去了？为什么她感觉此时站在面前的就像个陌生人，不，比陌生人也不如，冷酷，冷血，冷情。
少年张大嘴，伸出手想要拽住云紫飞出去的身体，却还是慢了一步，看到她痛苦的摔在地上，小脸因为痛而皱成一团，紧抿着唇，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孽障，在这里跪足一夜，不然，就滚下山去。”曲殇冰冷的语气和他冰冷的面容一样无情。
“是。”云紫咬着唇，含着泪，倔强的跪在雪地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师叔，不知者不罪，云紫妹妹既然是无心的，小惩大诫就行了，在雪地中跪上一夜，对于凡人来说，双腿也该废了吧？”少年战战兢兢的为她开脱。
“逍遥，我意已决，不要再说，这里有一只仙鹤成鸟，就当是赔了你的仙鹤吧。”曲殇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只仙鹤，雪白的身躯，比方才被云紫吃掉的那只要大上数倍。
那名叫逍遥的少年大喜，咬破手指，弹出一滴血，与仙鹤结了契约，跪在地上说道：“谢师叔恩赐，可云紫妹妹——”。少年还想为云紫求情，曲殇却拂袖而走，吓得他再也不敢出声。
趁着曲殇走远，逍遥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只软垫递给云紫：“喂，这软垫里装着火狐狸的毛，垫在膝盖下，可以保暖，不然，等到明天早晨，你的腿就废了。”
“不劳你费心了。”云紫面无表情的拂开他递过软垫的手，眼中空洞一片，既然爹爹狠心如此罚她，便是跪废了双腿又如何，这世间再无一心对她好的人，最好跪死了，轮回后投个好胎，不要再受这如许苦楚。
少年尴尬的缩回手，想了想，将软垫放在她不远处，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云紫的膝盖由冰冷，到麻木，然后便失去了知觉。
夜幕降临，冰冷的月光照在同样冰冷的雪地上，泛出莹莹的冷光，一丝丝渗入她的心里，云紫搓了搓已经冻僵的手，抚上心脏的位置，疑惑的蹙眉，明明是膝盖在受苦，为什么心会这样痛呢？
夜一点点沉下去，月亮都不忍心看她受苦，悄悄的藏到了云层后面，云紫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身体僵硬，连血管里的血都不再流动了，她艰难的转过头，望了眼曲殇打坐的殿宇，心中一片荒凉，爹爹，你真的下狠心要云紫死吗？只为一只未成年的仙鹤？
她身体抖动着，像筛糠一般抖动着，然后绝望的闭上眼，缓缓的倒了下去。
天边露出泛出鱼肚白，一抹白色身影如离弦之箭一般射了过来，将倒在地上宛如冰棍一样的云紫抱在怀中，瞬间消失。
云紫觉得，自己真的死了，浑身上下像是受了酷刑一般，一片片的痛，在卓家的时候，她听说世间有一种刑法名叫凌迟，就是将人的肉一片片削掉，直到最后一口气。
也许，她前世真的造了什么孽，今生要经受如此没有人性的刑罚，不仅浑身的肉疼，连那些沸腾的血脉都在疼，骨骼更加如同裂开一样。
血管里一寸严寒，一寸酷热，两厢撕扯，只让她恨不得立刻离魂，没有了知觉也就不用感受这种酷刑了，她心里默默念着，黑无常，白无常，在哪儿呢？快来，快来。
然后，黑白无常没有来，她的唇上却贴上了一片温暖，好温暖，好柔软，一股淡雅的馨香顺着她微启的嘴缓缓流了进去，让她的身体宛如久旱遇甘霖般，那么滋润。
她缓缓睁开眼，一双澄澈美丽的凤眸正紧紧凝视着她，长长的睫毛浓密纤长，颤动中扫过她的眼睑，墨瞳流露出复杂，怜悯，似乎还有一丝心疼。
她的脑海中渐渐恢复了清明，讶然的望着他，喃喃道：“爹爹。”虽然用了很大的力气说话，可声音还是嘶哑低沉，几不可闻。
“丫头，爹爹对不住你。你现在好些了吗？”曲殇很自责，他差一点就要永远的失去这个小丫头了，想起这一点，他就有些后怕。
“嗯，好了很多。”云紫动了动身体，真的是好了很多，身体仍旧有些疼，却不再僵硬了，想来下地多活动活动就应该好。
她扶着曲殇的大掌，想要坐起来，忽然想起他昨天那可怖绝情的样子，心中一悸，猛的缩回手，战战兢兢的看着他，咬着唇没有言语。
“丫头，再相信爹爹一次，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曲殇幽幽的叹了口气。
云紫双眼蒙上雾气，犹豫片刻，咬着唇点点头，“嗯。”了一声。
曲殇手中变出一只油纸包，里面是一只烤熟的山鸡，这是他特意猎了来，用三味真火烤熟留给云紫吃的，他将油纸包展开，递到云紫面前：“吃吧，还热着呢。”
云紫扯下一条鸡腿放到嘴边，闻到那股浓香的烤鸡味，脑海里却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昨天的事，忽然将鸡腿丢在一边，对着地面干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