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风雨欲来
“要变天了，这黑云滚滚向城里飘来，恐怕会有一场大雨下。”
茶楼里，端茶的伙计望了一眼天，无意说道。
“何止是要变天，我猜想近日瓴城会有一场恶战啊！那些中原武林的各路英雄都齐聚瓴城，今日更是有不少人准备出动了吗？估摸着就是对付那魔教妖女的！”
坐在楼梯口的一个男子举杯说道。
“可不是，就连武当山的白木道长都来了，也不知道这次会如何对付那妖女，听闻那妖女手中的吟龙绡很是厉害，那可是古今江湖上，最神秘莫测的武器，不知怎会落入妖女手中。”
“除却吟龙绡，那妖女本身也难以对付，如今又有西域魔教的伽若护法相助，这一战，必会死伤无数。”
窗边一桌，正坐着一男一女，两人刚刚入城，打算歇息片刻便回慕容山庄，听了这些话，眼中各有神色。
“师姐，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她……她有危险？”
南瑾逸看着对面的凤青灵，有些紧张，虽然他答应师姐不再闹腾，可还是担心她，眼下，他就希望她干脆出了西阳关，千万不要来瓴城。
“我一直和你在一起，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凤青灵显然不想与他讨论有关那妖女的任何事，只是若她真来了瓴城，师伯他们也已开始行动了的话，那她真该好好考虑，如何也在那妖女身上扎上一刀！
“师姐，你还是恨她？其实……”
“南瑾逸，我劝你不要说这些话，也许很快，你就会后悔的！”
凤青灵突然有些发怒，转首瞟向窗外，忽见的楼下街上，一辆马车徐徐而过，大风刮过，敲吹起窗帷，。
“顾掌门！”
凤青灵惊讶喊道，立马拉了南瑾逸跑了下去。
“师姐，慢点儿啊！”
南瑾逸跟着她追着一辆马车，好在那马车行走极慢，几步便追上了。
“顾掌门！”
凤青灵拦在车前，大声喊道，眼中有一些惊喜，没想到他也回来了。
马车停了下来，坐在外面的小少年掀了车帷，禀道：“掌门，是位姑娘找你。”
顾浮生忍不住咳嗽了几下，立马探出头来，待看到来人时，原本熠熠光辉的双眸顿时转为黯然，失落无比。
“凤姑娘，原来是你们。”他无力说道，心中无尽凄凉。
凤青灵一看他脸色便觉得不对劲，有些焦急：“你受伤了？很严重吗？”
“没事，小伤而已。”他语气依旧虚弱，“既然都回来了，就上来一同回去吧。”
“那就多谢顾掌门了。”
凤青灵不由分说上了马车，南瑾逸只得紧随其后，可是他心中更担心月蕖，路上便有些心不在焉。
“逸兄弟怎么了？这么愁眉苦脸。”顾浮生闭了闭眼，悬着气问道。
南瑾逸想起前些日顾浮生为阿蕖说的那些话，他想顾浮生后来莫不是去找阿蕖了？
“顾掌门，你看到阿蕖了吗？他们出城是不是要对付她？”
顾浮生猛然睁眼，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你听谁说的？青琮不是说会等我回来吗？”
凤青灵急忙拉住南瑾逸，道：“我们也只是刚刚听茶楼里的客人乱说的，没什么，你别急，先回去治好伤吧。”
“不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顾浮生却越想越不对劲，这一路除了清尧山那一拨人追杀再无他人，他们一路过来也太过顺利了，没想到……没想到原来自己只是一颗鱼饵，是用来引月蕖上钩的！
他太天真以为，一心只想让月蕖澄清过往的事实，却忘了，不论事实如何，这些武林门派都不会放过她的！
是他断了她唯一离开的路！甚至还让她踏入了瓴城！他原本以为，只要他诚心劝说，到最后她一定会答应的，可是现在看来，他已经害她羊入虎口了！
“月蕖！”他如梦初醒，探身出去想要让马车停下，却不料脖颈忽然一凉，似有什么扎入，眼前一昏，便失了意识。
“师姐，你做什么？”南瑾逸被凤青灵疯狂的举动吓到了。
“他受了很重的内伤！不能再伤元气！阿逸，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必须带他尽快回慕容山庄医治！”
凤青灵收了银针，扶着晕过去的顾浮生，心却有些颤抖，她知道刚刚顾浮生想要做什么，敏感的她也发现，顾浮生与月蕖之间，或许有着什么不一样的联系，甚至他身上的伤，都是拜她所赐！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顾浮生再去找那个妖女！
