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西域来使

    西域来使早已进京面圣，听说那小公主姿色不凡。自打他们尚未进京的时候，皇城里的人都传开了。听说她朝拜的时候依旧蒙着面纱，单从那形容姿态上看，就是一代佳人。

    华桐听惯了宫人的道听途说，她对这种事情一向不放在心上。南宫宸近几日一直忙于接待来使，她已经好几天没见着他了。

    今日好不容易在乾和殿见着他，她刚捧茶出来，他便急匆匆走了。华桐心里不由地烦闷了起来，大概是陪那个小公主没时间了。

    他出来的时候向她投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她也向他笑，可心里却不是滋味。手里捧着茶，心里却空落落的。

    家宴那一日皇帝似乎话中有话，虽然他清楚华桐对南宫宸的情意，可毕竟他是皇子，就算是赐婚，恐怕她也只是他的一个侧室。

    而皇帝的心中，兴许最想撮合的，就是他与这位西域小公主了。皇帝和皇后这么做，也许只是在安抚她而已。

    他们是怕她不安分吗？怕她为这件事想不开吗？她心里不由地沉重了起来，眼眶也渐渐红了。她从来就不争也不抢，倘若皇帝有意联姻，她也决不破坏南宫宸。

    想到这里，心中是无限的悲凉。

    明日皇帝将设宴款待他们，她忽然想称病，她不愿去面对这样的事实。

    只是这一切始终逃不掉，如今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婢，早已没有了选择的自由。她宁可自己像从前一样，没有喜欢过谁，也就不会徒增那些无谓的烦恼。

    来使的穿着个个出彩，他们蓝海国的服饰本来就华丽，眼见着这几位来使的衣饰更为光鲜。走在中间娇小的身影，便是那位万众瞩目的小公主。

    她蒙着面纱，从她的模样看，左不过十五六岁。一袭天蓝色的长裙，裙摆用孔雀毛丝丝勾边，身上的缎绣也都是金边。头上戴着一顶帽子，上头缀着天鹅的羽毛，洁白如雪。

    外头正下着大雪，他们入了殿才脱下了披风。南宫宸见她头上还沾着雪花，他们俩站得近，便用她的语言提醒了她一句。

    她望了他一眼，眉眼带笑。

    别人都称呼她连城公主，是西王最宠爱的女儿。

    在大殿上行礼，他们用一遍尤国的礼节，嘴里含混不清地讲着中原的语言。后来又行了一遍西域的礼节，这回倒是十分流利，只是恐怕只有南宫宸一人听得懂。

    纷纷赐了座，南宫宸的座位紧挨着连城公主。她的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直盯着他瞧，似乎很细致地端详他。

    华桐望了一眼，便将视线缓缓地沉了下去。

    倘若连城公主有意，这门亲事想推也推不掉。

    华桐站在下面一直发呆，皇帝轻轻地咳了一声，她才慌忙上去替他斟酒。酒过三巡，舞乐退了下去。西域来使上前，自谦他们西域都是粗蛮之人，不懂这般舞乐，倒是推荐他们的连城公主，为皇帝舞剑。

    皇帝心情极为畅快，当即准其所奏。

    连城公主身姿婀娜，拿出身上的佩剑，往前一挥，凌厉之中还带着几分柔美。她的身段极好，舞剑的模样简直比宫人跳的舞还要好看。

    剑锋微转，一纵一舞，足尖点地，早已赢得满堂喝彩。

    她的眼神时不时转向南宫宸，南宫宸只是淡淡一笑回应她。她这剑里传达着丝丝的情意，只可惜南宫宸并不懂得半分武功。坐在身后的南宫栩早就跃跃欲试，见她剑锋所指，便跳了出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南宫栩，她倒没有丝毫的惊讶。眼角微微一笑，翻身一个漂亮的旋转，剑身迅速朝他身上而去。南宫栩只是迅速侧身，便手握着她的剑，和她共舞了起来。

    她见此心里不快，想他也太胆大妄为了，于是从试探转向攻击。南宫栩不紧不慢，身影在她身边几个回转，已不知何时夺下了她的剑。倏地轻轻一挑，她的面纱忽忽悠悠地落在了地上。

    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清丽的面容下带着一丝丝的惊讶。连城公主是一个美人胚子，惊讶之余隐隐带着怒气，可依旧美丽动人。

