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章大婚

    大婚的礼仪甚为繁琐，华桐知道连城肯定会觉得沉闷，向皇帝告了好几天的假，先陪着她。南宫宸还因此笑话她，说她要去当公主的陪嫁丫鬟。

    她不由地瞪了他一眼，如今他甚为得意猖狂，华桐不想同他一般见识。

    三月十四的时候，各司已经忙得昏天暗地。宫里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看得人心里欢喜。华桐也没有准备什么贺礼，只是连着好几夜绣了一条鸳鸯锦缎，让他们铺在软枕之上。

    原本皇子结亲需要定六礼，要经议婚、定婚、结婚三个阶段。但因为连城身份特殊，因此省去了很多礼仪，但皇帝依旧命礼部去核了生辰八字，让王钦行文礼部选取指婚吉日，并开列帮办婚礼的官员与命妇名单。

    大婚的前一天，众人忙得晕头转向，就只有连城百无聊赖，半夜还起来弹琴。华桐就睡在西室，紧邻着她，听到声音清扬，便走了出来。

    月色极为明白，洒下一地清辉。整个院子都笼罩在这如水的月色里，月光粼粼洒在屋瓦之上，远处星辰闪烁。院子里的花半开着，散着淡淡的幽香。

    连城弹的是她从西域带过来的琵琶，那琵琶小小一柄，肌色莹亮，在月光的照耀下更加熠熠生辉。

    她弹了好一会儿，清扬的声音又缓缓地沉了下去。那声音如怨如慕，仿佛在淡淡诉说压抑的心情。明日就要大婚，她怎么会如此低落。

    忽然想到她也同自己一样，远离自己的亲人，嫁给了南宫栩，以后便是一个人留在这里。她这是在思念她的家乡，思念她出嫁之前的一切。

    华桐想，南宫栩一定会待她很好，这样她心里便不会那么难受了。

    她站在院子里听了许久，这才走了过去，“早点歇着吧，明日可有你累的。”

    连城心里虽然有些百感杂陈，但脸上却是微微一笑，“我知道了。”

    她又换了一首欢快的曲子，这曲子音律简单，很像童谣。

    “姐姐，你会弹吗？”

    华桐摇摇头，她并不精通乐理，对于琵琶，她以前虽然学过，可已经搁了好些年没碰，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那我改日有空教你。”

    她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有一丝丝冰凉，随即又被华桐的手温暖了。她淡淡地说道，“你以后还是照常可以进宫，多来看看我罢。”

    她却将头一扭，“不，得姐姐出宫来看我。”

    她淡淡一笑，“好，我出宫来看你。”

    连城又弹了一曲，渐渐觉得有些乏了，便进去睡了。

    华桐瞧见这月色是极好，又在院中逗留了许久，方才进了屋。

    华桐隔天起了大早，她知道今天是最折腾连城的日子，她也得早早起来梳妆打扮。宫里派了几个嬷嬷过来，华桐本想替她梳头发，但那头发得一梳梳到尾，连梳三下，寓意长命百岁，夫妻同心和早生贵子。

    华桐梳头发的手法生疏，她怕自己梳到一半就没了，只能交由掌礼的嬷嬷做。她只帮连城换上了嫁衣，大红色的嫁衣用金丝勾边，上面一只金凤熠熠生辉。

    都说出嫁的女子最美，果不其然，今日连城浓妆重彩，她本就十分娇美，如今看着越发吸人眼球。

    吉时已经快要来临，外面渐渐锣鼓声震天，华桐替她遮了红盖头，扶着她上了轿。托托尔从西域带了很多珍宝过去，是为了应承尤国的礼节。

    随嫁器物里，东珠金项圈一个、衔白玉的大小金簪各三支、耳坠、金镯二对、各式袄褂被褥的貂皮、獭皮、狐皮数十张，绸缎一百匹。还有百味的熏香、瑞兽等异域珍宝。

    托托尔穿着尤国的蟒袍补褂到承文门东阶下，率领其余几位西域来使在中阶下以东望宫阙行三跪九叩礼。礼部备酒宴六十桌，御膳房早就备下了各式鸳鸯菜点。并设乐队，乐奏百鸟朝凤、龙凤呈祥。所有不当值的公侯世爵、内大臣、侍卫和二品以上的官员及命妇，齐家出席宴会，有司官员引礼，礼部派官员报时。

    文武百官静候，等待吉时。

    浩浩荡荡的一支迎亲队伍排了一整条长街，两旁的百姓驻足围观，礼炮声锣鼓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仪仗庄严，满满一条街人头攒动，这皇城的百姓，从未见过哪家千金出嫁有这样大的阵仗。他们纷纷抬头观望，不知道这华贵的轿辇之中，坐着什么样的人。

