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告状
宁恒急匆匆地跑出去，刚过二门，便见到前面有一女子正边有边低声抽泣。
他松了口气，默默地跟上，边听那女子一边哭，一边道：“……我待他那么好，指望着以后好好过日子，他怎能这样待我……”
他听着也不免摇头。
从他几次敲听到的内容看，这姜晴容确实是一门心思扑在五殿下身上，全然没了世家嫡女的骄傲。这一桩桩一件件他这个外人看着都有触动，这五皇子却无动于衷，也委实太负心汉了……
这般想着，脚步不停，再一回神便撞上了前面的人。
“哎呦。”
“你没事吧？”他顿时紧张地看去。
他也算是习武之人，浑身都是力气，这娇滴滴的小姑娘撞上，定是会觉得疼的。
“撞了一下，能有什么要紧？”她却白了他一眼，揉了揉头道：“你是什么人？五皇子派来的？”
他望着那熟悉的面容，好一会儿才道：“我叫宁恒，是太子殿下派来给五皇子送腰牌的，严格来说，不是五殿下的人。”
“哦。”她点点头，重新背过身去，宁恒也默然地继续跟着。
她似是情绪恢复了些，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其实我也知道，嫁给皇子，难免要忍受妾室如云。即便不是皇子，这世上的男人也多是三妻四妾。可我终究盼着，我的夫君与旁人不同，能只待我一人好。”
宁恒看了她一眼，依旧沉默。
“我也早知道许宛柳也会和我一同进府。日后他会不会宠爱她，我无从得知，也必须忍受。可至少，不该是现在……在他只有两个选择的时候，他竟然都没有选择我……甚至因为我撞破他们二人，便对我露出那样嫌恶戒备的神情……这样的开端，以后能过成什么样呢？”
宁恒的脚步慢了下来。
“……可我是家中嫡女，养到十八岁本就是为了嫁入皇室。即便我已经绝望，也没有退路了……”
姜晴容喃喃自语了一路，在看清前面作为分界的凉亭时，脚步陡然轻快起来。
她笑着回头，对宁恒道：“好了，不用再跟着我了。今日的事，我不会告诉长辈半个字，这门婚事，不会有变数的。”
宁恒定定地看着她，却只从她大方得体的笑容中看出了无尽的悲凉和绝望。
他心中一窒，看着她强装轻松地扭过身，忍不住伸手拉住了她。
“什么事？”她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宁恒想起宣弘的央求，不由默了默，视线落在女子耳垂上的玉石上，却又渐渐坚定起来。
“大小姐你，希望这件事有变数吗？”
＊＊＊＊＊＊＊＊＊＊＊＊
“方才在画舫上还好好的，怎会吵起来？”李氏急匆匆地向二门去，身后跟着欲言又止的芙蓉。
她本在跟几位交好的夫人们闲聊，大女儿身边的芙蓉却匆匆赶来，同她说晴容似乎和五皇子吵起来了。她一听，哪儿还坐得住，告罪了一声便赶了出来。
“是不是晴容在五殿下跟前又耍小性子了？”她心中闪过诸多对五皇子的恶意揣测，但因着这婚事的关系究竟不敢宣之于口，只得往好的方向想，希望只是女儿倔脾气又上来了。
“当然不是。”芙蓉却一口否定，焦急道：“分明是五殿下他……”
李氏停住，看向脸色突然变换的丫鬟，沉下了脸。
“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芙蓉一脸为难，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牙道：“姑娘没让奴婢进去，可奴婢隐隐约约瞧见，那许家小姐似乎也在五殿下的房间中……后来便听见了吵闹声……姑娘便让奴婢来请您了……”
“许家小姐？”李氏一愣，脑中出现一个俏丽娇柔的美人的样子。
她叹了口气。
晴容必定是听到了她和大嫂说的话，知道了这许宛柳也会嫁入王府为侧室的事情。所以一瞧见他二人，便没能忍住那口气，闹了起来。
只是许家那娇滴滴的小姑娘看上去就不好相与，一句话说出来指不定在心里打了多少个转，她那女儿手段是有，论心计只怕敌不过人家，难免要吃亏。
不过，五皇子那边极为重视这婚事，屡屡对姜家示好，应当也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
她暗暗安慰着自己，亦强压下心中对五皇子的不满，可没走出几步，怀中就扑进来一个泪人儿。
“母亲……”
她听出是姜晴容的声音，吓了一跳，忙一边轻拍着她的背一边连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小姐！”
面前却忽然有一男子匆匆跟来，见到李氏时脸色一变，举止踌躇起来。
“你是什么人？”她狐疑地看了那男子一眼。
“这……”男子颇为紧张地看了看扑在李氏怀中的姜晴容，解释道：“我是太子身边的人……见过侯夫人……是这样，大小姐方才似乎是误会了五殿下，可否容他解释一番……”
李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却是忽地冷笑出声。
“误会？那便让他自己来解释，你跟来，算什么？”
她瞧出蹊跷，自不肯让姜晴容离开她半步，于是直接无视了那焦急的男子，拉着姜晴容到一边问起情况来。
“……母亲。”
哭了好一会儿，少女才抽着气委委屈屈地唤了李氏一声。
李氏心中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她将这女儿养到这么大，可从来没见过她这般委屈的样子，又看那太子的随从奇怪地追着她，像是生怕她同自己告状一般，更是明白必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没事了，一切有母亲在。”她心疼地摸了摸少女的脑袋，温柔地道：“你把你和五殿下之间发生的事情告诉母亲，母亲定会为你做主。”
“是啊姑娘，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芙蓉也十分焦急。
少女抽了抽鼻子，斜眼瞟见远处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便开口道：“……女儿听说他晕船，心里过意不去，便带着芙蓉去悄悄看他。哪知到了门外，听得里面有女子的声音，我担心让旁人听见了对他的声誉不好，便将芙蓉留在了门外。谁知……”
她面上露出羞愤之色，像是极为不齿：“他与那许宛柳，竟在行那等苟且之事……”
李氏一惊：“当真？”
“这等事情，女儿怎敢骗您。便连奉命来送腰牌的宁大人都瞧见了二人衣衫不整的样子……”
李氏的脸色立刻难看了起来，深吸了口气：“所以，你们才吵起来了？”
姜晴容却摇了摇头：“他是我定下的夫君，我怎敢责怪他？我不过是斥了那许宛柳两句，便是日后共侍一夫，我也是嫡妻，教训一个妾侍，哪里有什么过错？可是……”说到这儿，少女忽地掩面而泣，委屈至极：“五殿下竟然为了她，打了我一巴掌，将我推到了地上……”
“荒唐！”李氏的眼睛猛地锐利起来，浑身都散发着寒气。
太子宣邦听到消息，此刻刚好赶到，听见素来温和大方的武定侯夫人的呵斥声，不由一惊。
“发生什么事了？”他看向脸色难看的站在那儿的宁恒，眉峰紧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