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秩序即中心
叶云的办公室。
“小月，你跟martin那边谈得怎么样？”叶云摘下眼镜揉了揉眼镜。
白月拿了一瓶水递给叶云，抽出一张纸巾，从叶云手里拿过眼镜放在嘴边哈了哈气，随后擦着镜片回道：“还行吧，价格上还没谈妥，他们还在研究。”
“这么久！”叶云喝了一口水，有些惊讶地说：“来来回回谈了快十次了吧，还在价格上纠结啊！”
白月想起这接近十次的谈判经历，想起整个团队通宵加班做着那一叠叠厚厚的材料，不禁有些无奈地抱怨道：“谁说不是呢，你快看，嘴皮子都快磨出泡来了。”
“我看看。”叶云把眼镜戴上后，笑呵呵地凑了过来，“还真是哎，这么大一个泡。”
话音刚落，白月紧张地拿起手机照了照，随后转头看向叶云说，“哪里有，骗人。”
冷不防的，叶云凑上去亲了一口，笑着说：“再不亲，就真的要出水泡了。”
“讨厌，妆都被你弄花了。”白月娇羞地推了一下叶云，随后说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我爸公司啊？”
“去你爸公司干嘛？”叶云问。
“你说干嘛？”白月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叶云，“我都跟我爸夸下海口了，说你做的分析多么深入透彻，你倒好一点都不重视，你让我爸怎么看咱俩。”
“逗你呢。”叶云笑了笑，“领导交待的任务必须完成啊，我这两天又把方案认真改了一下，就等白司令你一句话了。”
见叶云态度如此端正，白月满意地说：“这还差不多，我跟你说爸爸交待的事一定要重视，你总不希望我们一直这么拖着吧。”
“是，我的白司令，以后再也不敢了，所有任务进度都及时向您汇报。你看怎么样？”
“那，那你方案既然弄好了，干脆我们中午就直接过去呗，顺便跟我爸一起吃个午饭，自从春节后，我可是很久没跟他一起吃饭了。”白月
“你先问问他老人家有没有时间，别到时候人去了，你爸爸又在忙，岂不是尴尬。”叶云想了想，随后又说道：“还有，如果你爸爸有时间，中午饭你陪他吃吧，你们父女俩也好聊些体己话，我就不掺合了。”
“你又不是没跟他吃过饭，春节你们俩人在饭桌上喝酒，也没见你有什么顾忌。怎么现在胆子越来越越小了。”
“此一时，彼一时嘛。那时第一次去你家，还不得陪你爸喝好了。现在嘛，想想还真的有些怵你爸的，不怒自威，那气场多可怕呀。”
白月拉着叶云的胳膊，撒娇道：“不行，你必须去，好不好嘛？”
叶云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嘘，声音小点，你不怕被你下面的员工给听见啊。”
白月吐了吐舌头，随后轻声道：“听见就听见，又不是见不得人。再说了还不都怪你，整天都想太多。”
恋爱本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谁不希望能够大大方方走在人前，若不是叶云心中有疙瘩，又怎么会选择偷偷摸摸的呢？他知道白月心中有些委屈，自然有些不忍，但他的心中难道不苦吗？在这样一个看似讲究恋爱自由，却推崇门当户对，讲究一车二房的物质世代，自由是多么奢侈。
他多么想鼓起勇气，对身边所有的人宣布恋爱了，他很想放下对那些世俗眼光的在意，可是他就是这么在意。他想混出个样子出来，大大方方的向白启山提婚，可是混成什么样才算是有样子呢？在sh有一套房，买一辆跑车，有一家公司？叶云觉得有些好笑，这些对于白月和白启山来说算得了什么呢？即便按照这样一个标准，什么时候又能实现呢？叶云没有答案。
有时候，他觉得人痛苦的根源皆来自于自身，无关乎于外在。人们总是在自我矛盾中挣扎，在无数多的问题中陷入一个死循环，想要表达，却又抑制表达；想要前进，却又不得不止步。
他不得不岔开话题，“小月，我前段时间看了一个剧本《等待戈多》，里面有集聚台词非常好，我念给你听？”
对于叶云转移话题，白月也不生气，她眨了眨眼睛，“好呀。”
“你在干什么？我在等待戈多。
他什么时候来？我不知道。
