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闹别扭了
狐狸醒来的时候已是天色微白。
他习惯性地动了动耳朵，感知周围的异状，再抽抽鼻子，闻一闻附近有没有其他动物留下的味道，当下便惊得差点跳起来。
——鸡！他闻到了山鸡的味道！
霍地睁开眼，一扭头，敲对上一双黄豆般的小眼睛，正泪汪汪的，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
狐狸唬了一跳，翻身坐起。
可怜的山鸡扑腾着翅膀无力地挣扎了一下，又蔫蔫地耷拉下脑袋，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仿佛已经认命了。
狐狸大喜，被肚子里的馋虫勾起了食欲，兽性大发，扑上去一口咬断鸡脖子，大块朵颐。待吃到最后，才发现山鸡的两只脚是被折断了的，不由停止进食，舔舔嘴巴，好奇地四下里张望。
该不会是那个女人打来的吧？
果然，为了印证他的想法，扑通一声，又一只五彩斑斓的松鸡扔在面前，接着，一头亮眼的银发一闪，躲到了大树后边，伸出一只手挥了挥。
“等你用完餐我再跟你商量事情。”
狐狸满意地点点头。对方还算识趣，知道本上仙用餐的时候不喜欢被人围观和打扰。殊不知，桃丽丝是在他的记忆中搜寻到些微片段——这厮偷鸡吃的时候都是背着人躲起来干的，李家那几年养的鸡可是一只不漏的全进了他的肚子！就连隔壁二妞家，也被他偷了不少鸡鸭去。
而且，他讨厌狗……
想到这家伙偷偷吓唬撵跑了不少看家的狗，桃丽丝嘴角微翘，心情显然很不错。只是，有一点她仍没弄明白：这只灵兽应该是以人的姿态与原主人生活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怎么遇上自己之后，却一直就是狐狸的模样？要知道，带着一个人形灵兽在人群中行走，应该没有那么打眼，也更方便打探消息。可带着一只狐狸嘛……
桃丽丝眯眯眼，看着摇着大尾巴友好地凑到自己面前的毛茸茸的一团，伸手揉揉他的脑袋，一把抱起，“走，咱们进城去。”天还没亮，她就已经往前方探查过了，出了这座林子，是大片农田，再往前走半个小时的样子，就有一座规模极小的城市。可惜自己不认得城门上的符号，那时候黑麻麻的一片，周围也找不到人询问，只好等天亮进了城再说。
狐狸并不知道，他已经昏睡了两天两夜，可把桃丽丝急坏了。原本打算一直北上的桃丽丝不得不带着他在深山老林里绕了两个晚上（白天桃丽丝要睡觉补充体力），找各种法子打算弄醒狐狸，山鸡也打来了搁在他身边，却毫无效果。直到昨晚，才绕道来到这个县城附近，桃丽丝终于做出决定，想办法接近这里的居民，找个兽医，治疗她这只娇贵孱弱的灵兽。
没想到，今天一大早，狐狸自己醒了过来。
狐狸在女子怀中蹬了蹬腿，挣扎了一下，便放弃了自己下来行走的打算。
这个女人……能力真可怕！她行走在山路上，居然如履平地，真正是健步如飞啊！与自己本体的奔跑速度不相上下了（本体是狐狸）！若是跟自己的仙人之姿相比嘛——可就差远了！本上仙可是能够腾云驾雾、瞬间移体的！
认识到此女子的能力也许并不比仙人厉害，他放下心来，打算安静地当一个米虫，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想要干什么，以静观其变。
看着隐隐浮现在晨光中的城墙，周围已经有早起的庄稼人在田间劳作，更有不少赶路进城的行人满脸诧异和惊恐地看着他们，聚在一起指指点点，狐狸终于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喂，等等！先停下！路边说话。”
狐狸小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桃丽丝照办了。
“你这模样，不行。太打眼了。”狐狸一脸严肃地摇头，抬爪摸了摸那头银发，又指指那双红彤彤的大眼睛。
桃丽丝眨眨眼，迸出一句毫不相关的话语：“我不叫喂。我叫桃丽丝。桃丽丝?艾娃?尼古拉@#￥%&……（后面省略一长串无意义的人名音节）”
狐狸两眼发直，呆傻中。他居然忘记问她名字了……
