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章出门

    那日在雪地里，他就说要带自己出宫。华桐以前在文回那里也听她提起过，南宫宸总是这样视法度于无物，难怪他经常受责打。

    本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那天一早他便匆匆进了宫。那天华桐刚好不当值，他竟然一股脑就想拉走她。

    他当真不长记性，刚从囚牢里放出来不久，就又放肆了。华桐不好拂了他的意，她也是不愿那样拘礼的人，所以匆匆换了一身衣服出来。

    她一身碧湖青色襦裙走在长街上，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天气虽冷，但依旧很热闹。云生默默跟在他们身后，凡是付钱拿东西的，都交由他负责。

    她笑意盈盈地望着他，他也笑着对她，俩人就这样默默地在长街上走着。许久以来，华桐就想到这种地方看看，那次文回提起的烟柳画桥，她不曾见过，心里也有几分的期待。

    街上有许多小贩在吆喝，卖着各色各样的器物用品。她跑到一个个摊子上去瞧，这些玩意儿弄得她有些眼花缭乱，她觉得新鲜极了。

    在皇宫里，她从来就没见过这些，在蓝海国，就更没有了。她一个个地瞧，他都默默地跟在她的身边。

    街边传来了一阵阵的香气，小贩的吆喝声渐渐地贯入耳里，街头上卖着刚出炉的糕饼，她跑过去一看，真的还冒着热气。

    “想吃吗？”

    她还未点头，那小贩早已眼力十足，先递了一块给她。她闻了闻，轻轻地咬了一口，香软的气息一下子萦绕在齿间。

    她吃着吃着，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伸出手笑着望着他。

    南宫宸也冲着她笑，随即朝云生望了一眼，云生会意，立即把钱袋放在她的手上。

    “再来两个。”

    南宫宸让老板将糕饼包了起来，华桐一边吃着一边问，“你不吃吗？”

    他只是笑着，满眼皆是笑意，在他们尤国，这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糕饼，而他又吃惯了一下精美的食物，怎么吃得下这种。

    风轻轻地拂过耳畔，华桐额上的几缕发丝微微拂动，散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他们一路走着，天空中忽然飘起了雪散子，不动声色地落在了地面。他轻轻地替她弹掉发上的晶莹，他们出门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刚好旁边有卖伞的摊子，他便凑了过去。

    刚付完钱转身一看，她竟然不在身边，回头望了一眼云生，他也迷茫地望着自己。她在对这里十分陌生，可怎么会一转眼就不见了。

    心里正要担心起来，她却突然带着一个面具蹦到了自己的面前，摘下面具之后又做了个鬼脸，在那边傻笑。

    在蓝海国，只有巫师才戴这样的面具。她许久没见过，一看便觉得十分亲切。

    没想到她竟比自己还要孩子气，刚刚趁他买伞的时候，自己溜去看面具。云生一直偷偷看着她，见她故意想捉弄南宫宸，才假装不知道。

    她伸手指了指不远处卖面具的地方，南宫宸无奈地摇摇头，知道她还未给人家瞧，便朝云生使了个眼色，云生就走了过去。

    他撑起了伞，两个人走得更近，他拉着她的手，周围萦绕的都是她的香气，是那样美好。

    旁边的摊子是卖荷包的，各种香气四溢。她不由地驻足，心想自己出来一趟也不容易，得给琉璃挑个礼物回去。

    她仔细看了看，做工都有些粗糙。犹豫的时候，望了一眼南宫宸，像是在询问他。

    南宫宸也见这些东西不够精良，正准备带她去好的铺子瞧瞧，那小贩却说道，“大爷，就给夫人买一个吧。”

    华桐听到这句话，忽然耳根一红，便丢下手中的荷包，掉头就走。南宫宸倒是心头一甜，捡起她刚刚丢下的那个，往那个小贩手上随便塞了一锭银子，匆匆地追了上来。

    “虽然做工有些粗糙，但闻着挺香的。”

    他将那个荷包递到她面前，笑意是那样浓。

    她身上抢了下来，没有瞧他，笑着说，“这是我准备给琉璃买的礼物。”

    他知道她们姐妹情深，也并不介意，“这是我送夫人的，夫人送妹妹也没关系。”

