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棘手的事
办公桌上的文件堆积如山,包馨儿拿来随意翻了翻,大多数是要齐阔审批,如果只是签个字那么简单,她就代劳了,如果让她一页页翻看,她绝对没有这个耐心。
财务部资金运转的文件,是需要包馨儿过目,只能硬着头皮看。
等再抬起头来时,天色居然黑了。
阎一不知何时离开了,齐芬玥坐在沙发区翻看杂志,难得她这一次安安静静地没有捣乱。
“父亲呢?”包馨儿拿过左手边的水,应该是助理刚倒没多久的,还是温热的,喝了一口问道。
齐芬玥伸着懒腰,“回庄园给你做好吃的了。”目光看向窗外,似乎这才注意天色已晚,“呀,天都黑了,你父亲肯定做好饭等着我们呢,快快快,我们马上回庄园。”
“你看什么那么专注?”包馨儿摇头轻笑,将文件阖上后起身。
这时候,齐阔推门进来,他显然没料到包馨儿还在总裁室,神色一愣,“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说的,馨儿不在这儿去哪儿?”不待包馨儿开口,齐芬玥拿过包走到齐阔面前,“我们要回庄园用餐,你呢?没应酬的话,跟我们一起回。”
“这么说你们还没有回庄园?”齐阔面色有些紧绷,目光在齐芬玥与包馨儿两人之间来回看了看,紧接着不自然地笑了笑,“回什么庄园呢,有东方之珠酒店的菜好吗?来吧,今天我做东,请二位女士用餐。”
“你舍得吗?我们点的菜可贵得很。”齐芬玥随口这么一说,倒没真想着让齐阔掏腰包,转身拉过包馨儿,“走吧,别让你父亲等的太久。”
齐阔刚才的表现有些反常,按理说他一进门见到她,以他的脾气应该炫耀如何大刀阔斧,以最快的速度暗中收购了那家银行,可是他没有,开口邀请去吃饭时,目光竟然意外地躲闪着什么?
“齐阔,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包馨儿没随着齐芬玥的力道迈步,而是整个人像定在办公桌旁似的一动不动,紧紧盯着齐阔。
齐阔目光震荡了一下,想要再次往脸上扯过一抹微笑,结果比哭还难看。
不知为何,包馨儿就是觉得齐阔有事瞒着她,移到齐阔面前,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沉声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多年前的一起车祸曝光了而已。”
“车祸?”齐阔用了“曝光”二字,那么肯定上新闻了,拿过手机打开网页,还没来得及打开新闻界面,一则新闻推送闯进了眼里——
“利扬媒体上任总裁夫人车祸惨死大揭秘,齐泰会一执事马路飙车终害人害己,疑似为买凶杀人。”
利扬媒体上任总裁夫人不就是利伟文的母亲吗?当时齐阎赛摩出事失血过多命悬一线,利母好心给齐阎献了血,可是,好人未必有好报,利母在回家的途中遭遇车祸死了。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包馨儿无法置信,如果是真的,那么以利家的实力早就该查出实情,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才旧案翻出,除非有人刻意掩藏了事实真相,那么这个人只有可能是齐谭。
齐阔点了点头,神情依旧凝重。
“利伟文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吗?”不怪包馨儿小人心智,如今的利扬媒体名贯八方,已不再是六年前那般需要齐泰会扶持,利家的人也无需再小心翼翼看齐家人脸色行事。
“目前还没。”齐阔将手中收购银行的合同放在办公桌上说了句,然后一抬头看着包馨儿,嘴巴张了又张,却没能说出一个字。
这下子倒令包馨儿心神不宁了,“疑似为买凶杀人”这几个字令人浮想不断,那么害死利母的齐泰会成员是否是被人利用了呢?
利伟文现在没有动作,不代表他没打击报复的打算,而齐谭也定不会坐以待毙,那么现在外祖父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又会怎么样呢?