我是在等待我的戈多，我却真的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来。
他告诉过我，他会来，让我在这里等他。
我答应他，等他。
我毫无指望的等着我的戈多，
这种等待注定是漫长的，
我在深似地狱的没完没了的夜里等待，
生怕在哪个没有星光的夜里就会迷失了方向，
开始是等待，
后来我发现等待成为了习惯。”叶云仿佛进入了那样一个世界，落寞的黄昏，乡间小路的尽头，一棵老树下，老流浪汉叶云坐在一个土墩上脱靴子，累得筋疲力尽也没能脱下来，看着远处走来的流浪汉，在那树墩上看着夕阳落幕。
“怎么样，写得挺好的吧？”
“希望迟迟不来，苦死了等的人。”白月有些许感伤地说。
“我命好，等到了戈多。”叶云拉着白月的说，温情地说。
白月温柔似水，注视着叶云：“是我运气好，这么早便能够等到你。”
叶云不敢一直看白月的眼睛，从她的眼睛里，他看到了幸福、看到了期待，他不得不躲闪着，“怎么越聊越伤感，小月，你给你爸爸打个电话问问，看看中午有没有时间。我先上个厕所。”
上完厕所回来，白月说道：“爸爸说中午有时间，让你一块过去吃个午饭，你去不去？”
“这样啊，老爷子都发话了，那去吧？”叶云有些犹豫地问。
白月有些喜出望外，“去吧，去吧。”
“行吧。”
……
中午，叶云、白月和白启山在百世集团附近的一个餐厅吃午饭。
“小月，最近公司做得怎么样？”白启山擦了擦嘴，喝了一口茶问道。
白月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说：“最近公司挺好的，春节刚发了一款游戏，现每个月流水大概1、2个亿吧。今年预计还会再发两、三款产品吧。”
“哦？那做得不错啊。”白启山对自己女儿能够做出这样的成绩感到非常满意。
“那是，您也不看是谁的女儿。”白月笑嘻嘻地说。
“你们公司一年发三、四款产品，节奏是不是太快了？”白启山问。
“一年发三、四款产品不多，我们今年发的产品类型都不一样，摸摸市场。”
白启山点点头，“嗯，有时候节奏太快不一定是好事，你现在是公司的决策者，不能轻易做决策。”
白月抱着白启山的胳膊说：“爸爸，你就放心吧。我有一大、一小两个军师帮我出谋划策，能有什么问题。”
“军师？”白启山反应慢了半拍，看了看叶云，随后哈哈大笑说：“爸爸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军师了。”
白月笑着说：“您就是。”
“能给你当军师，看来爸爸还没有落伍。”白启山哈哈大笑。
“爸爸，我跟你说，军师这样的要职我可不是随便委派的。先不说您这样的大军师了，光您对面这位小军师，去年给我提了一个案子，已经帮助我们公司把未来3-5年的发展都规划清楚了，您说厉害吧？”白月说起叶云，眼神中流光溢彩，毫无保留的崇拜。
“这么厉害？”白启山故作惊讶，看向叶云说：“小叶啊，回头你把案子也发我看看，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们这些老家伙再不努力学习的话，估计都要被你们这些后生拍在沙滩上了。”
“叔叔，您捧杀晚辈了。您凭双手建立起百世集团，晚辈钦佩不已，又怎敢在您面前卖弄。”
“爸爸，他给我写的案子有什么好看的，你应该看看您交待的任务，他完成的怎么样。不过事先跟你说，毕竟他不是在你公司工作过，给他提供的材料也很少，他也只能凭借自己收集整理的材料，结合他自己的想法写了一个案子，如果您不满意也不能对他有任何不好的评价。”白月郑重其事地说。
“真是女大不中留，爸爸答应你，客观评价。”白启山宠溺地刮了刮白月的琼鼻，随后对叶云说：“小叶啊，你把文件先发我微信，一会儿直接去公司，你给大家讲讲。”
“叔叔，不是只跟您讲吗？”叶云惊诧道，他一直以为这个案子只是做给白启山看的，所以在方案中提了很多问题，比如派系斗争、架构调整等，且不论是否对，公开给百世集团的员工讲，这明显是不合适的。
“怎么，有问题？”白启山问。
“讲倒是没问题，只是方案中有一些内容比较敏感，不太适合公开讲。要不您先看一下内容，如果需要公开讲的话，我可以再改改，电脑我已经带过来了。”叶云解释道。
