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一石二鸟

    王知县听到叶明扬直接拒绝并没有感到意外，而是劝说道：“叶先生，你就别谦虚了，你别以为本官不知晓，前些日子能这么快捉拿雷斌归案，全靠叶先生起卦占卜指引方向，衙门里早已传的沸沸扬扬众人皆知了。”

    “王大人，传言向来都是有些言过其实的，在下并没有那么厉害。”叶明扬心道，这么给我戴高帽子，准没安好心。

    王知县摆手道：“叶先生无需妄自菲薄，传言并没有言过其实，神卦之名，乃是本官亲眼所见，两次皆准，本官断然不相信那是运气好猜中的！”

    “王大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呀？”坐在旁边的武官听得云山雾绕，便出声询问来龙去脉。

    王知县连忙向叶明扬介绍武官身份：“叶先生，这位是本地巡检司长官，周巡检。”

    巡检司主要设在州县较远的偏僻地区，是所在地区的捕盗官，这次衡州府瞿同知的公子失踪的地方，恰巧是个中间地带，既属于浦县辖区，也在巡检司的巡察范围。

    瞿同知得知自己儿子突然失踪后，雷霆大怒，立刻派人问罪于巡检司，周巡检立刻派出所有人前去寻找瞿公子，但找了一天一夜，都没有瞿公子的消息。周巡检不愿单方面承担罪责，所以连夜赶来浦县找王知县商量，说是商量，其实就是想找个人一起顶缸，就算上面怪罪下来，倒霉的也不是自己一个人。

    王知县当然知道周巡检的想法，出了这档子事儿，就算周巡检不来找他，他也要去找周巡检的，顶头上司的儿子在自己的辖下失踪，自己却没人任何行动的话，怎么样都是难逃其责的，必须做出实质性的动作才行。王知县正在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想起了这段时间衙门里关于叶明扬算卦的传闻，于是心中一动，让沈小豹连夜找来了叶明扬。

    王知县不愧是朝廷栋梁，学识渊博不说，口才也甚是出众，他绘声绘色的把叶明扬的事情说给了周巡检听，找孩童，追嫌犯，让周巡检听得连连叫绝，感觉比茶馆里听的书还有意思。

    说完后，王知县请求道：“叶先生，瞿同知的公子失踪事关重大，还望叶先生伸以援手，本官感激不尽。”

    周巡检也道：“是啊，叶先生。”

    叶明扬却不吃这一套，他本来就同瞿同知的公子不对付，他失踪了关自己什么事，有其父必有其子，看瞿公子的德性就知道瞿同知是个什么样，不去。

    见叶明扬不答应，王知县又道：“若是安然找回瞿公子，叶先生定会受到瞿同知的青睐，到时候可就大大的不同了。”

    叶明扬暗道，你以为我像你是个官迷呀，我又不想巴结谁。

    不管王知县怎么劝说，叶明扬依然委婉拒绝，只说自己能力不够，无法胜任这个差事。

    周巡检有些烦了，他一掌拍在桌子上，茶杯盖都险些震落下来。

    “大胆刁民，王大人乃一县长官，这般好言相劝已经是够给你面子了，想不到你一个算命的居然如此不知好歹，哼，我老周可没那么好性子跟你磨蹭，今天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周巡检怒吼道。

    周巡检这一发飙，王知县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像是有些奸计得逞的样子，但表面还是上前安抚住周巡检。叶明扬立刻明白过来，你个王知县，挺阴险啊，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

    叶明扬因为瞿公子的事情得罪了王知县，王知县一直记恨在心，但碍于名声和面子问题又不好专门去整叶明扬一个升斗小民，再说叶明扬同沈捕头关系密切，要整他也不那么容易，若是让人知道了，说不定还会传他心胸狭隘，度量太小，到时候坏了他为官的名声便得不偿失了。

    今日周巡检连夜赶来，王知县必然要派些人手过去帮忙，于是便想到了沈小豹和叶明扬。这样安排固然有公报私仇的嫌疑，但事情也有些出于无奈，浦县这么一个小县，朝廷编制一直不齐，才自己和主簿两个朝廷官员，典史的位置也一直空着，整个县城就沈小豹一个捕头，七、八个差役，人手少的可怜，换句话说，沈捕头名为捕头，实际上是干的都是典史的工作，不派沈捕头去还真就没人可派了。

    王知县也算亲眼见识过叶明扬的本事，听了衙门里关于他的传闻后，心中又多信了三、四成。若是叶明扬和沈捕头真的找到了瞿公子，那自己就是荐人有功，等着领赏便是；若是他们没能找到瞿公子，那自己也做了该做的工作，上面怪罪下来，担责任的也不是自己一个，大不了就是个失察之责，你叶明扬一介草民，到时候要怎么责罚你，还不是我说了算？

    王知县早已料定叶明扬不会答应去找瞿公子，才会故意先将叶明扬的本事说的神乎其技，然后又对叶明扬好言好语耐心劝说，为的就是让周巡检失去耐心。

    同僚多年，周巡检的脾性王知县自然清楚，敬酒不吃就让你吃罚酒，对待普通人向来是说一不二，现在的结果就是王知县想要的，这便是他的一石二鸟之计。

    “废什么话，赶紧跟我走，我没那么多时间耽搁。”周巡检站起身来就要拉叶明扬走。

    叶明扬也不是刚出社会的愣头青，形势比人强，该低头的时候还是要低头，只好道：“周巡检，我可以跟你去，但是我们先说好，我也不保证我一定能找到人，咱们尽力而为。”

    周巡检哪管这些，他只要王知县被一起卷进事件里来就行了，便道：“行行行，有什么话，咱们到了溪林再说。走吧！”说着就往外走去。

    王知县立刻催促道：“沈捕头，还愣住干嘛呢，快和叶先生出发去吧，周巡检的脾气可不太好。”

    沈小豹连忙点头应下，叶明扬回头冷冷看了一眼王知县，心道，姓王的你给我等着，总会有你来求老子的时候！

    王知县同样回以冷笑，心道，我堂堂七品县官，还治不了你了？

    周巡检和手下都是骑马来的，叶明扬不会骑马，县衙只好调派了一辆马车，连夜赶往溪林乡。

    “周巡检，我出来的急，没带换洗的衣裳，你看是不是先让我去家里收拾收拾，再出发可好？”叶明扬趁着还未出城说道。

    骑马的周巡检却道：“我着急的很，哪有时间去你家收拾衣裳，再说了，你一个大老爷们，那么穷讲究干嘛，像个娘们似的！你瞧瞧咱们，这套衣裳都穿了十多天，不照样好好的嘛，有什么打紧的，驾——”说完，策马向前去了。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叶明扬翻了一个白眼，腹诽道，我说怎么一股子馊味呢，敢情都不换衣裳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