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北海巨妖
巨大的黑影飞快地接近水面，眨眼间就从模糊不清的黑色团块，变成了盘踞视野大半的庞然大物，随后，伴随着爆鸣般的“轰隆”水声，一座漆黑的，岛屿一般地事物正破开水面，缓缓升起。
它的行动相对于其巨大的身形看似缓慢，实际上却迅速地不可思议。巨量的水被它向上顶起，如同瀑布一般四散落下，“隆隆”的轰鸣声瞬间占据了人的全部听觉。海面上的波浪不规则地相互碰撞、翻卷，刹那间将周围涂成煮沸的开水一般被泡沫充斥，起伏的纯白一片。
足足过了三秒钟，那朵最小的浪花才终于翻涌到千岛之光号面前，这时文莱思才发现，就连这朵浪花，也是比这艘本来令人惊叹不已的巨大造物更高的滔天巨浪。
文莱思下意识地一手抓住栏杆，一手拥住导游小姐，伏下身体——他甚至没来得及调整动作，海浪便轰隆地打击上来，一瞬间，文莱思感到了船体倾斜——但也只是一瞬间。之后，被海水彻底淹没的文莱思，除了手中的栏杆，连自己身在何处都无从把握。
【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海浪冲击对你造成了1D10=10点伤害。当前状态：HP=1/11。】
【一次性受到超过当前HP一半以上的伤害，进行以体质数值为标准的晕厥判定：1D100=57>35，失败。】
文莱思没有感觉到多么痛苦，只是，隐隐觉得自己嘴里好像飘出了什么深色的液体，混在海水当中。这些东西向上漂浮，也许是覆盖住了他的视野吧，他的眼前逐渐变得一片漆黑。不过他还记得，自己要用力握住，于是他在双手加力，把全身的力气都用上——但是，是要握住什么东西来着？为什么要用力握住？说到底，他的手里，真的......有握着，什么东西，吗？......
【啊呀，小文莱思今天运气不好呢。不过你的体质和意志都这么低，每次关键时候晕厥判定都能过，怎么看也太离谱了是不是，我之前也觉得很不科学呢。你说是不是？我的小文莱思？说话呀，我的小文莱思？你怎么不说话？嘿嘿，嘿嘿，嘿嘿嘿。】
............
“噗呼——”文莱思猛地吐出一口水，清醒过来的时候，系统在他彻底昏迷前充满恶意的笑声还在脑海当中回荡。他晃了晃头，将那种错觉排出脑海，左右环顾——屁股下方突然传来了一阵猛烈的震动，将他的身体向上一抛，猛地撞上狭窄舱室的天花板，又跌落回床上。】
【撞击对你造成了2D3=4点伤害。当前状态：HP=7/11。】
虽然床上柔软的被褥垫了一下，让文莱思最后那一下摔得没有那么狠，猝不及防之下完全没有准备的文莱思还是猛地吐出一口血来，下意识地紧紧握住了旁边朝他伸过来的手。
“快！治好他！”斯卡丽一边双手紧紧握住文莱思的手，一边跪在地上，对旁边那个浑身，衣服皱皱巴巴，络腮胡子还在不断往下滴水的男子大吼着发号施令。
不过此时显然也不是什么讲求礼仪的时候，船体的颠簸椅仍然没有停止，就连那个看起来就在船上生活了不知多久的男人，时不时也会随之踉跄；而且，说到底，外面轰隆地水声连舱内都清晰可闻，不吼出来的话，恐怕谁也听不清。
这可不是罗摩号那种用三四级法术就能冲到半空中的，精巧的木制小艇，他们所在的，可是足有好几层楼高，几乎比文莱思见过的任何一栋建筑都要宏伟壮观的，通体钢铁打造的千岛之光号！
刚刚清醒过来的文莱思还在震惊之间，大概早就习惯了这种状况的男人已经张开双手，跺着脚对斯卡丽大吼道：“小姐！不算中间失败被打断的那些次，我也已经对他用了五个治愈术了！就算这人是一条***鲨鱼，也早就能活蹦乱跳地开始咬人了！”
“你没看到他刚才又受伤了吗！”文莱思早就觉得斯卡丽跟一般想象中的大家闺秀不同，有时候不大注意自己的礼仪，甚至于不想保持形象，但她像这样歇斯底里地嚎叫，文莱思还是第一次见到，“我不都说了吗！你们为了治疗他耗费的精神力，我都会给你们补上！无论精神力还是金币！两倍，三倍，十倍，一百倍，一千倍都没关系！他是我的人！我不会看着他死！治好他，立刻，马上！”
“现在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那个男人——文莱思终于想起来，之前见面时他似乎自称是“千岛之光”号的二副，那时见面他制服整饬，风度翩翩，就连脸上的胡子都精心卷出相同的弧度，和现在这个狼狈地急得跳脚，拼命大吼着的男人完全判若两人。
“我们已经在这浪费接近五分钟了！我们很感谢您愿意把收藏的精神力拿出来借给我们使用，所以才会答应您派人来治他！但是这艘船上的能控制法阵的水系法师就只有船长和我两个人！船长的精神力随时都有可能耗尽——而我们继续呆在这，他连补充精神力的空档恐怕都不会有！
“我们随时都可能在这婊子养的近海被***打翻！到时候不光是这小子，你，我，这船上的所有人，包括每一只***老鼠、该死的虫子，都会被见他妈鬼的克拉肯活活吃掉！”
