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从头来过
陈得喜坐在急诊室外已经等了很久了，她显得有点焦躁，已经有段时间了怎么还没出来。
“madam，你怎么样？没事吧？”卫兰，包国威和其他同事办好手续之后，就赶了过来，卫兰看着陈得喜缠着绷带的手问。
“哦，我没事，只是擦伤而已，医生已经处理好了。”陈得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
“许sir呢？他人没事吧？”包国威问。
“还不知道，已经进去很久了。”陈得喜担心的望向许子明进去的那间急诊室。
“肯定不会有事的，放心。”高义也学着安慰的口吻说。
正说话间，许子明从急诊室里走了出来，胳膊上缠着绷带，吊在胸前，陈得喜紧张的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你怎么样？没事吧？”
许子明神色黯然像完全没有听到她的问话，医生紧接着走了出来，“放心吧，射入左臂的子弹并不是很深，已经取出来了，伤口也已经处理好了，这段时间注意不要沾水防止伤口感染，其他的就没什么了。”说完医生就忙着治疗其他病人了。
陈得喜总算放下心了，毕竟许子明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你没事吧，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地方受伤了医生不知道？”陈得喜总觉得许子明现在的状态不像是受了皮外伤这么简单。
许子明很不客气的说，“不关你的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医院。
“madam，许sir没事吧？要不要跟过去看看？”包国威有些担心。
“你们先回去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我去看看他。”陈得喜虽然跟包国威说着话，但是眼睛却一直盯着许子明离开的方向。
“那madam你小心点，毕竟你也受了伤。”
“放心吧。”说完陈得喜就向许子明消失的方向追去。
许子明失魂落魄的走出医院，沿着海边的步行道一直往前走着，宋坤倒在他面前的一幕不断地重复播放，眼神里流露出的绝望痛苦，一直纠缠着许子明，他明白哥哥的意思—最终他们都逃不过这个下场，是自己亲手开枪杀了自己的亲哥哥。每想到这，许子明都觉得头痛欲裂，他恨自己为什么要去当警察，为什么不能为哥哥着想放弃这个身份，为什么，为什么，太多的为什么，让无处发泄的怒气在体内奔腾窜涌，他对着身旁的木头栏杆像发了疯一样的拳打脚踢，伤口传来的痛疼似乎远远不及内心。
陈得喜不远不近的跟在他的身后，他的一反常态让她不放心，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会有这种表现，但现在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
看到许子明不顾伤口的行为，陈得喜不假思索的冲上去尽力握住他的双臂，试图阻止他疯狂的举动，“许子明你住手，我让你住手，你的伤口会裂开的。”
但是许子明却置若罔闻，男人的力气原本就大过女人，更何况是一个发了疯的男人对一个手上有伤的女人，陈得喜感觉得到手上的伤口又裂开了，渗出的血迹透着丝丝的凉意，可是她不在意，她一定要阻止他的疯狂，陈得喜从侧面紧紧地抱着许子明，把他的双臂牢牢地环在自己的控制之内，“我让你住手，住手。”陈得喜最后简直就是大喊了起来，所幸夜已深，四下无人。
许子明慢慢的镇定了下来，左臂的伤口还是被挣裂了，沁出的鲜血染红了陈得喜米色的西装。
陈得喜感觉到他的情绪的转变，慢慢松开了紧抱的双臂，看着他的伤口说，“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你方寸大乱，但是请你爱惜自己，不为任何人，只为你自己。”
许子明终于对她的话有了反应，悠悠的转过头，空洞的目光注视着她，“一个人活着不应该只是为了自己，要快乐地活着是为了身边的人，也是因为身边的人，你才会活得快乐，可是当你失去了这个人的时候，活着或是死去，痛还是快乐，还有意义吗？”
陈得喜轻呼出口气，好像生怕大声说话会惊醒熟睡的人儿，“如果糟践自己可以让离开的人回来，让死去的人活过来，我早就做了。可是要离开的迟早还是会离开，人死不能复生，既然不管我怎么做都无法改变事实的话，那就应该为自己活着。”陈得喜想到自己的过去深有感触。
“这个世界这么多人，每天都不同，不一定在什么时间什么空间，你就会发现还有一件事是值得你去做的，还有一个人是值得让你好好珍惜自己，然后去认真对待的。”陈得喜说完这些就不再多说了，只是看着许子明希望他能明白。
许子明抹掉了眼角将要落下的泪水，苦笑着点了点头，“是，一定有，总会有的。”
