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他将不再需要你
包馨儿穿过客厅向楼梯走去,一步一阶,越往上,越觉得空气稀薄,像在艰难地攀着高峰,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卧室的,身体躺到大床上的一瞬,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渐渐地汹涌不止。
“包小姐,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道理骗你,如果不是因为在师傅李金山面前发过誓,这个秘密我会永远烂在肚子里。”耳畔是李霍医师的话,昨晚,她的四位好友喝得醉熏熏,李霍受齐阎所托来探望她,在卧室,帮她测完血压后,他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鸢尾花香薰微毒,李金山在植入芮拉身体后不久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具体是什么变化,他研究了许久,在几次实验中,他惊奇地发现长时间服用过芮拉血液的雄性小白鼠不再与雌性小白鼠交配,纵然是在打了催情剂的情况下,也变得冷淡起来,他初步判断芮拉的血液突变了某些成分,使小白鼠丧失了“爱”的能力,过了一些日子,他又惊讶发现一个奇怪现象,那只雄性小白鼠竟然与一只同样服用过芮拉血液的雌性小白鼠恩爱起来,李金山是没有谈过恋爱的人,他只是站在最理性的角度去思索了这个奇怪的现象,后来他的实验以失败告终,这个现象也没有再研究下去。
直到李金山多年后见到包馨儿……
“师傅心疼你是他的女儿,所以他请我务必将这个实验继续下去,我用你的血做了很多次实验,结果发现同样的现象,可见师傅的研究不是偶然,曾经一年的时间里,齐阎先生以你母亲的血液维持生命,这是他亲口承认的,而我也在一次偶然中发现齐阎先生的秘密,他学过医,自治过很多令男性兴奋的药物,那些药物的副作用很小,显然他是给自己服用的,还有,他研究过鸢尾花香精,曾经拿活体做过实验,我没敢打听下去,不过也不难猜到,那些失败的实验品都被他扔进了ghostnight夜总会,六年前的齐阎是什么样的人,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这样的事情,他绝对做得出来!”
李霍的话,像钢钉似的一颗一颗锲进她的心脏,空气一下子凝结了,她被无情地冰封起来,像个活死人般,纵然不想再听下去,却已经抬不起双手去捂自己的耳朵了。
“你可以好好想想与齐阎先生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就会明白我所说的话到底有没有依据,告诉你这些并不是劝说你离开齐阎先生,而是想告诉你,随着腹中胎儿月份的渐渐增大,血液中散发到体表的鸢尾气息一天天减弱,现在你身体的这种特殊体香比你怀孕前薄弱了许多,分娩时很有可能会消失,到时,你将无法提起齐阎先生的兴致,他将不再需要你。”
是天色黑了么?还是眼泪太厚重,她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包馨儿伸出手,竟然连自己手指也看不见,就像是瞎了,可她明白自己不是瞎了,而是太伤心了,出现了幻觉。
她宁愿上天给自己开了个玩笑,李霍的那一番话只是在梦里出现过,一觉醒来一睁眼,就什么都给忘记了。
所以她便骗了自己,骗自己说昨晚李霍出现在梦里,所以她被尼丽雅椅醒的时候,便开始自欺欺人起来。
齐阎欲要为她佩戴崭新的粉钻戒时,这个梦还是被扯回了现实,那刺眼的粉色令她想到六年前,齐阎曾经用残忍的方式占有了她,为了留她在身边,他深深地伤害了她所在乎的人。她一度认为他是太爱她了,也正如他说的,他非她不可。而今想想个中因由,竟然是如此的可笑,甚至是荒唐到了极点。
他从没有掩饰他对她身体的痴迷程度,纵使她一身斑驳到令人不忍直视的伤疤,他竟也能一寸一寸地湿吻,贪婪地吮吸,原来那不是纯粹的爱!
是她太天真了吗?在经历死里逃生,在真正意识到活着,即使是痛苦地活着,也是一件极幸运的事后,她还是那么地天真,这样的天真堪比愚昧……
可是她是真的爱齐阎!
