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走出阴霾
听完筱幽所讲的这段凄美的爱情故事、这段尘封已久的历史真相后，皮鑫宇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洞外肆虐的风雪恍惚间变成了一团熊熊烈焰，皮鑫宇仿佛看到了烈焰中从容赴死的帝辛和妲己脸上露出的幸福的笑容和眼神中流露出来的依依不舍之情；仿佛听到了还在襁褓中的筱幽因为失去父母而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哭号；仿佛感受到了姥姥面对着爱女被活活烧死时却无助无望的心情……！
眼泪不由得从他的眼中静静地滑落……。
良久之后，皮鑫宇擦干了眼角的泪水神色黯然的说道：“这就是人类！操蛋的人类！只因为对权力的渴望！对欲望的贪婪！！对感情的麻木！！！就活生生的将一对恩爱的夫妻逼入绝境，将一个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变成了一幕人间惨剧！甚至在他们死了之后还不放过他们９要篡改历史让他们背负着数千年的骂名！！！！”嘶哑的声音中似乎充满了对人类的绝望。
筱幽叹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历史？什么是历史？历史不过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是为胜利者歌功颂德的传记而已！反贼为了让自己谋朝串位的行为名正言顺，如果不去抹黑对手、不把自己说的光辉伟大又怎能服众？成王败寇，如此而已！这恐怕就是人类所谓的历史吧？”。
“呼……，”皮鑫宇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仿佛要把心中的阴郁全部吐出来，平复了一下心情后用诚恳的目光盯着筱幽，小声说道：“对不起！”
看着皮鑫宇满脸歉意的表情，筱幽有些不解的问道：“嗯？谋朝串位的又不是你，擅改历史的也不是你，把我的父母逼入绝境造成了这一幕人间惨剧的人更不是你。你……跟我道什么歉啊？”
“事儿确实不是我干的，但是是我们人类干的啊，人类欠你和你的家人一个道歉。作为人类的一员我觉得必须要道歉，虽然这个道歉迟到了三千多年……。”皮鑫宇语气诚恳的说道。
“呵呵，”筱幽平复了一下情绪微微笑道，“别左一个你们人类右一个你们人类的，别忘了我也算半个人类！在我的身体里也有一半儿人类的血统，正是因为这一半人类的血统才让我对人类的世界充满了好奇。虽然姥姥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并且因此而仇恨人类，但是对于我而言那毕竟是三千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的我还不记事呢。要说恨我恨的是那些亲手造成了这场悲剧的罪魁祸首，然而他们也早已化为一摊枯骨，事实也早已变成历史。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道歉什么的对我而言已经无所谓了。”
筱幽豁达的态度让皮鑫宇感到些许的释怀，片刻之后皮鑫宇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恨人类吗？”
筱幽诧异的说道：“恨？为什么要恨呢？我说过我恨得只是那些一手造成了这场悲剧的人，而他们早已经死了几千年了。说到底我还是很喜欢人类的。人类是一种很奇妙的生物，你们的感情世界十分的丰富，尤其是……人类的世界有很多美食！”说到这筱幽不由得笑了。
想起筱幽吃肉的样子皮鑫宇也忍不住的笑了，因为帝辛和妲己的故事而笼罩在二人心中的阴云被这一笑一扫而空。
笑了一会儿筱幽接着说道：“说过我的故事了，也说说你的呗。认识你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说起来我还不了解你的情况呢。”
“我？还要了解什么啊？全身都被你看遍了。”皮鑫宇一脸坏笑着说道。
“嗯？”筱幽愣了一下，随即猛然想到在少林寺和永智大师为皮鑫宇渡劫时皮鑫宇赤条条的站在她面前的场景，不由得粉脸一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低头啐了一口说道：“不要脸！没个正经！要不是当时形势所迫，你当我媳看啊！”
皮鑫宇笑着说道：“稀不媳反正你都看过了，这样的了解还不算透彻啊？”说罢，收起笑容正色说道：“你别误会，其实我只是想说点让你开心的事情逗你一笑罢了，说到底我还算是个正经人的。”
看着皮鑫宇阳光帅气的脸上一本正经的表情，筱幽笑着说道：“嗯嗯！是个‘正经人’！就是不正经起来不是人！那么‘正经人’，我们现在说正经事吧？我也想了解了解有关你的家人和朋友的事情呢。”