沉思片刻后,她直接拨了龙景庄园的电话过去,齐阔似乎并不想包馨儿打这个电话,想要伸手阻止,电话已经接通。
这时,唯一令她不放心的就是龙景庄园的老人——齐谭,他一把年纪了,身体不好,齐阎临走时交待过她,一定要多关心老人的健康状况,每天过目家庭医生为他侧试血压与血糖的报告。
接电话的是徐妈,许是知道这号码是帝克集团打来的,一个没憋住嗷嗷大哭起来,“不好了少夫人,齐老爷子被警察抓走了,连带仲佚……”
话筒从手中脱落,“啪”地一声砸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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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景庄园。
阎一指间夹着香烟,青青绕绕的烟雾笼罩他的脸。
庄园外,有车头灯光闪过,他按灭香烟向客厅外走,从齐谭被骆威尔带到现在,心里像装着两个小人似的,一个叫嚣着告诉齐阎,让齐阎马上回来;一个痛批过去,不可以,以齐阎的秉性非出人命不可,所以不能让他回来,不能让他知道……
“馨儿,你还好吧?”阎一亲自扶包馨儿下了车,担忧地看着她,从她的神情中,看得出来她一定是知道整件事了。
“你没告诉齐阎吧?”这是包馨儿踏下车问的第一句话,相对于阎一,她倒显得淡定多了。
“没有,父亲被带走时特意强调,此时一定不可让齐阎知道。”阎一怕自己说得不够明白,又加以解释,“我虽不太明白父亲的用意,但也隐约感觉到,怕是齐阎一回来,保不齐会像对待玉川父亲那样对待骆文,而骆威尔不是阎玉川,两人之间本来就有芥蒂,一旦真正敌对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我已经交待齐阔严密封锁这个消息了。”听到阎一如此说,包馨儿总算稍稍放心,转过头对负伤在身的展鹰说,“你理解我的做法吗?”
展鹰是眼睁睁看着齐谭被骆威尔带走的,如果不是齐谭亲口要求他封锁消息,那么这个时候,齐阎至少应该在飞回旧金山的飞机上。
“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展鹰借着灯光凝视包馨儿的眼,她此时此刻的表现还算在他的意料之中,没有慌乱到一把鼻涕一把泪,一个劲地问他人怎么办的那种地步。
“我需要先见一下骆威尔,已经约好明天上午十点市隶警署见面。”
夜色微凉,包馨儿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贫民窟的事情过去了些时间,我们需要找到存活着的人,提供有利于曾外祖的证据,所以麻烦你亲自去一下戒毒中心,无论你用什么办法,我需要见到佐罗的弟弟阿尔夫。”
“好的,我马上就去。”展鹰雷厉风行,语毕便带人驱车离开了庄园。
杨红英看着展鹰不管不顾伤势,眼神多少有些幽怨,可是仔细看包馨儿时,被她那张青紫的脸吓了一跳,那样子像是被冻的。
蹿上前拉住她的手,这才发现她的手凉得吓人。
“馨儿,快进屋去。”杨红英赶紧揽着包馨儿进西楼。
灯光映亮了包馨儿的脸,她的样子着实把众人吓了一跳,齐芬玥马上又唤来家庭医生,经过一番检查后,包馨儿确确实实是因为冷,才脸发紫唇泛青。
齐芬玥在她身旁坐下来,拉过她的小手搓了搓,“馨儿,你这个样子,我确实不放心。”
“我没事,可能是今天穿得单薄了。”包馨儿冲齐芬玥笑了笑,见她愁容加深,想了想便开口,“佐罗是因我才死的,与外祖父没有必然的联系,骆威尔在这个时候抓外祖父,无非是想我们对骆文网开一面,这个时候齐阎不在,我不会让自己倒下的。”
“可是馨儿,我担心你的身体吃不消。”齐芬玥是想着让齐阎回来,又怕像包馨儿分析的那样,若齐阎一怒之下带领齐泰会的人公然与骆威尔对抗的话,势必会引起政府的注意,到时便不是现在这般简简单单,如果有心人再加以利用彼此的矛盾,齐泰会成为政府的眼中丁,那么齐泰会的日子算是到头了。
