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七.残酷的真相
宋圻在约陈得喜见面之前,着实是犹豫了很久,他终于知道岑永伦前段时间离开香港是去了哪里,他也终于明白他最近到底在忙什么,只是他不知道他应不应该把这些告诉她。虽然明知她接近岑永伦的目的,但是他心里也清楚她对他的感情—那份矛盾又激烈的情感,可最后他还是决定告诉他,纸始终包不尊,就算自己今天不说,他日她也必从其他人口中听到这件事,既然注定要承受,还是让自己去撕开她的伤口,也许不会有那么痛。
“这么急着找我什么事?现在还不是下班时间,岑永伦虽然不在公司,但是不等于他不会知道。”陈得喜不无小心的说。
宋圻点了一支烟,但却没有放进嘴里,反而用嘴把烟头的烟火吹得更亮,“你这么急着叫我出来,却又不说话。”陈得喜焦急的又说了一遍,可宋圻依然没什么反应,“好,既然你没话说,那我先走了。”她这不是试探,而是真的迈步向来时路走去。
“你还记得你之前让我查的事情吗?”宋圻没有转头,但却终于开了口。
陈得喜陡然停住脚步,回过了头,“有消息了?”
“有。”宋圻把手里的烟塞进了嘴里,狠狠地抽了一口。
“查到的结果呢?”陈得喜缓缓的走了回来。
“岑永伦之前离开的这段时间是去了泰国。”宋圻的这段话陈得喜心下了然,因为梁守正查到的也是这个结果,这说明他通过新加坡转机去了泰国,而泰国就是他的最终目的地。
“然后呢?”陈得喜隐约觉得会有不好的下文。
“他和泰国那边的地头蛇搭上关系,现在本港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白粉市场都是他控制的。”宋圻一口气把谜底都揭了出来。
“毒品???”陈得喜与其说是震惊,倒不如说是不可置信的怀疑,“不可能!”随即她竟然说出了这样的三个字。
“哼,我早就知道告诉你会是这样的下场。”宋圻从心里在嘲笑自己。
“他答应过我不会碰毒品,他费了那么多时间、精力和金钱,把岑氏搞到今天这个地步,他又何苦亲手毁掉自己一手建立的成果。”陈得喜也不知是在说服宋圻,还是在说服自己。
“对,你说的都对,是我小人,我卑鄙,我为了见你约你出来,编了这么个笑话来诋毁岑永伦。对不起,我收回之前说过的话,你现在可以走了,请便。”宋圻扔掉了手中的烟,同时用脚狠狠的把它踩灭。
陈得喜咬了一下嘴唇,看得出她眼里有后悔刚才的那番冲口而出,可更多的是坚定自己的想法。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陈得喜不再多说,再次转头而去,这一次宋圻也不再开口,当然陈得喜也不会再转身。
“Linda!Linda!Linda!”岑永伦连着叫了她三遍,陈得喜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
“你叫我?”陈得喜自从和宋圻分开,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想着他告诉自己的事情,此时岑永伦充满笑意的看着她,不由又让她产生了错觉,望着他对自己流露的真诚与情感,她怎么都无法相信宋圻说的会是真的。
“Linda!Linda!”岑永伦一看她的思绪又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赶紧又叫了两声。
“啊?!”陈得喜这才发觉自己又想远了。
“你今天晚上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还是今天的晚餐不合胃口?”岑永伦担心公司的工作太多,害怕自己一下子给了她太大的压力。
“没有啊,我只是有点累,可能昨晚没睡好。”陈得喜低下头拨弄着盘里的意面说。
“等下带你去个地方,然后我们就早点回去休息。”岑永伦眨了下眼睛故作神秘的说。
“什么地方啊?”陈得喜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对所有人的神秘都有点畏惧,连胳膊上都不由自主的起了一层密密的小米粒。
“去中兴的社堂。”
“你……为什么突然要带我去中兴的社堂?”陈得喜的心莫名其妙的剧烈跳动着。
“为了履行我们之间的承诺。”岑永伦笑笑回答。
“等等。”陈得喜不自觉的退缩了,她甩开岑永伦的手,“永伦,其实你不必为我们之前的约定所束缚,我更不希望你是因为我的话才这样做。”她不想去中兴,不想看那背后隐藏的秘密。
