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九章 为什么要让他做这样的选择

    徐大夫收回手来，脸色煞白，此时一抬头正好对上了豫王的眸子，那是一双怎么样的眸子，仿佛若是他敢说错一个字，便会有比现在更可怕的事等着他。

    徐大夫舌头都打结了，‘娘娘殁了’这四个字就在唇边，可就是不敢说出来。

    盛如清浑身是血推开了徐大夫，伸手抓住了顾朝曦的胳膊，他虽然不是懂太多歧黄之术，但是探脉还是会一些的，可是没有了，顾朝曦的脉搏没有了，盛如清眸子瞬间猩红了，疯狂的探着顾朝曦的脉搏。

    “怎么会这样，她没有脉搏了，不可能，不可能……刚才还好好的！”盛如清的手都在抖。

    怎么会这样？

    明明外面寒风似刀，可是盛如清头上汗如雨下，结果下一刻，他肩上挨了重重一掌，摔到地上吐了血。

    盛如清抬头看向了豫王，看到豫王脸上的难以置信，看到了他的癫狂，盛如清克制不住心中的怒意，“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为什么一定要苦苦相逼，你没有看出她有多痛苦的吗？报仇就那么重要的吗？”

    他不知道顾朝曦为什么突然没了脉搏。

    但是这件事肯定和豫王有关系！

    她上辈子已经过的很辛苦了，可现在腹中还怀着孩子，却没了呼吸。

    他不能杀人，可他现在却很想杀人！

    “她是真的很喜欢你，豫王殿下，我从未见过她对谁这般情真过，我能理解她究竟有多害怕，害怕你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说她是靖阳，不是为了保护我保护靖阳，而是在向你坦白而已……她是真的被逼的没法子了！”

    “她知道她的身份有多敏感，只要暴露就会引来无数敌对和杀意，可是半年前她就那样出现在危机重重的皇宫里，以靖阳的身份，豫王殿下你真的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吗？她是为了帮你，为了救你，结果现在却落了这样一个下场，你为了找靖阳，咄咄相逼！”

    “虽然当年的事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我相信，她不会杀你母亲的！她虽然的确杀过不少人，但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豫王眸子这个时候才算是有了一丝波动，眸光落到了盛如清脸上，眸底的情绪是震惊。

    不止是豫王，所有人全都因为盛如清这番话震惊不已。

    娘娘是靖阳？

    这，这怎么可能呢？靖阳应该四十多岁了才是，娘娘不过十八岁，怎么可能是靖阳长公主呢？

    温珂声音都在发颤，“你的意思是，顾朝曦是靖阳，是真的靖阳，怎么可能，你是不是为了让靖阳脱身，所以才这么说的，只有靖阳知道我姐姐死时候穿的什么衣裳，刚才分明是其他人说的……”

    银耳这个时候才哑着嗓子开了口，“是娘娘让我说的，妃色的素绒绣花袄！”

    她还没有吃解药，所以嗓子还是哑着的。

    盛如清笑了，“刚才我不说，是担心豫王殿下和你对她不利，她为什么会变成顾朝曦，我也很好奇，但她的确是靖阳！”

    她刚才一遍一遍的说着她的真实身份，可是没人信，他现在说了，他帮她说清楚了，她就是靖阳！

    豫王抱着顾朝曦，身形一晃，夏桑和夏枫吓了一跳，正要上去扶，就看到殿下抱着娘娘快步出了屋子。

    夏枫和夏桑急忙跟上，看到殿下抱着娘娘上了马车。

    “去太医院！”豫王将她的头扶正，稳稳地贴在他怀里，“一定是那枚毒药的原因，也许是假死药，她是靖阳，她医术那么好，肯定是有什么原因才会突然晕过去！”

    夏桑看着殿下癫狂的眸子中泛着亮光，仿佛死灰复燃了一般。

    两人什么都不敢说也不敢耽搁，急忙朝着太医院赶去。

    马车里，豫王这时候才低头看向了她，平日里总是鲜活的面容此时无比的沉静，她的另一只手还搭在隆起的腹部，这是她从始至终都维持着的姿势，她心中还念着孩子的，所以不会赴死，肯定是那枚药出了什么问题。