“哦？我看一下。”白启山听叶云如此说，于是打开文件粗略的浏览了一遍，随后说：“小叶，你大胆的讲，不用顾虑其他。我就是要让他们看看，连一个外人都能看出集团这么多问题，他们平时都在干些什么。集团要发展守旧、斗争是没有用的，我看你方案提到很多想法就很不错嘛。”
“行，您没什么问题，我就放心了。”
“嗯，下午好好讲。”白启山点点头，“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们都吃饱了吧？”
“吃得好饱。”白月摸摸肚子说。
“我去买单。”叶云起身离开了座位。
“爸爸，我男朋友不错吧？”白月笑嘻嘻地说。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你就不怕别人取笑你。”白启山笑了笑，说道：“小叶还不错，方案我看了，有些点还是直切要害，花了不少时间吧？”
“我那朋友优秀，我当然要夸了。您给他布置任务，他能不用心做么。为了完成您的任务，他不知道熬了多少大夜，改了好几版呢，就怕您不满意。”白月自豪地说。
“嗯，看得出来，小叶还是很努力的，也颇有些才华。只是他方向还没有找准，怕是还要走一些弯路。”
“只要他喜欢，我就支持他。”白月坚定地说。
“我听说，他现在去你公司办公了？”白启山问道。
“是啊，怎么了？”
“你们交往爸爸不反对，但是他身上还有劳务合同，跑到你公司办公，难免会有闲言闲语，还是要注意影响的。”
“他也是这么说的，不过在我坚持下，他后来同意了。我可舍不得他抱着个电脑东奔西跑，要么就是宅在家里。”白月看了看叶云在前台买单的身影，继续说道：“他在我公司里办公，成天就窝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平时都不出来。”
听着白月介绍叶云最近的状态，白启山点点头说：“看来小叶还是挺靠谱的。”
“那必须靠谱。您知道他在公司办公给我带来多大帮助，我现在都不需要再刻意拓展一些渠道和人脉资源了，也不用每天花费太多是见去找项目、找产品，只要有他坐在公司，每天这些资源主动就上门了。前段时间，刚帮我对接了rb一家游戏公司，我现在正在跟他们谈大ip授权合作的事呢！如果最终能一锤定音，到时候消息放出去，简直就跟核弹一样。很多事他都在偷偷帮我，我轻松很多。”白月有些激动地说。
“看见你快乐，爸爸就放心了。”白启山点点头。
买完单的叶云走了过来，“叔叔，单已经买好了，咱们走吧？”
“好，回公司。”
叶云帮白月拿着包，跟着白启山离开了餐厅。
……
百世集团。
一个百人大小的会议室里坐满了人，白启山接过秘书手中的话筒，在台上说道：“相信大家很好奇，今天为什么把集团中高层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叫过来，搞这么一个闭门会议。从集团上市到子公司分拆上市，鲜有像今天这样的机会，把大家都叫过来聚一聚，聊一聊。我相信你们肯定想问，今天的闭门会议的主题是什么？先不着急。”
“我想问问在做的中高层管理们，你们有多少打游戏？有多少人看直播？有多少理解二次元是什么？”白启山顿了顿，目光扫了扫下面的员工，然后说道：“你们不了解，我也不了解。不过我相信，有几篇文章你们有些人应该读过，比如《游戏泛娱乐化的泡沫要灭了》、《二次元，下一个风口》、《1000亿产值，很快就要到了》、《中国移动游戏产业的冷思考》、《泛娱乐是不是个伪命题？》等等。我不知道读过的人是什么样的感受。大家都知道我女儿现在就在做游戏泛娱乐产业方面的投资和内容发行，我记得春节后的一次偶然的机会，因为我女儿的关系，我跟写这些文章的作者见了一面，在跟他聊天的过程中，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对于世界充满好奇的孩子，原来年轻人的世界与我们理解中的偏差居然如此之大。”