“呵呵,放心。”岑永伦双手抓紧她的手,“你多虑了,我给你我所有的东西,告诉你我所有的秘密,不是因为你的那番话,更不是为了履行一种表面的义务。而是,我真的想跟你走一辈子,坦诚真心的一辈子。”
陈得喜就这样被半拖着到了中兴的社堂,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整个社堂里静悄悄的,平时除了岑永伦很少有人会来这里。
“这就是警察最感兴趣的第一大黑帮的老巢。”岑永伦自嘲却得意的笑着。
“看起来也没什么不一样。”陈得喜绕着会堂的长桌子慢慢的转着圈子。
“现在倒是很平静。”岑永伦摸着自己平时坐的那把椅子的椅背,“昨天在这里,我差一点就被他们给扯下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陈得喜动容道,她不知道时至今日岑永伦竟然还会有如此紧张的局面。
“我想还是跟陈孝风有关,他毕竟是中兴的开创人,所以不论何时都还是有影响力的,而我想在这个位置上做的长久,就必须让他们觉得有利可图,当他们觉得我已经没有办法帮他们赚钱的时候,就会毫不留情的把我挤出中兴。”岑永伦心里很清楚。
“可是现在以你的势力,他们怎么敢……”陈得喜觉得不可思议。
“我承认我现在的势力是中兴里面最大的一方,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当某一天他们所有的人都站成一线,那个时候就只剩两股势力,我自然就成了弱势的一方,你觉得我还有很大的胜算吗?!”岑永伦说的很轻松,似乎不是在说自己的危机。
“那你现在的情况岂不是很危险?”陈得喜的手紧紧的抓住一椅背,不自觉地手上用力。
“嗯?!”岑永伦快速的摇了摇头,“相反,我现在坐的很稳。”
“你刚刚不是还说……”陈得喜别他弄糊涂了,她记得他刚刚明明是说自己坐的不稳。
“昨晚之前是的,但是昨晚之后就不同了。”岑永伦好像没有打算一次性说完。
“那你是怎么把这种危机转化为胜算的呢?”陈得喜心里松了口气。
“钱!”他只说了一个字,陈得喜一脸了然的表情,虽然她不清楚具体的细节,但是她知道他的意思。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是中兴的这些可不是小鬼,而我要花的也不是小钱。”岑永伦继续解释说,“这里的一个比一个更贪,我昨天足足用了两百万才买了自己一时的安稳。”
“两百万?!”陈得喜之前的担忧又升了起来,他又想起了宋圻的话,“而且只是买到了你一时的安稳,你刚刚不是还说坐的很稳吗?”
“是啊,我只要不停的给钱就好了。”岑永伦摊了摊手掌。
“不停的给钱,我已经看过岑氏的账目了,虽然我们的利润很大,但是所有的项目都不是能够短期收益的,而且现在在建的项目太多,我的资金链本来就很紧张,根本就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喂饱他们。”陈得喜皱着眉头,她希望一切都像自己说的,她甚至希望岑永伦真的坐不稳那个老大的位置,也不希望宋圻说的都是真的。
“我知道你担心我。”岑永伦走过去,轻轻的揽着她的腰,“不过如果我只是指望着岑氏的盈利,那我早就已经不在这里了,那帮贪得无厌的人怎么肯给我这么多时间,而且正行生意利润低风险又高,我不能单纯的指望着它给我惊喜。”
“那你……”陈得喜不是欲言又止,而是压根就不敢说出自己的猜测。
“我想你已经猜到了,是不是?”岑永伦坚定的看着她,“没错,我碰到别的行当,最赚钱的白黄金,昨天给他们的只是其中的一小份利润。”
陈得喜感觉自己的呼吸凝结了,她觉得浑身发麻,似乎要失去知觉了,宋圻的话还是应验了,自己最怕的还是来了,“你现在告诉我,是要我帮你吗?就像帮岑氏一样?”她的心哆嗦着,生怕听到他肯定的回答,如果他点头,那就意味着自己即将破了历时两年最大的黑道案件,可同时也失去了现在的生活。她到底是想破案还是想维持现在的生活,如果你现在问她,她一定回答不出。
“我知道这有违你以前的原则,虽然你已不再是警察,但我知道你的原则有多强,你也许还没准备好接受我的一切,所以我不想勉强你。只要你摇头,我就不会再逼你。”岑永伦很认真的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我…我,还没有准备好。”陈得喜低下了头,“我想我需要时间接受这一切。”
“好,我不逼你,直到你准备好为止。”岑永伦轻轻的把她拥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