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命中注定

    吴晓菲听到李渔的回答，忍不住低笑。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李渔，吴晓菲发现自己并不了解这个少年，不管是犀利认真的眼神，还是毫不忸怩的直率可爱，她都是第一次看见。站在一旁的张磊磊注意到了吴晓菲的表情和小动作，他的八卦雷达自动开启，内心嘀咕：阿嘞？看来吴医生对老大也有点意思嘛。

    “我当然知道爱丽丝就是顶级的，我的意思是说，像白鲨，埃尔文，这类老牌单板俱乐部都是很好的去处，你似乎根本不考虑而是直接来的爱丽丝，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

    “我就喜欢这里啊！”李渔环视四周，眼睛往吴晓菲的方向瞟了一下又转回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哈哈，李选手真有趣啊。这么说来，你很相信缘分。”

    “嗯！我信。”李渔听到缘分二字耳根微微发烫，他下意识的又看向吴晓菲，发现吴晓菲也注视着自己。那双漂亮的杏眼，眨巴眨巴，如同一闪一闪的星星：“有些事有些人是上天早有的安排，我们就是命中注定。”

    众人都以为李渔是对着镜头回答问题，唯独张磊磊在惊叹：啧啧老大牛X呀，这是当众表白！

    然后立刻斜眼偷看吴晓菲的反应，似乎吴医生的雷达不够敏锐，没收到信号啊。

    李善美透过镜头看着李渔眼神中流露的纯真，禁不住脸红心跳浮想联翩，她的偶像果然是宇宙纯情少年啊...而高俊熙对李渔的回答很意外，头一次听闻将加入俱乐部比喻成命中注定的说法，相当会讲话，恐怕这个李渔平时都是扮猪吃老虎。高俊熙偏头看着李渔的侧脸，而李渔感受到视线，也转头过来。于是二人目光交错，李渔忽然笑容更深，惹得高俊熙扬眉。吴晓菲看到李渔对着别人笑容灿烂的样子，心里有点不愉，那是一种怪怪的说不上来的滋味。

    “那高俊熙选手呢？作为单板王子，你应该有过很多缘分吧？有传闻说你换女朋友非常勤快呢。”米澜忽然将问题转向高俊熙的私人感情。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自己交往过很多女朋友？ 我前女友还是大学时的同学，后来因为某些情况我们分手了。现在我主要专注单板事业，无暇分心。不过，我也不拒绝缘分。”高俊熙痛快的承认自己有过女友，与此前张磊磊对米澜的那套说辞保持一致。很简单，因为张磊磊将米澜打探隐私的事如数告知表哥。关键时刻，表哥表弟一家亲。

    米澜又随便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就对专访失去了耐心。高俊熙回答的刻板又无趣，而李渔讲话的方式纯粹直接，显然都是真心话。看来专访并不能得到她想挖掘的东西，于是米澜找借口让李善美负责接下来的提问，而她则表示为了加快采访速度，要随意转转。助理琳达赶紧上前跟在米澜身后做向导。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李善美的身上。呃，压力胜过山，李善美瞪着眼睛猛吞口水，她脑袋卡壳了。

    一阵沉默之后，吴晓菲最先站出来打破尴尬：“一会儿选手还要继续训练，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呃.......那个...有有有！”李善美期盼着大脑正常运转：“李渔选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李渔被眼前满脸通红的小记者点名，倾身专注的看着李善美，等着她提问。可惜李善美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完整句子，情急之下李善美突然站起来，胳膊碰到了三脚架上的摄像机，只听“砰”一声，摄像机摔在地上，镜头朝下。

    李善美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张磊磊见状帮忙捡起摄像机，扶好脚架。李善美抱住已然黑屏的摄像机尝试打开电源，失败，尝试取出记忆卡还是失败。这可如何是好，初次采访就闯祸，李善美垂头丧气。

    高俊熙不耐烦地开口：“结束了没有，我要继续去训练了。”

    “对不起，请再等一等。”见高俊熙皱眉，李善美想回怼，却不敢说出口只是低头道歉挽留住高俊熙：“摄像机好像坏了，记忆卡也拿不出来。能不能...能不能再录一遍，我用手机拍！”

    “设备坏了是你的责任，你应该想办法修好，而不是提出这种无理要求。”高俊熙拒绝。

    “.....”李善美无语凝噎。

    高俊熙走人撂挑子，可张磊磊还得继续扮演和谐友爱的表弟：“您多担待，我表哥他急脾气。要不然我帮您瞧瞧，看能不能修好。”张磊磊提出帮忙修理摄像机。

    “我看看。”李渔觉得李善美的样子很可怜，将摄像机拿过来研究。鼓捣来鼓捣去，摄像机屏幕又亮了。

    “哇Ｃ了耶，谢谢！”李善美高兴地欢呼，被偶像救了一命！李善美感激的望着李渔，但内心是在吐槽高俊熙，准备回去就把刚刚偷拍的高大头丑照散播出去。

    “李选手！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李善美抓紧时间。

    “请说。”

    “你有女朋友吗？”

    “！”李渔被小记者突如其来的提问吓了一跳，女朋友....他做梦都想要，其实在他心里已经认定吴医生。呃，虽然吴医生还没同意，他也没告白过。但是，他坚信吴医生早晚都是自己的女友。李渔胡思乱想的当即，犹豫的瞬间就惹来李善美和吴晓菲误会：李渔有女朋友！？