双手抚着已四个月之大的腹部,此时此刻,她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子宫的力量,缓缓地,却很迅速,好像是在踢她,在踢了她一脚后,似乎还不尽兴,又连续踢了好几下!
她喜极而泣,下一秒,哭得更伤心了……
天色渐渐黑了。
齐谭笑意盈盈地威胁走了汤普森家族的人,其他人眼力劲都不差,见重要宾客都走了,自然不好再多逗留,纷纷拜别。
卫钦夫妇与楚煜辰舅甥俩留了下来,他们本打算回酒店的,齐阎却不让,让人将两间上好的公寓房收拾出来给他们过夜。
楚煜辰与杨路易无所谓,他们本来就是齐阎的坐上宾,可卫钦不一样。
卫钦是个明白人,打算带着艾瑞不动声色地离开,刚刚发动车子,却被展鹰带来的十几号黑衣保镖拦住了去路。
艾瑞有些害怕,卫钦安慰她在车里等着去去就来。
下车后,他将车上了锁,他想展鹰还不至于砸了车子将他的妻子弄出来吧。
卫钦直接进了西楼,齐阎与楚煜辰、杨路易三人醉态阑珊倒在沙发上,走上前端起一杯徐妈刚放在茶几上的醒酒茶,仰头喝光后,将空杯子一放,沉着语气道,“我有话对齐阎先生说,麻烦二位回避一下。”
没人理他,倒不是楚煜辰和杨路易不给他面子,而是他们喝酒太多了,大脑还算清醒,可身体早已不受支配。
齐阎身子向前一倾,整个人近乎趴在茶几上,手颤颤悠悠地拿起一杯醒酒茶灌进嘴里,空杯子被他扔到一边,然后这才抬眼看卫钦,“有什么事情你说吧。”
“我知道你没有到烂醉如泥的地步。”否则不会吩咐展鹰挡他的道。
“嗯,的确没有。”齐阎似笑非笑,眼前卫钦形成了模糊的重影,两个脑袋晃来晃去的,是酒精的作用。
卫钦站在沙发边有些不自然,看了看楚煜辰与杨路易,迟疑开口,“有些话,我本来想等到你明天清醒了再说与你听,现在看来,你比我要心急多了,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开门见山好了。”
“你肯,那最好不过。”齐阎重新靠回沙发上,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头顶上吊灯有光彩映射进他的眸眼,凝向卫钦的目光平静了许多,可他眼底却是冷的。
卫钦没打算多逗留,便也没准备坐下,手伸进胸口的西装衬衫里,掏出个什么东西来,轻轻攥于掌心。
杨路易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一抹金光闪闪,笑着推了推楚煜辰,“舅舅,我们回避一下吧,别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被我们撞见了不好。”
楚煜辰挣扎了一下,结果没能站起来,摆了摆手,“今晚我要睡这里,哪儿都不去。”
“好,我陪舅舅。”杨路易像个女人似的倒在楚煜辰身上,搂着他的胳膊,借着酒劲轻喃了一个女人的名子,“叶灵。”只见楚煜辰在听到这个声音后,眉宇间蹙起的弧度变得锋利。
齐阎脑袋昏昏沉沉的,意识却格外的清醒,瞥见卫钦的动作后,一伸手,“拿来。”
卫钦没有当即把手里的东西给他,深吸一口气,再开口,嗓音凝重,“六年前,这上面沾染了馨儿的鲜血还有皮肉组织,是医生强行弄了下来。当时馨儿还处在严重昏迷中,我一气之下,差点扔了它,或许当时我真该扔了它。后来馨儿身体好了些,想起它来,不顾身上的伤发了疯的找,我唯有死死抱着她,一遍遍安慰,人不可以活在过往的伤痛中,所有令我们伤感的东西,便不该再想,当时她哪儿听得进去我的话呀,所以我只好威胁她,等她身上的伤什么时候好,我就把属于她的东西还她,我努力了六年,始终也没能令她成功站立,也没能医好她身上的疤。我让小雨还给馨儿,只是不想再令她想去以前那些伤心的事情而已,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执意让我亲自还,不过现在想想也明白了,你不就是借此机会打压我的气焰吗?可是齐阎,你觉得我一个已婚男人,还有什么理由对她抱有非分之想?”