    夜已深，太医院只有三个留在那里的太医，看到突然闯进来的豫王殿下，全都吓到了。

    他们守在宫里面的太医院，就是为了处理贵人们突发的疾病的，这样不走流程突然闯进来，还有两个衣袍和鞋子都来不及穿。

    看到豫王殿下怀中的女子，三人皆是一惊，这不是豫王妃？

    再看到豫王殿下的脸色，三人中自然是擅妇科的太医上前，急忙给豫王妃娘娘诊脉，一诊之下，惊的脸色都变了。

    “她是中毒了，可有解？”豫王急切地看向了太医。

    “殿下，娘娘并非是中毒……”倒像是猝死，可太医话没说完，就感觉到豫王殿下脸色都变了，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豫王一脚踹到了太医心口，力道太重，太医当时就吐了一口血。

    “将所有太医都找过来，解毒！”

    她的毒肯定难解，只要解了毒就没事了！

    其余两个太医吓到头皮发麻，外面的医士有的出宫去将回府的太医一个个找回来，还有的去找谢轻涵，太医院守门的几个公公则是早已去向皇上和太后禀告去了。

    豫王殿下太不对劲了，一脚就将一个四品的太医踹到吐血重伤，这样下去，该不会杀光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吧！

    太医院里跪倒一大片，两个太医给豫王妃诊了脉，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不是中毒的迹象，呼吸都没了，脉搏也没了，根本就是死了。

    “解不了毒，便杀了你们！”

    看到豫王抽出了剑，其中一个拼命地磕着头，“殿下饶命，娘娘虽然没有脉搏了，可是小主子有，微臣方才为娘娘号脉，发现小主子还活着的，此时若是剖开王妃娘娘的肚子，兴许还能救出小主子！”

    “剖开谁的肚子？”

    这道声音轻飘飘的，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夏桑看到殿下拿着剑的手轻轻颤着，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因为这太医的话如坠冰窟，这么说来，娘娘的确是死了吗，不是中毒，是真的死了吗？

    太医硬着头皮劝着，“小主子还活着，微臣见过这样的事情，母亲死了，腹中的胎儿若是尽早取出来，还是可以活下来的！”

    太医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一道剑光闪过，下一刻，他的领子被人拽一下，饶是如此，脖子上还是多了一道血痕。

    谢滚扯着受伤的太医将他扔到了不远处，震惊地看向了豫王。

    如果不是他来得快，殿下便这个太医杀了，这可是四品的太医，朝廷命官啊。

    同谢滚一起赶来的不止有谢轻涵，还有太后。或许说谢滚是陪着谢轻涵一起来的，他听说豫王妃出事，很担心，便过来了。

    太后看到这一幕，气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本是要震怒的，可是看到豫王仿佛失了魂一般，眸底只有疯狂的痛意和怒火，想要骂他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轻涵，你去看，看看豫王妃是不是中毒了！”

    谢轻涵急忙走了过去，看向了躺在本是太医休息窄小床上毫无生气的顾朝曦，伸手探上了她的脉，然后翻开她的眸子，掰开她的唇，仔仔细细的检查着。

    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豫王。

    的确是死了，死的十分彻底，不是中毒。

    谢轻涵这个时候不知道该不该开心，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她是最想看到顾朝曦死的，可以说是日日夜夜都盼着的，可是没想到顾朝曦死的这般突然，她检查了一番，很像是猝死，却又找不出死因，脉象中五脏六腑并无损伤。

    但她的确是死了，松开了顾朝曦退到了太后身边。

    “怎么样？是不是中毒了？”太后也有些心急，毕竟顾朝曦腹中怀着的，可是子深的骨肉。

    “并非中毒，豫王妃娘娘已经殁了，腹中的孩儿，的确是还活着的！可是胎儿撑不了多久了，最多一个时辰，若是不及时取出来，总是多耽误一刻胎儿便多一分危险……”谢轻涵恭敬的回着太后娘娘的话，欲言又止。