陈得喜看到他整个人像是重生了一样，也开怀的笑了，接着迈步往回走去。
“你去哪？”许子明叫她。
陈得喜指了指医院的方向，“车还停在那里，你不是想走回去吧？”
许子明也因为自己的傻话破涕为笑。
“你住哪里？我先送你回去。”陈得喜边开车边问许子明。
“普华街56号佳业大厦。”许子明回道。
“这里附近有24小时的药店吗？”
“药店？你要买药吗？你哪里不舒服？”许子明有点紧张了起来，“是不是刚才被我弄伤了？”
“我没事，可是你的伤口我想要重新包扎一下了。”陈得喜笑笑。
“这样，前面路口左转就有一家。”许子明有一种久违的温暖。
陈得喜这是第一次去许子明的家，干净整洁，不像是单身汉的住处。
“进来坐。”许子明客气的说。
“没想到，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陈得喜努力想要找一个词来形容，还没想到，许子明就接了下去，“洁癖。”
两人相视一下，陈得喜急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一个人住，又是个男人，家里难免会乱一点，结果刚好相反。”
“我只是开个玩笑，不过我确实有一点洁癖，如果不收拾好，可能会失眠。”许子明的心情虽然还很悲恸，但是他已经决定振作。
陈得喜眯着眼睛斜了他一眼，手指还不停的指着他，“难怪平时连穿着都那么讲究。”
“喝点什么？”许子明主人家的招呼。
“除了咖啡，什么都可以。”
“知道，”许子明知道她的习惯，“橙汁，补充点维C。”说着放在了陈得喜的面前。
“谢谢。你先把衣服脱下来吧，先把伤口重新包一下。”陈得喜已经在准备买来的东西。
“恩。”许子明单手想要脱下衬衣着实有点费力，僵在那里半天都没有进展。
“我帮你。”陈得喜看到他的窘相，出手相助。
陈得喜小心翼翼的帮他褪下衬衣的袖子，出手轻柔，怕碰到他伤上加伤的伤口。
许子明心头突突的跳着，他侧了下头，“谢谢。”
陈得喜只是淡淡的一笑以示回应。
“好了。”陈得喜顺手把脱下的衬衣折了一下放在了沙发背上。
她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拆开许子明的绷带，渗出的血迹干在了包着伤口的绷带上，让她不敢用力，许子明看穿了她的担忧，“没事，这点痛我还忍得住。”
“那我尽量轻点，你忍一下。”陈得喜继续说，“哎，这么长时间了，大家为了这个案子没日没夜的，都很辛苦，虽然现在离彻底破案还早，但是怎么都应该奖励他们一下了吧。”
许子明一直静静地听着她的话，心里也赞同，陈得喜在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猛地撕下了黏在伤口上带血的纱布，“啊！”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许子明大叫出声。
陈得喜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你不是说这点痛你忍得了嘛？！”
“哎，小姐，你事先连个招呼也不打，还这么用力，我没有准备当然会痛了。”许子明提高了音量说。
“转移一下注意力才不会那么痛，否则你一直紧张的盯着伤口，我都不敢下手。这样只是痛一下。”陈得喜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在熟练地上药包扎了。
“哦，原来你刚才说的那番话只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随便说的？！”
“倒也不是，我也确实这么想，只是还要征求你的意见，毕竟我们是合作关系。”陈得喜说着抬眼看了看他，“好了。”
“这么快，”许子明看着自己重新被包扎过的伤口，“包的不错。”
陈得喜收拾着东西，右手却突然被许子明抓了过去，“干嘛？”
“你的手也要重新包扎一下了。”许子明已经自顾自的开始了。
陈得喜这才发觉自己的手有点火辣辣的，“我刚才说的，你觉的怎么样？”
许子明很专注的做着眼前的事，“你说怎样就怎样吧，我无所谓。”
“那班臭小子肯定会很开心。”陈得喜已经想象得到他们的反应。
许子明包扎好后，没有放开陈得喜的手，“谢谢你。”
“包扎个伤口而已，况且我们是朋友。”
“不是指这个，当然也有这个原因，不过重点是，在海边你跟我说的那番话。”许子明握着她的手，因为内心的激动不由得又紧了紧。
陈得喜这才发觉她的手被他紧紧地攥在手里，她不自然的抽回了手，“其实那番话我不只是对你说的，也是对我自己，”陈得喜面带哀伤的看着自己受伤的手说。
宋坤倒下的一幕又出现在许子明的眼前，“有些事可以放下却永远也不能忘记，但是我会像你说的那样，珍惜自己，珍惜现在拥有的，因为，来之不易。”许子明不会忘记今天的一切都是哥哥给予的，从现在开始，他会以许子明的身份好好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