“我们都知道移动互联网之势是不可逆转的，在不同的行业变革有先后，百世集团无法置身事外。前年公司开始决定做互动娱乐业务，经过去年一年的调整，公司投入了巨大的人力、财力，最终收获甚微。互联网公司讲的就是效率，一年时间一家公司从0到1，可以做到几百亿市值。不说远的，就拿我女儿的公司来说，去年下半年成立，春节发行了第一款产品，现在月收入2个亿，这是什么概念？大家有想过吗？”
会议室下面一片哗然，虽然一个月收入两个亿对于百世集团来说，算不上什么，但是这催生的速度让众人咋舌。
“今天呢，我把写那些文章的作者和我女儿都叫了过来，大家不要端着、藏着，都好好聊一聊。今后是年轻人的市场，年轻的天下，不了解年轻人，只能等着被淘汰。废话我也不多说了，我把接下来的时间交给年轻人吧。”
白启山把话筒交给秘书，秘书说：“让我们有请「新语」的创始人，泛娱乐行业观察专家，叶云，叶老师给大家作一下分享。”
叶云上台接过话筒和翻页笔，有些紧张的看了看白月，随后深呼一口气，说道：“各位百世集团的领导，各位前辈，大家下午好。这是我第一次站在这么多人的舞台上，感谢白总的信任和大家百忙中抽出时间听我这个轻狂的晚辈叨叨。
今天我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学生。我会从学生的角度聊一聊我眼中的百世集团，以及对互动娱乐产业的思考，以求能够得到各位前辈的指点。”
“首先，我想先谈一下我对百世集团的看法。毫无疑问，百世集团是一家受人尊敬的公司，但同时它给人的感觉就是太大了，从大折射出的问题就是组织架构混乱，资源无法充分整合调度，从上至下从决策到执行流程过于复杂。”
“我的想法是，不破不立。集团应该重新梳理业务，进行组织架构的重构，组建新的事业群，基于事业群划分不同事业部进行扁平化管理，聚焦核心业务发展，从长远来看，集团管理层应该将重心转移到资产管理和战略部署上，将权利进行下方，这样能够更好的发挥出中层和几层员工的作用，同时新的组织架构带来的好处是，灵活。一些业务发展能够自成体系后，可以分拆独立，这样集团的事业群、事业部能够逐渐的从执行转移到管理上来，未来我们的集团就好比是一个中央系统，各个事业群、事业部和重要独立运营的公司搭载着中央系统，能够更高效的运转……”
白月给叶云递了一瓶水，叶云拧开瓶盖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看着台下百世集团那些中高层管理交头接耳的讨论，甚至是对于叶云的想法横加指责时，他不为所动，反而饶有兴致的用余光瞟了两眼白启山，只见白启山一言不发的看着大屏幕上叶云所展示的新组织结构设计图，以及与旧组织结构对比的优劣势。
“各位前辈，最近这一年我们看到腾讯互娱构架进行调整，将原先的8个工作室分拆为4个工作室群，下辖20个工作室。为什么腾讯会这么干？腾讯互娱只是腾讯集团八个事业群中的一个，此前腾讯集团已经经历了两次组织构架的调整，最近有消息传出，腾讯正在酝酿第三次组织架构的调整，具体时间暂未可知。腾讯集团尚且如此做，我们是否依然要坚持以往的构架呢？”
“如果将百世集团当作一个中央系统，各个事业群及自成系统，同时又依托于中央系统，这其中究竟能给改变什么。这一样一套模式再复制进各事业群中，最终的结果是无论是有多少个工作室、工作室群，多少个事业部，事业群都能够自主运转，同时又紧密的围绕中央系统运转，那将会大大提升效率。如果大家不理解，可以看一下这张图。”
叶云通过翻页笔展示了一个太阳系的行星和卫星动态轨迹，“太阳系大家都很熟悉，每一颗行星和卫星都是独立的个体，他们自称系统，同时又按照既定的轨迹在运转，中心天体只有一个，那便是太阳。如果我们再往大了说，在整个宇宙里，太阳系不过是沧海一粟，一切都在按照宇宙秩序运转，秩序即中心。因此，我个人大胆认为，百世集团应该是秩序的制定者和维持者，而不是成为某一个行星。我觉得百世集团，已经到了这样一个阶段。”
口干舌燥的叶云，又灌了几口水，“很感谢大家能够耐心听我妄议百世集团，这只是个人浅薄的观点。接下来我会跟大家讲一讲泛娱乐产业，以及当前行业现象级公司、产品的具体案例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