    皇帝见此哈哈大笑，拍起了手。下面群臣的喝彩声一片，当下她也不敢发怒，只是微微蹙眉行了礼。

    南宫栩的脸上充满了骄傲得意，这一场舞剑他过足了隐。见那位公主似乎有些不高兴，得意之外也只能怯怯地向南宫宸吐了吐舌头。

    南宫栩比南宫宸还要小三岁，他从小就特别爱玩。这次见那位公主曼妙可爱，他也是一时玩性大发，所以才匆匆飞了出去。

    见他们两个共同表演了这么精彩的一场剑舞，皇帝更加笑逐颜开。看来这位小公主真不简单，不仅身手极好，而且相貌秀丽，配得上他的皇子们。

    饮宴从巳时开始，过了三个时辰方才罢了席。外头的风雪不见停，一行人酒足饭饱，却仍得顶着风雪出来。

    华桐跟着皇帝出来，远远地看见南宫宸站在雪地里，那位连城公主就站在他的身旁。

    “等这雪停了，带我去骑马可好？”

    她的声音清脆甜美，响彻在银装素裹的皇宫里。雪地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她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皇帝在殿前站了好一会儿，眼神里透出满意的色彩，这才坐上了辇。华桐跟着他过去，可眼角的那一幕依旧让她心绪难平。

    今日的饮宴上，连城公主的心意已经表现得足够明显了，结亲之事，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她心里一直想着事情，所以闷闷不乐。侍奉皇帝歇着以后，她便出了寝宫。外面的雪还在下着，她冷得将披风裹得更严实一点，不知道这场雪还要下多久。

    刚下了台阶，就看见南宫宸远远地从雪地里的另一头走了过来。她立即掉头想走，他却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拦在她面前。

    “生气了？”

    语气有些急切，大概是刚跑过来还未顺过气。

    “谁生气了。”她将头扭了过去，明显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他又走到她面前，“那连城公主就是一孩子，别跟她一般见识。”

    听他这样说她心里更不高兴了，这么说反倒是她不懂事了。她伸手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不料南宫宸丝毫没有防备，一下子便重重地倒在雪地里。

    幸好那积雪够厚，他一屁股栽下去也没事。他看着她怒气冲冲的样子，反倒觉得她十分可爱，“怎么，吃醋了？”

    她瞪了他一眼，“你陪你的公主骑马去，来这里做什么？”

    南宫宸一笑，原来是听见了他们刚才的谈话，“这么好的差事哪里轮得到我，想带她骑马的人大有人在，但我不想。不过，我改日带你出去玩可好？”

    听他这么说，华桐心里好了不少，她瞥了他一眼，见他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她咬咬唇，忽然蹲了下去，抠了一块雪出来，朝他身上猛砸过去。

    “哎呀。”虽然不痛，但他还是很吃力地叫了出来。见她光着双手挖雪，不由地嘱咐着，“小心冻着手。”

    那雪冻得她咬牙，那冰冷直接钻进手里，渗进骨髓。她看他越来越不要脸，又鼓着勇气挖了一块，又砸向了她。

    他见华桐这样子十分可爱，从雪地里爬了起来，往后跑了两步，嬉皮笑脸地说，“有本事你继续砸啊。”

    他也随手从地上抱了一团雪，虚张声势地朝她这里扔过来，华桐看着他那样子，心里很想笑，可一直忍着，但嘴角早已微微溢出了笑容。

    “你最好不要被我抓住。”

    她追着他跑，他跑跑停停，宫城里响起了他们欢快的笑声。整个大地银装素裹，大雪一直纷纷飞落，他们在雪地里打闹，身后留下了一排排深深浅浅的脚印。

    他俏皮得让人想揍她，可她一直追不上他，最后跑得气喘吁吁。见他在前面停了下来，她憋住一口气猛地追了过去。而他却再也没有跑了，她跑到他跟前来不及停下，她一下子扑向了他，两个人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她沉闷地喘着气，而他望着她的眼神，是那样的温暖柔和。

    周遭是一片冷飕飕的气象，而他的气息就萦绕在她的周围，是那样暖和。他们坐了起来，南宫宸见她的耳朵和手早就冻得通红，拿起她的手不停地戳了起来。

    其实他自己的手也早就红了，他戳着她的手又不停地哈气。她看着他这样的傻劲儿，不停地笑了起来。

    他看她笑得那样开心，忽然用手轻轻地刮了一下她那红彤彤的鼻尖，眼神里尽是宠溺。

    她的脸也早已冻得冰冷，只是这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他们要是这样一直坐在雪地里很快就成了雪人。南宫宸将她拉了起来，她刚刚坐久腿有些发麻，一下子又倒在他的怀中。

    他不由一笑，一下子打横将她抱起。她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而后是痴痴地望着他。

    难道他就准备这样把自己抱回去？万一被人瞧见可不好。她想要下去，可他偏偏不让，最后只好由着他这样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