“克拉肯？”文莱思调理了半天气息，总算勉强能发出能在这让人听到的声音了。
“文莱思！你终于醒了！”斯卡丽猛地抱了上来，把文莱思拥在怀里。
在和斯卡丽胸膛接触的一瞬间，文莱思下意识地想道：“和表面看上去不同，大小姐的胸口意外的还挺柔软。或者，是因为大小姐最近成长了吗？”
【嘿嘿，臭流氓，人家在担心你的生命，你在这关心她的身体？以前怎么没看出你来——哦，该不会，其实是你开始成长了吧？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另一边，二副看到文莱思可算醒了过来，也终于松了口气：“对，克拉肯——北海巨妖，传说中的海怪，只有不要命的疯子才会尝试接近的噩梦海域的居民！天杀的老天爷才***知道一只狗娘养的克拉肯怎么会到这种近海来！客人你可走了***天大的好运了！”
文莱思轻轻拍了拍斯卡丽瘦小的背以示安慰，感受了一阵她身体的温暖和微微的颤抖，这才慢慢推开斯卡丽，尽可能镇定地对她微笑着说道：“好了，大小姐，冷静一点。你看，我已经好了。”
接着，文莱思扶着床，慢慢站起身——
【敏捷检定：64>60，失败。】
一阵相比刚才更加猛烈地颠簸又把他震得跌坐回床上。
文莱思干咳两声，尴尬地笑了笑，按住了又担心地想过来扶他的斯卡丽，重新站起身来。
“好了，二副先生，非常感谢您救了我的命。现在，我们想办法去救下我们所有人的命吧。”
............
在悬挂着摇曳，因而时明时暗的魔法灯的钢铁通道里，二副、文莱思、和斯卡丽三人迅速地，跌跌撞撞地前进着。如果不是冲刷船体的浪涛轰鸣，想必能听到一连串“咚咚咚”的撞击声。
“我们在安放逃生艇舱口旁边有一个巨大的舱室，那里比其他地方还要更加坚固。我们把必要人员以外的所有人都安排在了那里。包括客人你们两位的那两个同伴——是叫艾尔薇和唐来着？之前是因为客人你的情况太紧急去不了，现在，客人你们两位确定不到那里去避难吗？”
二副好像终于从那种几乎要被逼疯的状态下摆脱出来，虽然情势依旧危机，但至少说话时已经基本恢复了平时的风度，不再满口脏话了。
“是的，我也是水属性法师——有水属性。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能帮上一点忙，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要好，不是吗？”文莱思此刻也基本恢复了活力，看起来，之前二副拍在他身上的五发治愈术，不光是在系统那把HP恢复到了满值，也确确实实地治愈了他身上的伤势，“倒是大小姐你——”
“干什么！你觉得我派不上用场？”斯卡丽威风凛凛地一句话把文莱思后面的话噎了回去。
“客人你可能以为作为水属性法师就可以帮助我们操纵魔法阵，但是很遗憾，并非如此。”二副一边飞快地在走廊上左撑一下、又撑一下，头也不回地前进着，一边对文莱思说道，“我和船长都是经过专门的训练，还有丰富的经验，才能进行这项工作。”
二副的声音严肃了起来：“我们要做的不只是触发使用魔法阵而已，更重要的是，我们要知道在什么时候触发，在什么时候停止，以什么样的方式触发——才能保证我们的船不至于因为被打翻而立刻沉没。而，恕我直言，客人你连对船此刻是什么状态的概念都没有。”
二副说得对，文莱思就不知道船会以什么规律椅，所以他甚至没办法像二副那样伸手去支撑墙壁，只能左撞一下，右撞一下，像个弹球一样在通道里前进。他没办法反驳二副的话，多少有点尴尬，但是又不打算就这么躲到安全的舱室里，只好先转移一下话题。
“对了，之前和我一起在甲板的，还有一位导游小姐——她还好吗？”
二副微微停下脚步，害得文莱思差点撞到他背上：“是的，她很好。客人您当时把她压在身下，替她阻挡了海浪的冲击，所以，是的，她很好，现在和其他人一起待在安全舱室里。”
“她很感谢您。”二副顿了顿，“我也很感谢您，所以才会是我来对您使用二级法术治愈术，而不是随便拉一个法师学徒来给您随便撇几个治疗轻伤。”
“哈哈......那还真是多谢您了。”文莱思尴尬地笑了两声，接着才反应过来，“这么说，她——”
“她是我的爱人。”二副接过了话头，回过头，冲文莱思挤了挤眼睛，“保护她本该是我的职责，但你替我做了，所以不必说什么感谢的话，我们扯平了。”
说着，二副推开了前方的大铁门：“船长，我回来了！”
“这里就是驾驶舱，两位先在这等一下。”说着，他向前跑去，拍了拍船长的后背，接过了船长手头的工作——站在一**莹莹发亮的魔法阵前方，按来按去。
看到他的动作，文莱思不得不承认，自己一时半会儿真学不会他到底是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