“当然，你也可以叫我桃乐，或是桃丽丝。”最后，那张喋喋不休的红唇终于作了总结性发言。
“兔子。”狐狸想也不想就迸出一个词。她长得太象兔子了……狐狸突然想起在洞里遇到的那只胆子特肥的兔妈妈。像，真像！
尖尖的狐狸嘴不知不觉咧开一条缝，他有捧腹大笑满地打滚的冲动。
桃丽丝微微皱眉，纠正道：“不是兔子。是桃乐，桃丽丝。”
“桃子？”狐狸开始选择自己叫起来比较顺口的名字。而且桃子也很好吃，鲜嫩多汁。
细长的狐狸眼弯起，笑眯眯地瞥向爪下贴着的饱满的那啥……还小心翼翼地按了按。
桃丽丝身子一僵，突然出其不意地抓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把他倒提起来，狐狸发出短促的尖叫，四肢在空中胡乱挥舞着。
“桃丽丝！快放开我！”
手一松，狐狸垂直落下，就地打了个滚，浑身狼狈地爬起来，冲着她呲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鸣声，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桃丽丝双臂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冰冰地说道：“现在记住我的名字了？”
狐狸愤恨地一跺脚，甩着大尾巴，趁其不备，突然朝一旁的庄稼地里窜去。
桃丽丝早防着他这一招，紧随其后奔进了长势旺盛的庄稼地里。她倒要看看，自己花高价买来的这只灵兽还有什么本事。那一副动不动就晕倒，要死不活的样子该不会是装的吧？好让自己放松警惕了逃走？
——该死的！
桃丽丝咬牙切齿地朝前方那个火红的影子扑去。
“娘！娘！你快看｜狸会说话了！”躲在路边农田里目睹全过程的孩子兴奋地嚷嚷着。
刚由家里出来的农妇不明就里，一巴掌拍在孩子的屁屁上，唬道：“胡说什么！爹娘平时怎么教你的Ｃ孩子不可以撒谎！”
“真的真的｜狸会说话！”孩子满脸委屈地揉着屁屁，伸手指着一人一狐消失的方向。
“你再说！再胡说我就让你爹揍你！”无知妇人又朝孩子的脑门上戳了一指，拧着他的耳朵把他往回拖。“好的不学，专门学会怎么撒谎骗人了！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孩子委屈的哭闹声响了一路，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会说话的狐狸么……”一辆正缓慢前行的外观简朴的马车里，传出一声低叹。“看来，这个世界也并不象表面上看到的那么无趣……”
“公子，请用茶。”车中，一名做丫鬟打扮的红衣少女半蹲半跪着，双手恭恭敬敬地递上一杯刚冲泡好的香茗，还冒着袅袅雾气，蕴着淡淡温情。
靠窗坐着一名身穿紫袍的少年，星眸半阖，面容精致，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身上隐隐传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阴冷气息却与他的年纪和样貌很不相符，眸光微转间，透出亦黑亦紫的眸色，让人心生好奇，却又不敢直视。
这人，很冷，天生就似冰一样的冷漠。却有一群忠心的下人。
少女把头垂得更低了，手中托着的茶盏稳稳当当的，一点也不会因为马车的颠簸而有所晃动。
半饷，待雾气散尽，少年才接过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玫瑰，下回提前冲泡好茶水再带上路。”
“是。奴婢记下了。”少女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少年阖上眼眸，把自己埋入绵软的香榻，昏昏欲睡。
他讨厌热的食物。
除了鲜血……
车轮碌碌滚动着进了城门。
另一边，那两只还在庄稼地里打架，一路滚进了林子里。
两个小时后，一位身材高大，乌发黑眼，皮肤蜡黄的妇人出现在乡间道路上，左手拎着一个不大的包袱，怒气冲冲地朝城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