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被我抓了现行了吧。”护士俏皮一笑,走进来收走了东西,只留下呆坐着已经心如死灰的文叔。
林悠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旁边的谢子衿也轻咳两声,憋得满脸通红。
实在是想不到,一向张牙舞爪的文叔居然会被一个肖士治得死死的。这就是传说中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吧。
“咳咳,你俩别站着了,自己找地儿坐吧。”文叔尴尬地咳了咳,舔了舔嘴唇似乎还在回味刚刚鸡腿的味道。
“文叔,您怎么了?昨天去酒吧听人说您病了,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文叔挥了挥手,长叹一口气,“唉,老了老了,前两天和客人拼酒来着,没成想这胃不行了,才喝了一半就胃出血了。唉!我这千杯不醉的名号算是在江湖上烟消云散了。”
林悠没好气地说:“你都这样了,还惦记什么呢!你要是死了,我和谢子衿找谁发工资去?”
“你这丫头,是来看我的还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啊?我这也就是胃病,要是心脏病都被你气死了!”说完,他还装模作样的咳了起来,那幽怨的表情就像是个小寡妇一样。
林悠实在受不了他这个样子,往谢子衿身边靠了靠,这才注意到一边放着的保温饭盒,还有一阵阵饭菜香从里面飘出来。
盒子是很精致的,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女人送过来的,林悠笑得很鸡贼,满脸对八卦的求知欲,“文叔,刚刚那个护士姐姐对你…是不是有意思啊?这饭盒是她给你送的吧?”
听到林悠这样说,谢子衿也好奇地看了看,“这不就是个医院的盒饭吗,你哪儿看出来猫腻了?”
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像谢子衿这种一根筋的人是不会懂的。
林悠得意洋洋地看着文叔,对自己的猜测信心十足。
文叔也有些吃惊,“你这丫头是当警察的好材料啊。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这饭盒的确是她给我的,但对我是不是有意思那我了就不知道了。”
“看!我猜对了吧!”林悠一拍手,更加得意,“你别不好意思了,你这年纪吧虽然大了点,但是拾掇拾掇还是能看的过去,你要对自己有信心知道吗?”
说完,还十分郑重地拍了拍文叔的肩膀,以示鼓励。
文叔白了她一眼,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床头,在枕头底下摸了摸,不由得脸色一沉,骂了句:“现在的小丫头都这么精吗!我藏起来的烟都给我收了!”
对于文叔来说,没有烟和酒的日子简直太痛苦了,有时候都恨不得挠墙。倒不是有瘾,他自己说过,没有了这些东西,自己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说白了,还是太无聊,所以他说活得太久没意思。
林悠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但总能感觉到文叔的眼神里有种沧桑。是那种釜落倔的绝望和悲凉,看不出一丝生气。
“话说,是什么客人能让你拼酒拼到胃出血啊?”林悠有些好奇,她在酒吧里也算是呆了很久,可从来没见过文叔要陪哪个客人喝酒的时候。
说到这,文叔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古怪,支支吾吾地说:“就…就是…刚才那个护士。”
“啊!”谢子衿和林悠都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是她!?”
林悠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那个护士姐姐能把文叔压制得死死的,感情文叔早就已经是人家的手下败将了吖。
这也难怪文叔看见她就浑身的不自在,一个大老爷们儿混迹酒局多年,结果被一个小姑娘给喝倒了。然后自己住院,又落到这姑娘手里,这事儿对文叔来说,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哈哈哈哈哈。”谢子衿和林悠不厚道地笑出了声,病房里回荡着他俩清脆的笑声,还有文叔的恼羞成怒的怒骂!
太阳慢慢西斜,谢子衿看了看差不多到了去酒吧的时间了。
“文叔,您别生气了,先好好养着,我和林小悠就先去酒吧了。”
“不行!”文叔立刻炸毛了,坐起来说:“这么多天我在这破房子里都快憋死我了,你俩不能走,留下来陪我解闷!”
林悠嘴角抽了抽,“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在护士姐姐的“魔爪”下的活下去吧”
“……”文叔气结,一个枕头扔过去,“走走走!让我死在这儿看谁给你发工资!”