“师姐，我要去救她！”南瑾逸不想再犹豫，起身便要下车。
凤青灵一把拉住他，几乎失去了理智：“南瑾逸！你闹够了没？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份？你知不知道她是灭你满门的妖女！”
“你说什么？”南瑾逸低头呆呆看着她，有些无法理解她所言，心却突然痉挛起来。
灭他满门的妖女？
“阿逸……”
“灭我满门是何意？”他咬牙切齿问道，到底他失忆的背后，藏着什么真相？
“阿逸……事到如今，我不能让你再受那妖女迷惑，若有一日你恢复了记忆，你一定会比我还恨不得杀了她的！”凤青灵知道不能告诉他真相，他脆弱的身心也许会承受不了，可是，让她看着他心念念着的人，却是自己的仇人，她也做不到。
“师姐，你到底要说什么？”南瑾逸已然觉得身子有些颤抖，零散的记忆片段似乎涌上脑海，他看不明白，似乎唯有凤青灵说出的真相才可以解释。
“五年前除夕夜，蜀山南宫一家三十九口人，除了南宫镜的小儿子，尽死于那魔教妖女手上！阿逸，你便是那唯一存活下来的人，南宫逸！”凤青灵闭了闭眼，索性将真相全部说了出来，她不能让他再沦陷，那明明是他和她的仇人啊！他该和自己一样，恨不得亲手杀了她！
“不可能……师姐，你骗我！”
“你若不信，便和我回去问白木师伯和大师兄！”
南瑾逸眼神有些飘然，整个世界好像突然崩塌一般，那些碎片好像连成了一个连贯的画面，他似乎看见在漫天大雪中，他躺在血泊里，看着那红衣少女将父亲打入枯井里，然后转身将他带走，那脂玉白的耳坠在他眼前一晃，仿佛一滴尘封的雪泪，然而下一个画面，便是她喂了他一颗药丸。
“若是毒药，瑾感激不尽！”
南瑾逸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他被限制在狭隘的空间，无法发泄自己突然涌上脑顶的怒意。
“啊……”
但听得一声破响，车身一处瞬间化为碎块，南瑾逸顾不得满脸的血，冲了出去，往城外跑去。
“阿逸！”
凤青灵见状有些后怕，想要追上去。
“掌……掌门？”
坐在车外面的雾山弟子从地上爬起，看到自家掌门昏迷不醒，以为是被刚刚那一震给伤到了，顿时有些惊慌失措。
凤青灵低头看了看他苍白的脸色，还有嘴角未干的血迹，终是放弃了去追南瑾逸。
“快！带他回去疗伤！”她紧紧抱着顾浮生，对那弟子喊道。
且说月蕖与顾浮生告别后，便想去与伽若会和，算着时间，他也该在约定好的地方等着了。
如果实在不能出西阳关，她便只能杀出去了！
“姑娘。”
寂静的山林中，忽听得身后有人唤，她回头一看，却是之前在沙漠中助她脱身的黑衣男子。
那人扯下黑面巾，漏出真面容。
“是你？”月捃是惊讶。
战隼点头，道：“是我，公子让战隼来助姑娘出西阳关。”
“墨玊？你们也来了？他在哪里？”虽然说过要放下这段情，各自安好，可一想到他就在附近，她便没来由得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涌出，也想……见一见他。
“公子不在此处，他说，既然姑娘不想见，便暂不相见，只是若姑娘想强行杀出西阳关，他却会心疼，所以给姑娘送来了这个。”说罢，他给她递去一块玄铁令牌。
月蕖定睛一看，有些讶异，上面赫然烙着一个赵字，还有一个印符。
“这是……”襄阳城赵王爷的？
“此令牌可自由出入关口一次，赵小王爷花了些心思才给公子拿到令牌，小王爷说，就权当是还姑娘的恩情，当初在襄阳城，姑娘以身试药，化解了疫症之灾，又在扶剑山庄奋力护住了宝藏，无论如何，姑娘对这天下苍生，已无愧。”
战隼甚少会说这么多话，这番话，不过是燕云天告诉他，赵沐霖的原话而已，可其中万千历险，又岂止是区区几言所能明？或者一块令牌就能还清？再者，看在墨玊的面上，这一次，赵沐霖也会无条件帮助她。
“无愧苍生……”月蕖这次倒没有拒绝，手握着那冰冷的令牌，有些感慨。
江湖上，有人要置她于死地，可这天下，也会有人如此感激回报她。
“替我谢谢小王爷，”她将令牌收入怀中，转身欲走，却终是顿了顿，回头道：“也谢谢你家公子，此生恩情无以为报，只愿来世……”
最后几字还未说出口，她便自嘲一笑，便转身离去。
她差点忘了，并不是每个都有来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