“所以啊,我累了一天了,让我早点睡吧。”包馨儿抽回手,风清云淡地笑了笑,起身准备上楼。
“好,母亲今晚陪着你。”齐芬玥跟在她的身后。
“我自己可以的。”包馨儿回头看着他,微扬的唇角挂着一丝淡淡的无奈与拒绝的意味。
“我不放心。”
“我不是孝子了,可以照顾好自己。”这个时候她是渴望被人关心的,却无法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尽情释放出来,她必须坚强,至少在人前必须如此。
齐芬玥不放心,欲说什么,身后阎一拉住她的手腕,“今天发生的事情够多的了,让馨儿静一静吧。”
“可是……”
“馨儿怀着齐阎的孩子,她不会让自己有事的。”阎一看着楼梯口孤零零站在那儿的包馨儿心口泛疼。
包馨儿没再说什么,抬脚,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她一个人,直到二楼拐角处,也是一个人消失。
“这么大的事,我们不能让馨儿一个人扛。”父亲将近八十岁的高龄,晚节不保被警察带走,而她却什么也做不了……齐芬玥抬手遮面,包馨儿不在跟前,面对自己的男人,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掉。
“我们一起度过难关,我相信父亲不会有事的。”阎一安慰,实则心里也没底,此时有些后悔年轻时只顾玩乐,没有维护过自己的交际圈,倒是有一些相交不错的朋友,可是十几年不见,估计他们都记不住他是谁了吧……
进卧室后,包馨儿一直没说话,杨红英也没多问,为她放了洗澡水,守在浴室外,等她洗过澡钻进了被窝,然后调暗床头灯,看着她缓缓闭上双眼才离开。
房门轻轻关上的一瞬,走廊明晃晃的灯光如同被阻隔在另一个世界,包馨儿缓缓睁开眼,红通通的眼眶在昏暗的灯光下,渐渐湿润。
眼里浸满了泪珠,她强忍着不哭,伸手拿过躺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摁下一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号码。
单调的铃声响了一遍遍,每一遍像锋利的刀子般凌迟着她的心脏,难以言喻的痛令她生了放弃给齐阎打电话念头。
刚要摁掉,齐阎却接通了。
“馨儿,想我了?”男人的嗓音低沉好听,却不难听出他寥寥几字间的疲惫。
“在忙吗?”包馨儿只是想听他的声音而已,如果他说忙,她便挂了。
“恩,在中国做生意,真不如在美国好做,这里的人喜欢酒桌上谈生意,你知道的,我并不喜欢喝白酒,还好有楚煜辰替我挡着,否则我非吐餐桌上不可。”
“你刚喝了酒?”包馨儿握着手机翻了个身,伸出手搭在齐阎躺过的位置,用心聆听着从话筒里传来的男人时而轻细时而粗重的呼吸。
“怎么了,不可以吗?我们已经有孩子了,这段时期我偶尔酗酒不碍事。”齐阎笑了笑。
包馨儿的心随着齐阎的笑泛着暖泛着疼,她多么想将旧金山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齐阎,想听听他的意见,可是事关外祖父,她不敢,也不能。
“你别打架就好。”包馨儿勉强自己回给他一声淡淡的笑。
“那倒不致于,只是很想念你,想抱你,想亲吻你。”齐阎言辞大胆,嗓音也一下子变得暧昧,包馨儿可以想象得到,如果他站在她的面前,他的眸光得有多么地炙热。
“我等着你回来。”包馨儿咬了咬牙,打算挂电话了,可想而知再说下去,齐阎非要求她开视频不可。
果然——
“让我看看你。”他的语气掺和着命令的意味。
包馨儿心口一紧,随之喃喃道,“我今天有些累了,没精力再跟你视频,改天吧。你那边应该是白天,别光顾着忙,适当休息一下,爱你。”
语毕,便挂了电话,心口的紧张消失不见了,还有眼里的泪水。在给齐阎打电话之前她为什么想哭呢?
虽然她想到了明天该怎么做,可是她缺乏勇气,很简单,人就算心理再强大,在第一次处理棘手的事前,也会表现得不安与畏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