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如今已经是高二的下学期, 艺术班的学生跟普通班的学生不一样, 且林欢所就读的高中对接的是国外的大学。从现在开始，普通的学业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外语考级以及艺术考试。程灵枫家庭条件好, 自己也想走音乐的道路，她早跟林欢说过自己想考x国的海伦艺术大学，那里有着目前世界最顶级的音乐学院之一。

    林欢也想考这所大学，一是因为顾瑾瑜也在x国, 二是陆舟为她分析过, 这所学校很适合她。两人高高兴兴的约定好要一起考过去，程灵枫也不偷跑去酒吧玩了, 开始苦学外语, 两人提前进入了高三的状态。

    但是赵丹要考国内的大学, 她向来是乖乖女, 不想离开父母太远，而且之前出过那件事, 赵父赵母也不同意她离开太远。程灵枫和赵丹似乎闹起了矛盾，林欢好多次看见程灵枫一个人回家，整个人也经常闷闷不乐的样子。她不是八卦的人, 程灵枫没有主动跟她说，她就不会主动问。

    “程灵枫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班长应夏在一个下课间隙一面看着垂拉着脑袋走进教室的程灵枫, 一面对旁边的林欢说道。

    林欢抬起头, 也有些发愁。

    “你要不要去安慰一下她？”应夏好心的说道, 全班人都知道林欢和程灵枫关系最好。

    林欢拿出手机, 给程灵枫发消息。

    “你们又吵架了？”

    “嗯，我想她跟我一起去x国，她不肯。她也不想我去x国。”

    “那你怎么想？”

    那边半天没有回复，林欢抬头去看程灵枫，只见她趴在书桌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午放学的时候，两人一起走，往日赵丹也会跟她们一起，但今天没见到。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程灵枫突然问道。

    林欢一愣，下意识脑海中浮现顾瑾瑜的脸，她想了很久，摇摇头：“不知道。”但她大概知道顾瑾瑜会怎么选择，她应该会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吧，她是个很理性的人。

    看着程灵枫满脸愁容，林欢拍拍她的肩，宽慰道：“还有一年多时间呢，现在想这么多干什么。”

    程灵枫笑了一下：“也是，有可能我没考上呢。”

    气氛轻松了一些，两人聊着其他话题，林欢到京城大学练了三个小时琴才回家。晚上她洗完澡躺在床上，鬼使神差就给顾瑾瑜说了程灵枫的苦恼，问了一样的问题：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第二天睡醒后，她收到顾瑾瑜的回复，与她想象的别无二致，顾瑾瑜说，“我会去x国。”

    林欢想着，虽然她昨天回复程灵枫的答案是不知道，但如果对象是顾瑾瑜的话，她大概会选择留在一个她在的地方。她看上去比顾瑾瑜要高冷，但骨子里，两人却恰恰相反。顾瑾瑜是一个有明确目标，内心坚定，独立理性的人，但林欢却是一个容易情绪泛滥，感性冲动，容易依赖别人的人。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林欢却总能找到她们合适的地方，至少很互补不是吗？

    林欢在这学期开始参加一些大大小小的钢琴比赛，获奖无数，在圈内小有名气。再加上几首原创曲目的光环和自身唱歌的天赋，她想在报考海伦艺术大学之前有一份出彩的履历。

    暑假去到x国看顾瑾瑜的时候，顾瑾瑜还抽了时间陪她去海伦艺术大学看了看，距离顾瑾瑜的学校跨越了一个州，但相比从华夏过去十几个小时的航班来说距离已经很近了，自驾几个小时就能到达。

    有百年历史的大学，浓郁的艺术氛围，独树一帜的建筑，林欢拍了好多照片发给程灵枫，程灵枫在手机那头激动得嗷嗷叫，直说要马上买机票过来逛一逛。

    林欢才不会在海伦艺术大学等着程灵枫过来呢，因着顾瑾瑜课业繁忙的缘故，两人这次除了陪林欢去看大学之外，几乎都待在顾瑾瑜的学校里。

    顾瑾瑜还新买了一张书桌给林欢写歌用，顾瑾瑜上课的时候，林欢会在校园里逛逛，等顾瑾瑜下课她就会准时在教室门口等她。

    暑假还没有过完林欢就提前回国了，林父林母的祭日在八月初，之前顾瑾瑜陪着林欢回去扫墓，但现在顾瑾瑜在x国，这两年都是林欢一个人去的。

    林欢回到青市的时候在下雨，她打车到了墓园，这个时候墓园冷冷清清没多少人。因为暴雨的缘故，往日门口卖花卖香卖纸钱的小贩都不在，林欢撑着伞走了好几百米才在一个冥店买了一束菊花。紧身的牛仔裤湿到了大腿，好心的老板娘让她在店里等雨停再走。

    夏季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约莫等了十五分钟雨就停了，林欢往墓园走去。

    林父林母葬在一起，林欢诧异的发现墓碑前有一束白色的菊花，经过狂风暴雨的摧残花瓣散落一地。

    林欢用手一点点将花瓣捡起聚在一起，再将自己买的花放在墓碑旁。

    墓碑前的石板全是水，林欢毫不在意的跪在石板上，虔诚的叩首，她一个人的时候很安静，此时也不想说太多话。没有眼泪，只是面容悲戚。

    她静静待了很久，似乎在心里说着话，面对墓碑，世间的话大多苍白，说也是说给活着的人听，林欢没什么话说给自己听。她摸出支口琴，这是在京城机场附近，她路过一个小商店无意中看见买下的。

    口琴的音不准，但她吹得很认真，是一首摇篮曲，曾经她小时候林母唱给她听过许多次。

    “爸妈，我走了。”

    林欢把那个口琴也一起留了下来，说完这句话她就走了，赶当晚的飞机回京城。她不想留在青市，即使在酒店住一晚也不愿意。

    她想回家，她的家是那个不足三十平米的小窝，是顾瑾瑜给她的家。

    人在脆弱的时候总是会情绪泛滥，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林父林母的离开，但每次想到他们是真的再也不在这个世界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她在父母的墓碑前没有流泪，但回到家里，窝在床上时，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她咬着被单的一角，不停的擦眼泪。

    微信的视频通话响起，林欢拿过来一看，是顾瑾瑜发来的。她算了算时间，这时候是x国的凌晨五点。

    她擦干眼泪，接通视频，印入眼帘的是顾瑾瑜的小脸还有一旁的路灯。

    “你怎么起这么早？”林欢沙哑着嗓子问道。

    顾瑾瑜笑了笑：“这几天要考试早点起来复习，你怎么在家里？”她知道林欢今天去扫墓，现在看见林欢的背景是京城家里，有些奇怪。

    “青市没什么好待的，我扫完墓就回来了。”

    “噢。”顾瑾瑜眼神落在屏幕上，林欢把灯光调得很暗，遮盖了眼睛的红肿，顾瑾瑜跟她闲聊了大半个小时才挂了视频。林欢知道。她是怕她难受，所以才特意视频连线。

    顾瑾瑜没有问她怎么样，有没有难过，她只是找着话题跟林欢聊天，一想到刚才顾瑾瑜努力找话题的样子，林欢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顾瑾瑜，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