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椰子糖

    哗啦一声，病房内里传出一阵阵抑制之下的小声呜咽，韩心夏因为吵吵闹闹个不停被护士带到楼梯口进行品德教育去了，高悦看着苏诫一脸慌张地跑回病房，更觉得他搀和这事太乱套，索性一个人躲到卫生间去抽烟。

    苏诫一推开门看到的就是一只周身散发着丛丛怒气的小兽狠狠的咬着牙，双腿盘在床上，而手上正在纠结地拉扯已经回了血的点滴针头。

    突然记起来出门前好像忘了看玻璃瓶子里的药水，有些受不了小丫头不把流出来的血当自己东西似的粗暴态度，满脸黑线地揪下针头，又从床头扯了两块胶布就着棉签堵住了喷血不止的针孔。

    “你也不知道叫人？”苏诫看了眼地上摔得五花八门的碎瓷碗，才想起这是小丫头第一天住院他从楼下小卖部随手挑的一只劣质瓷碗。

    苏诫转过头，发现苏韫琛也在盯着地上那一片狼藉，表情还是呆呆的，只不过对比刚清醒过来那一段时间多了三分酸楚，少了两分单纯。

    心情复杂地揉了揉她半长的柔软短发，轻声问道：“刚才……都听见了？”

    苏韫瑷了几秒钟才把视线从地上挪开，紧紧地盯着苏诫从她头上拿开的那只手，低垂着的睫毛挡住了她的视线，苏诫看不出身边的人在想什么，场面安静的过分，一阵尴尬的沉寂过后，苏诫站起身走到窗边，从之前收拾好的笨重的行李里面抽出一张白底黑字的协议书。

    “你要是愿意，就在上面签字，收养人写的是高悦的父母，他们不介意名下多一个乖巧的女儿，但是你要住在我那儿，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会强迫你母亲把你转过来的。”

    恍惚地接过递到面前的一小摞四开协议书，最后一页右下角端端正正签写着高悦父母的名字，苏韫琛住在工人街的十几年里见识过不少借口同情、善心来资助她的人，其实以她现在的精神状况被人倒贴钱卖了都不一定有人愿意回收。

    草草翻了两页，苏韫琛心里乱的很，一个趴伏在脑海里的小野兽嘤嘤嗯嗯地胡乱抓挠着，一会说要是跟他走了一定又会被骗的很惨，一会又迷迷糊糊地感慨自己好像也没有能拿来被骗的资本了。

    苏诫一个随手，从休闲裤里摸到了两块椰子糖，好像出门之前是从新苏新店顺来的，他不记得要怎么向一个过于年轻的女孩子表示好意，对于女生的话，苏诫记忆里面只有一个把自己耍得绿油油的姚璐璐。

    想到姚璐璐，要不是不想这一世再和那个女人纠缠不清他也不会这么急着把苏韫琛推出来，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然查出了上一世她并没有患过的精神疾病。

    心里的愧疚感发酵得更盛，虚握着两块有点发软了的小糖球，他单腿跪倒床边，举着两块皱巴巴的糖纸往苏韫琛眼皮底下递了递，“挺甜的，要不要吃？”

    苏诫生了一副好皮相，要不然苏韫琛也不能产生以身相许的冲动，可现在这个曾让自己又爱又恨的男生现在竟然以一副半跪求婚的姿态问她要不要吃椰子糖？

    强烈的反差感让苏韫琛招架不住，椰子糖什么的……她这么难过难道就要用一块黏糊糊的求原谅？

    背过身继续冲着根本看不懂的协议书发呆，脑子里的小野兽却孜孜不倦地朝她念道椰子糖北方大街上有多罕见，味道多甜多甜，白白净净的一个小球，含在嘴里还会不老实地滚来滚去……

    有些动摇地吧嗒吧嗒嘴，苏韫琛抬起屁股原地转了小小的一个角度，圆溜溜的眼睛朝苏诫狠狠瞪过去，既嫌弃有憧憬地瞟了一眼他手上举着的东西，然后飘飘忽忽地连忙收回到写着密密麻麻的专业术语的协议书上。

    小动物般的小心翼翼让苏诫不禁失笑，而这时高悦正好顺路拿着一沓药费床费账单过来敲门，苏诫连忙收敛了笑意捂住嘴干咳了一声，轻轻把糖塞进了苏韫琛手心里，悄悄在她耳边说：“高悦也挺能吃的，你藏着点别让他看见。”

    苏韫琛听了果然嗖地一声把糖塞进了上衣的侧兜里面，一抬头看见苏诫嘴角竭力隐藏的笑意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怒气冲冲地团吧团吧手里的白纸，猛地朝正在开门的苏诫一把砸过去。

    高悦刚一探头进门，就被迎面而来的纸团砸中了眼眶，莫名地抹了一把脑袋，他扯开纸团，盯着上面签着自己父母名字的协议书，脱口而出：“怎么了这是？你家孝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