“唔……，”筱幽的一席话顿时勾起了皮鑫宇对远方家人的思念。沉思了一会儿后，抬头盯着筱幽，缓缓说道：“其实我的背景很简单，和大多数人一样我有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因为我是个独生子，从小爷爷奶奶和老爸老妈就对我倾注了无尽的心血和无以复加的关爱，尤其是老爸和我处的就像哥们儿一样。”说到这，皮鑫宇的脸上洋溢出了幸福的笑容，“爷爷奶奶和老妈就和寻常家庭的长辈一样，没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对我各种无微不至的疼爱罢了。说起我老爸那要说的可就多了，从我小的时候起老爸有空就陪我玩陪我聊天。虽然是我的长辈，但是总能和我玩到一起。聊天的内容有理想、有人生、有哲理，说的最多的当然还是各种有关上古的传说。可以说我现在人生观、世界观都是受到老爸的影响、在老爸的言传身授下一点点的建立起来的。”
“好温馨，这就是所谓的家庭吧？”筱幽双手支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看到皮鑫宇停下了话头，于是接着问道，“那朋友呢？”
“朋友嘛……”说到这，皮鑫宇突然停住了话头，伸手从兜里掏出一根烟默默的点燃，浓烟在口腔里打了一个滚后从鼻孔中喷出。盯着缭绕的烟雾皮鑫宇缓缓地说道：“上学的时候还有几个能玩得来的，等到工作以后和原来的朋友联系的越来越少，单位里的同事能够做朋友的又一个都没有，所以说起朋友，我现在似乎已经没有朋友了。”
“为什么的单位的同事不能做朋友呢？总不至于他们都和你性格不合吧？”筱幽好奇的问道。
皮鑫宇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深沉的说道：“这不是性格合不合的问题。懂事以后，老爸经常跟我说工作以后切记不要把同事关系变成朋友关系。当时还小，所以不明白老爸的意思。等走上工作岗位后我才真正体会到了老爸那句话的含义。同事之间给我的感觉更多的是利益的关系，想要交心很难！逢迎的、陷害的、挖角的、利用的、钻营的……，可以说每个和你交往的人似乎都是带有一定功利性的目的而来。而这种功利性的目的让我十分反感，在我看来他们甚至可以说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使尽了浑身解术去相互利用、相互排挤、相互倾轧。明面上一团和气，暗地里却是一片乌烟瘴气，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只剩下了相互之间的利用。这一切使的我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产生了极度的反感！索性抱定了不深交的心态，面儿上过得去就行了。”说完，皮鑫宇狠狠地宁灭了手中即将燃尽的烟头。
听完皮鑫宇的话筱幽愣住了，想不到眼前这个阳光帅气性格开朗的年轻人的内心竟然如此复杂。筱幽盯着皮鑫宇的双眼说道：“我对人类世界不是很理解，没想到看似简单的人际交往竟然有着如此复杂的关系。”想起之前皮鑫宇问过的问题，筱幽突然反问道：“那……你恨人类吗？”
“恨？”面对筱幽的提问皮鑫宇楞了一下，转头盯着洞外的风雪沉思了片刻后摇了摇头说道：“仅仅因为这些人际关系就说恨的话，那我也未免太狭隘了，但是如果说不恨那又有些违心了。”
“嗯？”筱幽有些不明白皮鑫宇听起来有些矛盾的话中的含义。
看着洞外肆虐的风雪，皮鑫宇又点燃了一支香烟深吸了一口缓缓地说道：“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如果非要说我对人类的恨的话，那也是有特殊的原因的。记得三岁的时候，老妈给我讲了一个床头故事——卖火柴的小女孩，听完之后我哭成了泪人。懂事以后回头想想，造就了小女孩如此凄惨的下场是因为什么呢？因为命运？还是因为世人的冷漠无情？！上小学的时候老爸老妈带我出去吃饭，正吃着看到一个行乞的老人在门口行乞。老人满是皱纹的蜡黄的脸上双眼无神，盯着来往的过客伸出一双粗糙干枯的双手在乞求着人们的施舍。而过往的行人一个个却如同躲避瘟疫一样对老人的乞求视而不见！路人的冷漠再一次刺痛了我幼小的心灵，在得到了老爸的默许后我把我身上的零用钱一股脑都塞给了老人！那一刻我，看到了老人布满眼屎的双眼留出两行热泪，双眼不再空洞无神而是充满了感激。
“有时候我经常在想，到底是什么造就了人类的冷漠？是天性吗？不是！正所谓人之初性本善，所以可以肯定不是天性造就了人类的冷漠！等到工作了以后我渐渐地明白了原因。为了生存、为了生存的更好更优越，人们的双眼开始紧盯着金钱和权力，慢慢的开始无暇关注身边他人的不幸，习以为常之后冷漠便成了常态！
“那么造成这一切的根源是什么？我觉得就是‘钱’！是人类对于金钱那种近乎疯狂的渴求！如果非要说恨，那么我恨的不是人类，我恨的是造成了这一切的整个社会体系！在我看来正是这种风靡全世界千百年的金钱至上、利益至上的社会制度才催生了人类心中的贪欲造就了人们冷漠无情的性格。
“其实在我的内心深处，更向往的是原始时期的人类社会。简简单单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然也和现在一样要为了生存而奔波，但是没有了那股铜臭味儿，至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单纯的。”