    张磊磊观察入微眼见大事不妙，赶紧开口打破误会，“没有没有，绝对的宇宙单身狗！我作证！”说完还举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做出发誓的手势，然后又用胳膊碰了下李渔。李渔听到张磊磊的话，又看见张磊磊朝自己打眼色，终于顿悟过来，赶紧附和着表示自己是独身，没有女友。李善美这才露出笑容，对着李渔继续发花痴。

    吴晓菲站在旁边假装看手机，瞥见李渔和小记者之间有说有笑，暗自翻了翻白眼：呦呵，没看出来啊李渔还挺会卖笑。其实李渔只是出于礼貌的回应女记者几句，打破头也想不到就此得罪他的吴医生。还是人精张磊磊觉察气氛不对及时阻断小记者的黏糊，将李渔和吴晓菲推去训练场，礼貌恭送小记者离开。李善美还想再赖一会儿，正欲讲话之时， 手机铃声响起。她拿出一看是米澜，接起电话得知米澜已经完成采访，让她在门口汇合。李善美只好悻悻的收起手机，和众人道别恋恋不舍的走了。张磊磊见小记者走远，一阵风似的飘到高俊熙身旁，恢复平时的面目叉腰碎碎念：“高俊熙，你干啥跟我老大打架？”

    高俊熙站在运动器材椭圆机上双手紧握立杆，两只脚不停交替向前运动，目不斜视，把张磊磊当空气。可惜假装听不见张磊磊唠叨，却不能糊住他的嘴。

    “你的粉丝整天泼脏水，说是我哥先招惹得你。天地良心，这怎么可能？”张磊磊摊开双手朝天做个夸张的表情，继续说道：“我哥他风趣如斯，仗义大方，纯真善良...”

    “我有这么多优点啊？”高俊熙终于搭话。

    “呸！谁说你了，我说的是李渔，他是我哥。”

    高俊熙突然脚下一用力停止动作，转头朝张磊磊抛出了一颗王炸：“圣诞节的家庭聚餐，我会准时出席。”

    “表哥，您是大忙人，小小的聚餐不必在意。”张磊磊瞬间正色，脸上写满真诚。

    “不忙。好几年没露过面了，万一被人忘记怎么办。”

    “表哥，亲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现在知道我是你亲哥了？”高俊熙斜了一眼张磊磊，走到休息区四仰八叉陷到沙发里闭眼小憩。张磊磊追在高俊熙屁股后面又是递毛巾又是揉肩膀的谄媚。开玩笑，要是表哥去参加家庭聚餐，那自己还能有好。从小到大，只要是有高俊熙在场，高俊熙永远是话题中心，张磊磊则是挣扎在边缘的小角色。最可怕的是两个孝要被抓到一起做比较，每一次张磊磊都深受其害。后来高俊熙加入爱丽丝成为职业选手，因为忙于训练和比赛，很少再出席家庭活动，张磊磊才从弱势边缘逐渐转战中心地带。

    张磊磊的吵闹成功引起王教练的注意，王教练大手一挥，不管张磊磊如何哀嚎，他还是被保安非常“温柔”的请出了门。

    此时吴晓菲的精力都集中在数据记录仪器上，这个玩意是她根据NAS数据库里保存的资料，发挥想象力新搞出来的小程序，记录收集分析数据，多功能三合一。今天是第一次试用，让李渔当了小白鼠。吴晓菲点击记录仪屏幕，翻看李渔的蹦床空翻数据。看了一会儿，吴晓菲发现了问题。为了早日达到1620动作目标，王教练要求李渔每天完成一百个空翻。李渔虽然空翻完成度的质量很高，但数据值忽高忽低，十分不稳定。

    人类完成偏轴空翻加转体Cork动作是需要全方面考虑各种因素的，除了滑雪速度、滞空时间、跳跃高度，还要考虑到场地因素，跳台跨度以及风速等等。想到这里，吴晓菲拿着数据走向王教练。

    “教练，我有个小问题。”吴晓菲手握数据朝着王教练提出质疑。

    王教练闻声皱眉望向吴晓菲：“怎么？”

    吴晓菲将记录仪器的画面展示给王教练，点开上面的数据：李渔每一次蹦床空翻的高度和速度。一百个空翻记录的数据汇总分析，李渔跳跃高度平均值为8米，滞空时间1.5秒。

    “我曾经在某个体育学术刊物上看到过一篇研究，关于人类极限可以做出几个Cork。数据表明如果人类基于最大速度起跳，最大速度旋转，并在空中保持最完美的旋转姿态，然后尽可能多的旋转，理论上来讲最多可以做6个Cork。”

    李渔见吴晓菲和王教练在讨论，好奇的凑过来，正好听到6个Cork，做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不过，要想做出6个Cork，除了人类自身素质基础之外，更需要达到一定条件。比如，跳台跨度至少35米，起跳高度达到12米，最快滑雪速度要接近时速100公里，而最大滞空时间最短需要保持3秒。有了这些充分必要条件，人类才有可能突破极限做出6个Cork。”吴晓菲对数据信手捏来。

    “照你这样说，空翻就不用练了？”王教练冷哼。

    “空翻是基础，肯定是要继续练习的。建议除了每天的固定空翻训练之外，还应该多增加滑雪速度训练。选手越是最大化接近极限条件，越有可能创造奇迹。”

    王教练不喜欢吴晓菲对自己的训练计划指手画脚，但又承认吴晓菲说的有道理。

    “吴医生，你好厉害！”李渔满脸欣喜地望着吴晓菲，两眼冒光，美滋滋的想原来吴医生这么关心他啊。可吴晓菲并不回应，挑眉冷笑抱着记录仪越过李渔，径直走了。留下李渔站在原地挠头：我说错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