面对卫钦的一番言辞,齐阎神情无波无澜,就连眼神也平静得没有丝毫变化,依然伸着手,卫钦没有主动归还的意思,他也没有生气,良久后,他开口,轻淡反问,“你能保证,馨儿对你就没有一丁点的幻想吗?”
这话另卫钦一愣,对面楚煜辰与杨路易也是微愣地看着他,许是没有想到齐阎这样一向稳操胜券的人,在对待女人时,也有这么诚惶诚恐、不自信的一面。
“你做为她最亲近的人都不知道她的心思,我又怎么可能知晓,总之馨儿不是朝秦暮楚的女人,她倒底真心爱谁你最清楚,如果她对我心存幻想的话,那极有可能是愧疚,而不是爱。”卫钦没将手里的东西亲自还于齐阎,而是轻轻放在茶几上,转身就要走。
茶几上,白金特制的接吻鱼脚链,曾经,是包易斯送给包馨儿的定情信物,后来被齐阎强行刻上了他的专属印记,一直以来,齐阎认为包馨儿对脚链的在乎,完全是因为包易斯,包易斯是包馨儿哥哥,这样的关系,就算包馨儿对包易斯还残存着某些感情,包易斯也不可能再对包馨儿抱任何的非分之想了,从纽约追到中国哈尔滨,他曾一度忘记了这个东西的存在,当它又出现在包馨儿的手心里时,他再也无法淡定。
“你陪她度过了人生最痛苦的六年,可我却缺了席。”夜太冷,齐阎望着他的背影,再出口的话竟染着一抹凄冷。
“这六年来,每个夜晚,她却是喊着你的名字入睡,甚至从梦中惊醒时,喊的也是你的名字,看着她身体与精神的双重痛苦,杀了你的心我都有!”卫钦仰头看着院落辉煌的灯光,心底的某个地方是空的,六年间那些痛苦多过于快乐的画面一幕幕闯进脑海,不知不觉中,眼角湿润了,抬手,手背拈了一下,“我从来都不敢设想与她的未来,因为我知道她的心始终不属于我,她是像只折了翅膀的鸟儿,早晚都是要飞走的。齐阎,也许你永远都不懂暗恋成真的滋味,馨儿就像我生命中一道美丽的风景线,我们彼此都是过客,我放下了,从决定与艾瑞结婚的那刻起,我就已经放下了。至于你在她心里的位置,你自己去体会吧。”
卫钦走了,留下了接吻鱼脚链,齐阎拿在手中,心里却是五味翻滚,还有一抹类似于不安的东西。
“楚大哥,你的妻子离开你几年了?”没有人敢在楚煜辰面前提他的妻子,为数不多的人中,齐阎算是其中一个。
“七年。”楚煜辰开口,心底蓦然掀起翻江倒海的痛楚。
“你还爱着她吗?”齐阎又问。
“爱,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楚煜辰说着闭眼,心太痛了,眼泪涌进了眼眶,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我也深爱馨儿,纵然她好端端地活在我的世界里,可是每一天我都担心她会突然间离开我。”齐阎攥紧的脚链,那金属的凉钻进了心窝,六年间她不在他身边的日夜,令他生畏!
“你比我幸运。”齐阎心爱的女人死而复生,可是他的爱人呢?他眼睁睁看着她挡在他的身前,羸弱的身躯被无情的子弹打成鲜血淋漓的筛子……
半醒半睡中,包馨儿被夜深的凉意搅醒,睁开眼,身上还是单薄的婚纱,肩膀舔在空气中,身子已经在下意识中蜷缩成了一团。
卧室的灯明晃晃地亮着,光线刺眼,令她一下子清醒过来,目光落到嵌在墙壁无声无息走动的钟表上,刚过了凌晨,这一天这么快过去了,已经可以算做是崭新的一天了。
窗外隐约听到仆人收拾的声音,热闹也好,精彩也罢,终就是要落幕,人们在离开后,谁也无法体会真正落幕者心里的抱怨,该是安睡的时候,他们却还在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