听完皮鑫宇的话，筱幽笑着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的说道：“虽然我来到人类世界的时间不长，虽然我也接触过一些讨厌的人，虽然我也发现很多人会为了生存而不择手段，但是在大多数人的身上我看到的更多的是他们的闪光点。说的简单一点那就是人间有爱！亲情、友情、爱情，因为有了这些‘爱’，人类的世界才变得多姿多彩，正因为这些人类独有的复杂的感情才让我对人类的世界充满了向往。你说人类为了追逐金钱而变得贪婪冷漠，那么你的家人呢？迟尤呢？李教授呢？永智大师呢？他们也是那样的人吗？”
“不！不！他们不是、绝对不是！”筱幽的一席话对于皮鑫宇而言竟然有一种醍醐灌顶、拨云见日的感觉，一时之间竟然给皮鑫宇内心深处压抑已久的阴霾带来了一丝曙光。沉思了片刻后，皮鑫宇接着说道：“我的家人就不用说了，他们的抚育之恩我永生难报。永智大师为了我甘愿舍弃毕生修为，这份恩情我也毕生难忘；李教授就像一个慈祥的长辈对我处处关爱有加；至于迟大哥嘛……，虽然我总觉得我俩在某些理念上有着些许的分歧，但毕竟我俩是换命的交情。在他们的身上我没有感受到我所说的那种冷漠，感受到更多的是你所说的那种‘爱’！”
筱幽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所以嘛，人类也不完全都是你说的那样吧？你们有句古诗怎么说的来着……对！‘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恐怕正是因为你身在其中而忽视了这份感觉，应该就是这么个道理吧？”
筱幽的一席话顿时让皮鑫宇心中开朗了许多。良久之后，皮鑫宇惭愧的说道：“嗯，让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我太过于关注人类的阴暗面了，看来是我太极端了。”
此时，洞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已然停止。灿烂夺目的骄阳透过乌云的间隙将斑驳的阳光洒向大地，皑皑白雪在温暖的阳光照射下让人心旷神怡。笼罩在皮鑫宇和筱幽心中的阴霾在这一抹温暖的阳光的照射下也被一扫而空。
此刻，沐浴在和煦温暖的阳光下，皮鑫宇和筱幽感到心中充斥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筱幽起身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后，说道：“天终于放晴了！休息的也差不多了，咱们继续赶路吧。”
走出洞外，皮鑫宇抬头望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巴颜喀拉山问道：“到了这里以后我们一直在爬山，难道妖族隐居在山顶吗？若是如此，你们生存的环境也未免太恶劣了吧？”
筱幽笑着说道：“别问那么多了，到地方你自然知道咯。”说罢纵身向山崖的绝壁跃去。
望着筱幽矫健灵活的身影，皮鑫宇的脸上露出了发自肺腑的笑容。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的发现在这个半人半妖的小姑娘冷漠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热爱生活的心。虽然偶尔也很调皮、并且显得有些高傲冷漠，但是面对大是大非的时候她总是能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举动。尤其得知筱幽面对着父母的血海深仇，竟然还能对人类表现出如此的大度，这一点更是让皮鑫宇佩服的五体投地。相比之下皮鑫宇反而觉得自己二十多年来对人类阴暗面的耿耿于怀显得是那样的狭隘。
看到在远处的山壁上向自己招手的筱幽，皮鑫宇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纵身跃起。这一刻他已经彻底的抛弃了内心深处的阴霾，迎着灿烂和煦的阳光、追随着筱幽的背影向山顶纵身跃去。
……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二人已经来到了半山腰处，再往上山壁光滑陡峭已经几乎没有了落脚之地。筱幽单手抓着峭壁上的一块略微凸起的岩石停了下来，低头对下边的皮鑫宇说道：“从这起要改道了，你注意安全跟着我走。”
说罢手上一使劲将身体倾斜过来，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岩壁上凸起的岩石双脚稳稳地踏在绝壁上，使整个身体与绝壁形成四十五度角站在绝壁之上。随后只见筱幽手脚同时发力，双脚以普通人肉眼无法看到的速度疾速的在绝壁上奔跑起来，跑了大约六百多米后在一块勉强可以站立一人的岩石上猛然停了下来。
看着筱幽翩若惊鸿的身影皮鑫宇震惊的目瞪口呆，盯着眼前的绝壁打量了半天仍然觉得心里没底。要说在绝壁上奔跑以现在自己的实力应该也能做到，但是跑这么远……，皮鑫宇不禁有点心虚。
不管那么多了！想到这皮鑫宇把心一横，学着筱幽的样子手脚发力纵身在绝壁上奔跑起来。看着筱幽越来越近的身影皮鑫宇暗暗松了一口气，看起来也没那么难嘛。
就在他沾沾自喜的时候，皮鑫宇却猛地感到脚下一硌，右脚竟然不小心踩到了绝壁上一小块凸起的岩石，整个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脚下一滑向着万丈深渊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