    太后闻言急了，正想说话，就被豫王沉声打断，“她没有死，谁若是敢剖开她的肚子，本王会杀了他！”

    谢轻涵浑身一震，因为她没抬头，也没去看豫王殿下，却感觉到了一阵寒意，是冲着她来的。

    “子深，哀家知道你心里难受，哀家心里也不好过，可是孩子是无辜的，朝曦腹中的可是你的孩儿啊，朝曦已经死了，你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也跟着去了吗？你多在乎这个孩子，朝曦有多在乎这个孩子，哀家都看在眼里，逝者已矣，你若是再耽误下去，孩子就要没了！”太后言辞恳切，说到最后也哽咽起来，苦苦的劝着豫王。

    她虽然不喜顾朝曦，可是这样的场面也是不愿意见到的。

    “她没有死！”豫王一点都不想听到这个字。

    他无法想象，她会死！

    曾经那么危机的时候，她都能生下小十七，都能活下来，为什么这次不行？

    那次他不在她身边，都以为她真的死了，可是她不是活着再次出现了吗？所以她怎么可能死，还是这样突然的，毫无征兆的？

    太后深吸一口气，突然一把抓住了豫王，“来人，剖开豫王妃的肚子！”

    “谁敢！”豫王带着杀意的声音响起，刚迈出几步的太医全都不敢往前走了。

    “你不要你和顾朝曦的孩子了吗？你身为孩子的爹，要亲眼看着孩子一点点被闷死在一具尸体里吗？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若是顾朝曦现在活着，她也会这样选择的，你现在让孩子死了，到时候顾朝曦在下面看着自己的孩子也跟着来了，她难道不会跟着痛苦吗？”太后嘶吼出声，她看到了子深看着她的眼神，仿佛她若是动了顾朝曦，连她这个祖母都要杀的眼神，已经是失望气愤到了极点。

    “不能剖！”豫王盯着床上毫无声息的女子，颤抖着重复了一句，“不能剖！”

    如果剖开她的肚子，那就是承认她真的死了。

    为什么要让他做这样的选择，为什么！

    太后看着豫王，看到了他眸中的绝望，突然哑了声，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豫王。

    她从来以有子深这样的孙儿为荣，他牢靠，成熟，聪明，在她眼里就像是顶着天的柱子一般，可是现在，仿佛天要塌了。

    她有种感觉，顾朝曦一死，她的子深好像也留不住了。

    顾朝曦对他来说，竟然就这么重要吗？

    豫王一把抱起了顾朝曦，目光从她紧闭的眸子上落到了她隆起的腹部，她的手还搭在那里，她不会丢下孩子不管的，所以她不会死。

    看着豫王朝太医院门口走去，众人让开一条道，生怕让的慢了惹怒了此时濒临疯癫的豫王。

    谢轻涵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太后，“太后娘娘，胎儿必须……”

    “够了，哀家不想管了，不想管了！”太后打断了谢轻涵的话，说完便哽咽落了泪。

    豫王府中，小十七在隔壁的珍阁哭着，豫王将顾朝曦放到了床榻上，然后将小十七抱了过来，看到豫王和顾朝曦，小十七慢慢的不哭了。

    豫王想到了之前她曾说过，要回来看十七，她想十七了。

    现在十七过来了，她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豫王埋首在她颈间，冰冷一片，没有温度，没有脉搏……

    “我知道了，我不会杀盛如清，我从来都不想报什么仇，你之前说的没有错，我就是单纯想要杀了盛如清而已，我不该逼你选择的，你喜欢他，那就喜欢他吧，所以也不要让我再做什么选择！”

    “不管你是谁，你就是你，不管你杀了谁，我都不会生气，真的！”

    没有动静，还是没有动静……

    等她醒过来，他已经等了太久了。

    “顾朝曦，你明明知道我离不开你，你怎么敢这样对我？”豫王突然起身，一把将她扯了起来。

    他现在痛的发狂，她却一丝一毫反应都没有。

    为什么要对他这么狠？

    一尸两命，这就是她说的会对他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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