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2)
他知道,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会有希望,义父回来了,他,自然也不用死了。.2yt.la
之后,他了解到了一件事情,无论在神界还是冥界,活下去,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所以以后,要活的小心些。
自他从冥河中爬上来之后,一夜之间便长成了一个大人。
他心里再没办法将大祭司当做自己的父亲,他对待大祭司恭敬,却只剩了恭敬,他极力的做好每一件事情,别人能做的,他也能做,别人不能做的,他会强迫自己去做。
因为他知道,他愈有利用价值,义父便俞舍不得离开他,这是他能让自己在义父身边活得更久,唯一的方法。
他似乎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只有五百岁的孩子。
这三万年来,他活得战战兢兢的,就连睡梦中,也能叫当日身在寒冷彻骨的冥河中感受到的冷冽和绝望给惊醒。
当他满头大汗的醒来,擦一擦脑门上的冷汗之后,便会庆幸,自己又安稳的活过了一日。
如此过了十日,一年,一千年,一万年,两万年后,他终于成年。
成年之后,他更是没日没夜的忙着修炼术法。
冥界中鱼龙混杂,别说是大祭司的儿子,即便是冥尊,若你是弱者,别人照样不会将你放在眼里。.
所以,他决定做一个不被人欺负的强者。
每个夜里都会做的同样的噩梦一直警醒着他,要不想再被别人随意摆布,便不能做砧上的肉,而要做主宰它命运的刀。
为了提高自己的修为,他无所不用其极,皇天不负有心人,三万多岁时,他成了整个冥界中仅次于北溟四圣的高手,成了冥界术法精进最快的人,义父也渐渐的对他重视了起来。
回想着几万年来,他孑然一身,受到各种奚落,嘲笑,除了修为,他几乎什么都没有,但于他来说,或许什么东西都不如能够保命的修为来的管用。
这几万年来,他在冥界未感受到的东西,错过的东西,却在神界不足一月的时间里,领略遍了。
神界要比冥界温暖的多,不仅因为頵羝山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
他贪恋神界的温暖,心中想着每日照在扶桑树顶的阳光,还有那个对他无丝毫戒备的神女。
他也开始后悔,后悔当初变成金铃子出现在卿珩面前,也后悔不该不明不白的“死”在昆仑山。.
他看着卿珩为他建的衣冠冢,心中五味杂陈,这是他生来,第一次有人这样待他,他很感动。
有人不在意他的身份,即便自己是个妖界修为五百年的小妖,她也会为了他的死伤心难过,这是他这一生从没遇到过,更不敢奢求的事情。
可这些,却是他精心策划的一个阴谋,演的一出戏,若是有一日,卿珩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她是不是会后悔今日为那个叫做金铃子的小妖伤心,甚至于,后悔认识他?
上天将他生在冥界,他也无力再改变,他若想活下去,便注定了这辈子都要虚情假意,真心对待他的人,却也只能被他欺骗伤害。
他厌弃自己,不禁自嘲的笑着出了声。
在神界众人的眼中,冥界中人各个无耻卑鄙,手段狠辣,他这几万年间,手上也已然沾了不少的鲜血,自己的同族,神界中人,凡界的凡人,妖界的小妖,哪一个他没有杀过,今日为何要为了欺骗了一个只与她相处了一个多月的神女而愧疚,心中不安?
他们本就是宿敌,这是命运使然,他在冥界生活了三万多年,早就应该接受这事实了,如今才想到这些,在这里自怨自艾,不是有些可笑吗?
半晌后,追风使转身,静静的走开。
追风使离开頵羝山之后,没有回冥界,去了凡界的鄀都。
他想起之前在鄀都与卿珩见面时的情形,在他们初遇的祭台待了好些个时辰,夜幕降临时,才起了身,又在鄀都街上胡乱晃悠了一会,便钻进了巷尾的一间酒肆中。
听说凡界的人一有烦心事便会喝酒,酩酊一场之后,便会将所有的烦心事悉数忘却,他今日也来试试。
他才喝了一口,便觉凡界的清酒味道寡淡,实在比不上他在玉醴泉喝过的泉水,刚想开口唤侍者将桌上的酒坛换下去时,却有人上前来,从他的手中夺走了酒碗。
追风使瞥一眼湿了的衣袖,喝道:“又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来招惹我……”
见着来人时,却将后面的话尽数憋了回去。
他以为是喝了酒的缘故,这才出现了幻觉,连忙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睁眼时却见眼前所见,不像是幻觉。
他脸上讪讪的,这才喊道:“四叔,是四叔吗?你怎么在这?”
酒桌那一头却站了个一袭白衣的中年男子,那人笑了笑,伸手将桌前的椅子拉一拉,坐了下来,说道:“小子,这个问题,该我问你吧!跟四叔说说,你怎么在这?”
追风使眼前的这个四叔,便是冥界中北溟四圣中的禺疆,名唤玄冥,是北溟四圣兄弟中最小的一个,也是冥界中最好说话的人,自小便对追风使疼爱有加。
他是除了大祭司之外,追风使在冥界最尊敬的人。
追风使忙答道:“路过这儿,进来坐坐而已。”
玄冥笑着将手上的酒碗拿到追风使眼前一晃,说道:“进来坐坐?我看不像吧,你是专程来这喝酒的。”
追风使望一眼精明的玄冥,知道瞒他不过,只好点了点头。
玄冥将酒碗放到桌上,伸手将酒碗推至追风使面前,说道:“你放心吧,四叔不会告诉你义父,你偷偷溜来凡界的事情的。”
追风使抬头,心虚望着玄冥问道:“四叔怎么会知道我是溜出来的,而不是正经来凡界办事?”
玄冥嘿嘿一笑,伸手指了指追风使身上的衣裳,说道:“你若不是从冥界偷偷溜出来的,何以要做这样的打扮,又穿了这身衣裳?”
追风使闻言,低下头来一瞧自己身上的衣裳,再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