    说完他哈哈大笑了起来，云生在后面听到，也不由地笑了起来。华桐瞪了南宫宸一眼，他去自顾自地跑开去，让云生替她撑伞。

    这皇城真的是物华天宝，百姓安居乐业，是多自由自在。她心里高兴到了极处，早就把宫里的那些事情抛到九霄云外。

    三人上了石拱桥，桥下一波碧绿的湖水，似乎快要结冰了。桥的两边来来往往的人，他们站在桥上看着，是一副多么热闹的景象。

    他们似乎还不愿下桥，天上的雪散子渐渐少了，云生收了伞，自己一个人默默下了桥候着。两边的柳树早已只剩光秃秃的枝干，在风中无力地飘摇。

    华桐想着开春之际，新生的柳叶翠绿，天上又下着蒙蒙的细雨，或许就是文回口中烟柳画桥的样子，那是一副多么美的景象。

    他们俩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仿佛是这画中之景一般。

    “冷吗？”

    桥上的风大了些，南宫宸怕她染了风寒，不由地问了一句。她摇摇头，这会儿天气虽冷，已不像刚刚入冬那会儿那样天寒地冻。

    也许是习惯了寒冷，便不会觉得冷。

    难得他们能这样的自在，不用顾忌旁人的眼光，不用在意那些礼数，两个人肩并肩站着，欣赏着同样的事物。

    这样的逍遥，也只是一时的，回到了皇宫，就算再无守礼，也不能这样任意了。

    她忽然想起，他最近几日须得陪着连城公主，也许带着她满皇城跑，也许这些地方他们早就来过了，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丝失落。

    “怎么了？”

    他观察入微，觉得她的情绪有了变化，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是那样的冰凉。

    “这里太冷了，回去吧。”

    他拉着她的手一步一步缓缓走下台阶，他们依旧在画中行走。下了桥，她依旧用刚刚的眼神瞧他。

    “有话就直说，不要闷着。”

    她知道这会儿不该说这种事情，可她就是一根筋，“连城公主，是不是不回去了？”

    南宫宸看到她眼神里的失落，不由地淡淡一笑，又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胡思乱想什么，不回去又关我们什么事？”

    他说得倒是轻松，如果不关他的事，那她还担心什么。

    他拉着她的手往前走，但她却始终站在那里不走。

    “不要担心。”他回头认真地说，“其实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要回去，不过我保证，我不喜欢她。”

    他不喜欢她没有用，只要那个连城公主有这个心思，他怎么也逃不掉。

    见她还是心绪难平，他淡淡地笑道，“明日她说想去禁卫营的校场射箭，你也没有去过那个地方吧，明日也一起来。”

    “我去那里做什么，一来我不会武功，二来又不会射箭。”

    他握着她的手淡淡地说道，“女子舞刀弄枪做什么，我就是喜欢你什么都不会。”

    她不妨南宫宸会说出这么不要脸面的话，脸上一红，用手捶打在他的身上。

    “其实我不想陪着她，不过这次我这么听话，我不是为了父皇。我们尤国是礼仪之邦，待来客就应该得拿出我们的气度来。我想，左不过这几日，我就打发那个连城公主回去。”

    他说得倒是轻巧，明天倒想看看他是如何打发的。

    “难得出来一趟，不想这些了。”

    云生一直站在旁边听着，看见气氛缓和了不少，这才赔着笑说道，“就算借公子十个胆，他也不敢对那位公主有非分之想。”

    南宫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华桐看见云生这么会见风使舵，无非是想讨她欢心，她也不由地笑了出来。云生敢这么无法无天，还不是南宫宸惯出来的。

    但其实华桐心里还是怕，她不是怕南宫宸会接受连城，而是怕皇帝的圣旨。圣旨一下，便再也无力回天，到时候任谁也改变不了。

    可悲的是，她既然知道这样的结果，却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只能静静地等待这一切发生。

    街上虽然热闹，但寒气毕竟很重。他们走了许久也累了，便进了酒馆。店小二热情地上来招呼，早已熨烫好温酒端了上来。

    寒冬喝酒暖身再好不过，南宫宸让云生也一起坐下喝杯酒。华桐从云生包裹里要了那个面具，她一看到这个就倍感亲切。

    蓝海国一向信奉巫蛊之术，巫师作法的时候都会戴着这样的面具。小的时候，她还曾学过这些，每年祭坛上，她也总会戴着面具出现。

    如今那些日子，似乎有些遥远了。尤国一点巫蛊之气也没有，想必这些东西，都是蓝海国传过来的。

    她带着面具，提了提声调说道，“这位公子，我看您满面红光，想必好事将近。”

    南宫宸煨着酒，拿起酒杯喝酒，笑着看她傻气地玩着。酒馆里也是很热闹，但他们这里的快乐时光，似乎与世隔绝，独自享受着这一份清静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