出了医院,夕阳已经染红了半个天空,夏天傍晚的风还带着温柔的热气,裹挟着淡淡的花香席卷而来。
林悠碎碎叨叨地说起文叔,脚下一个不注意踩空了一节楼梯差点摔倒,也还好谢子衿手快,下把抱住了她。
“咚咚!咚咚!”林悠捂着自己的胸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吓得,感觉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似的。
谢子衿淡淡地撇了她一眼,“手伸出来。”
“干什么?”林悠疑惑地伸出手,下一秒就被一只宽大又温暖手掌紧紧握住。
“你走路不带眼睛,牵着你我才放心。”
谢子衿的手心渗出汗,指尖还有一层薄薄的茧,他握着林悠的手往前走,仿佛握着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虽然心跳的跟打鼓似的,但他脸上还是那样一副淡漠的表情。他感觉到了身边的人突然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的沉默着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林悠终于开口说:“谢子衿,我们俩这算是早恋吗?”
她看着两个人的手,有些扭捏。
早恋吗?可为什么自己没有小说里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呢?自己虽然花痴谢子衿,但…自己什么时候动心了呢?
可是…好像就这么待在他身边也挺好的。如果是,那就是吧,反正自己和谢子衿都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做不成兄弟还能做情侣嘛!
林悠这个问题让谢子衿差点气绝,谁能想到她突然冷不丁的问出这句话!
他看着林悠,脸色十分难看。后者立马认怂说:“好好好,当我没问,不用摆这么一副臭脸的,都不好看了。”
说着,林悠踮起脚捏了捏谢子衿的脸,好像很满意那软软糯糯的手感,又换了一边捏了捏。
谢子衿就这么站着,任由林悠捏完左边,又捏右边,也不出手阻止。
大概是被捏脸的人毫无反应,林悠捏了两下就没了兴趣,对上谢子衿那张木然的脸,哼哼唧唧地收回了手。
“我俩都十八岁了,不算早恋。”谢子衿风轻云淡地说了一句。
十八岁不算早恋,那……林悠眼睛转了转,问道:“那你以前喜欢我的时候算不算早恋?”
上天作证,谢子衿这次真的是差点被这个问题噎死。他看着林悠,半天才说:“那个算…暗恋。”
“暗恋!那你…唔唔!”林悠刚想说话,却被谢子衿捂住了嘴。
“不许问了!!!”
什么时候见过谢子衿这样恼羞成怒的时候,林悠被捂着嘴推着往前走,但心里已经笑出了声。
只是他们身后的阳台上,文叔背着手摇了摇头。身后有护士进来,他满心欢喜地转头却对上一张陌生的脸。
“56床,该吃药了。”
漠然得没有什么温度,不像那个没收他香烟的姑娘,凶巴巴地但是有人气儿。
这些穿着白大褂走来走去的人,好像都没有生气,一个个木着个脸,碰见谁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文叔揉了揉脸,接过护士手里的药。
肖士看他吃药就像赴刑场的样子,不耐烦地从兜里摸出来两块糖。
“这是安姐让我给你的,她今天倒班。让我嘱咐你别再偷溜出去买烟了。”
这个小姑娘看起来比林悠大不了几岁,估计是刚刚毕业分配到医院的。文叔看着桌子上的水果糖,不由得惆怅起来。
“她叫什么?”文叔问收拾东西正要离开的肖士。那个把他喝倒的姑娘,似乎还没有听过她的名字。
肖士瞪了他一眼,指着床头的看护表,“安霜。”眼神中透着深深地鄙视,然后带上房门出去了。
文叔老脸一红,这肖士分明就是把自己当文盲了。
安霜,这名字倒是一点儿都不像她的性子。
文叔从窗帘后摸出半包烟,拿出一根点上。烟雾弥漫中看着血红的夕阳一点点坠落地平线。
朦朦胧胧间,他好像看到了记忆深处的一个故人,眉眼温婉。红色的连衣裙在脚踝边飞舞翻腾,她就站在时光深处,轻轻对自己挥手说再见。
最后一丝阳光沉入天幕之下,文叔长叹了一口气,“唉,有些人啊,这辈子都见不到咯!”
他的声音沙哑,伴着轻微的咳嗽。烟头被塞进了花盆里,连带着那些过往和惆怅一起被薄土掩埋。
夜风夹着凉意,吹得他一个哆嗦,关上窗户准备窝进被窝里看电视。一回头就看见了倚靠在门边的安霜。
她换下了那身白大褂,宽松地衬衣配着紧身裙,高跟鞋擦得蹭亮,闪闪发光。
文叔见到她这打扮,就想到第一次见面时她也是穿的这身,然后嘴角含笑,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酒吧最烈的酒,然后自己被她喝到了医院,现在都觉得脑仁疼。
“你怎么在这儿,下班时间还来看我,够敬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