    南宫栩早就穿着蟒袍补服到皇帝、皇后前行三跪九叩礼，銮仪卫预备红缎围的八抬彩轿，年命相合生辰无忌的内务府总管一人率领属官二十人、护军参领一人率领护军四十人，负责迎娶新人。

    先期选取年命相合生辰无忌的总管内务府大臣妻一人率内管领妻等八名担任随侍女官，分别到连城下榻之处与府邸静侯，步军统领负责清理自宫门到迎接新人住所的道路。内监将彩轿陈于中堂。

    连城礼服出阁，随侍女官伏侍上轿下帘。八名内监抬起，灯笼十六、火炬二十前导，女官随从，出大门骑马。前列仪仗，内务府总管、护军参领分别率属官与护军前后导护。

    到了宫外，仪仗停止、撤去，众人下马步入。女官随轿到南宫栩住处伺候连城下轿，引连城入宫。华桐一路随行，整个长街仪仗森森，气势浩浩，远比她同皇帝春猎时还要热闹。

    皇宫内自东门起便铺设红毯，停轿后卸轿门，由出轿小娘迎连城出轿，用手微拉她衣袖三下。连城出轿门先跨过一只朱红漆的木制“马鞍子”，步红毡，由命妇相扶站在喜堂右侧位置。

    南宫栩闻轿进门，主香公公遵赞礼声动作，繁缛的拜堂仪式毕，由两个小儇捧龙凤花烛导行，随后举行合卺仪式，由等候在此的命妇负责。

    这一路来到饮合卺之酒还有许多反复的礼节，就连进了寝殿，也得撒帐。金钱彩果漫天飞，是那样喜庆。南宫栩的府邸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布置，先从新人的屋子从内向外，大喜床的四周有布幔，墙壁都是用红漆及银殊桐油髹饰的。

    洞房门前吊着一盏双喜字大宫灯，鎏金色的大红门上有粘金沥粉的双喜字，门的上方为一草书的大寿字，门旁墙上一长幅对联直落地面。

    洞房外东侧过道里各竖立一座大红镶金色木影壁，洞房内金玉珍宝，富丽堂皇，右手边有象征吉祥如意的玉如意一柄。

    前檐通连大炕一座，炕两边为紫檀雕麒麟，炕几上有瓷瓶、宝器等陈设，炕前左边长几上陈设一对双喜桌灯。

    暖阁内西北角安放龙凤喜床，喜床上铺着厚厚实实的红缎龙凤双喜字大炕褥，朱红彩缎的喜被、喜枕，图案优美，绣工精细，富贵无比。床里墙上挂有一幅喜庆对联，正中是一幅牡丹花卉图，靠墙放着一对百宝如意柜。

    他为了这些也跟着忙碌了起来，到头来只有添乱的份儿。他的几个哥哥娶过亲，他也没有见过这么大费周章。这些事本不用他插手，但他想着迎亲的那日，一刻也停不下来。

    宫里设了饮宴，这一夜满朝文武百官同席而贺，南宫栩快有些应承不来，南宫宸向来爱喝酒，他倒是来者不拒。

    连城在屋内等得有些不耐烦，四下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她偷偷掀开垂在面前的锦缎，屋内到处红彤彤的，眼前桌上燃烧的红烛尤为耀眼。

    她脸上本就涂着厚厚的胭脂，这会儿在红彤彤的屋子里，显得更为娇俏可爱。

    时光静静流淌在这喧闹的锣鼓声中，窗外的月亮早就升得老高，月色无比柔和，月水朱华淡淡地洒在地上。良辰美景，此生此夜应此景。

    之前嬷嬷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决不能自己掀了盖头。可她实在是等久了，整个人都快累死了，趁着没有人的时候，就偷偷拿了下来。

    刚才那样热闹，到处都是闹哄哄的声音，这会儿又突然静得出奇，让她有些孤独。也不知道南宫栩什么时候回来，她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走了许久也累了，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南宫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喝得醉醺醺的，被人送进了屋里。迷迷糊糊中瞧见了睡着床上的连城，心里一甜，倒头便睡，俩人就这样和衣睡到了天明。

    第二天一早还得进宫向父皇母后请安，都累了一整天，他们睡得极为安稳。等到下人来敲门的时候，恍恍惚惚醒转，发现已经过了一夜，而他们就这样成了夫妻。

    南宫栩迷迷蒙蒙地望了连城一眼，随即又傻傻地笑了起来。

    连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眼前的一切恍如梦中，是那样不真实。见南宫栩笑，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外头的人等得着急，又催促了一声，怕他们耽误了进宫的时间。

    南宫栩这才急急起了身，衣服穿的还是昨日大婚的喜服，怕下人笑话，脱下了外衣才让她们进来。

    经过一番洗漱打扮之后，两个人这才携手进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