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都是你的

    不管什么样的公司或企业，员工们听到平日极少露面的幕后大老板要亲临视察的消息，难免都会紧张。爱丽丝的选手们也是如此，这一时刻便是与普通企业员工的反应并无不同，众人面面相觑，一阵心慌。

    爱丽丝餐厅的服务员进进出出忙碌不停，一个个精神抖擞笑容满面，争取展现最佳面貌给老板留下个好印象。信餐桌都被挤到墙角，正中间换成了圆型实木旋转桌，显出几分质朴的味道。老板喜欢实木原浆的家具，琳达指挥服务员从仓库里一通东翻西找，可没少下力气。

    王教练带着众队员连宿舍都没回，直接赶来餐厅，得到琳达通知的肖队医，吴晓菲和高俊熙也先后脚来到餐厅与众人会合。吴晓菲一走进来，李渔的目光立刻锁定在她的脸上。

    只见吴晓菲脸色略带忧虑，眼神黯淡，李渔不禁暗自嘀咕：吴医生好像有心事啊。

    再反观高俊熙态度坦然，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高俊熙之所以心情转好，一半是因为被吴晓菲催眠之下讲出了一些过往的隐秘，虽然是半梦半醒之间说出的话，却起到了缓解精神压力的作用，另外一半的原因则是收到了微博私信。那个骂他傲慢肤浅又害得他成为纵火嫌疑的‘路人甲’居然向他主动道歉，求原谅。呵呵，可见单板王子的余威还在呢。高俊熙心下得意，但哪里知道‘路人甲’就是李善美的信。李善美自然是听从了好基友‘神仙鱼’的警告，乖乖对着高俊熙道歉讨饶，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哄得单板王子高兴不要因为自己粉丝的行为而去找偶像李渔的麻烦。肖队医简单询问了几句高俊熙，看到他情绪稳定的模样，朝着吴晓菲伸出大拇指赞叹她的心理治疗手段高超，吴晓菲连连谦虚。张天霖眼睛不停的瞄着餐厅大门，与别人不一样，他倒是盼着老板来，暗暗摩拳擦掌想找机会跟老板套近乎。

    大约过了三十分钟的光景，众队员坐在圆木餐桌前各自交头接耳，王教练用手指敲着桌子表露出内心的烦躁不安。吴晓菲正好坐在李渔的斜对面位置，中间隔着王阳和苏拉，李渔稍微抬头就能看到她的脸庞。不顾四周的热闹，吴晓菲独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轻轻皱眉思索着高俊熙治疗过程中吐露的那些话，和张磊磊讲得的一样，十年前高俊熙确实曾经去过阿贝尔雪山而且发生过一件大事，可惜不管她如何追问，高俊熙就是不肯说出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显然十分抗拒他人的窥探，只是不停的梦呓知道错了。那么，十年前同样出现在阿贝尔雪场的高俊熙和母亲，以及NAS之间有没有关联？会不会仅仅是巧合... 费了这么大劲好不容易来到爱丽丝，结果还是什么都查不出来。

    幽幽叹气，脑海里莫名闪过李渔的身影，让吴晓菲顿时清醒过来，似乎感受到李渔的目光，她突然扭过脸看过去，四目相对。吴晓菲眼中闪过丝丝慌乱，李渔则自始至终双眼坚定火热。终于扛不住李渔*裸的凝视，吴晓菲低下头，脸颊飞上两朵红云。“看什么看啊，李渔真讨厌...”吴晓菲暗自呢喃着，不过她总算心情转好了许多。

    此时，爱丽丝狭长的走廊里传来脚步和谈笑声，一行三人脚步沉稳，朝着餐厅方向徐徐前行。稍微靠前面的是一位头发花白身着灰色中山装的老者，他面容和善，浓眉阔目，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轮廓。此人，就是爱丽丝的老板周常胜。周常胜左侧结伴而走的是一位西装革履戴着小礼帽的中年男子，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模样，国字脸鹰钩鼻，眼泡微肿。中年男一口一个老哥哥叫得周常胜心花怒放。严部长紧跟在两人身后，也是笑容满面，却并不插话。

    “老哥哥，我可算有机会见识见识你的宝贝庄园喽。”西装男子声音浑厚低沉。

    周常胜拍拍男子的肩膀，口气温和：“孔老弟，你难得回国一趟，这次多住几天，我这里除了能滑雪，可还藏着一个天然温泉呢。”

    “噢？那小弟我定然要试试看。”

    谈笑间三人来到餐厅正门前，两侧服务员殷切的开门，三人迈步走进大堂，很快将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众队员停止交谈正襟危坐。张天霖几乎是第一个反应过来，主动站起来鼓掌。琳达赶紧起身迎上前去，队员们内心鄙视张天霖的行为，但在严部长的提示下也站起来鼓掌列队欢迎。周常胜和颜悦色的点头示意，严部长引着老板周常胜和西装中年男坐在中间位置，然后挥手让大家落座，又对着琳达耳语几句，琳达快步离开。

    老板周围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场，就连平时最活泼的苏拉也低着头不敢乱动。周常胜在众人的注视下，朗声笑道：“还是跟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好啊，看着你们活力四射的模样真羡慕，不像我这个糟老头整天只能窝在家里，一不小心就成了....噢，你们经常说的宅男。”

    老板风趣的言谈很快让众人的精神放松下来，也开始主动和老板搭话，其实除了李渔和吴晓菲之外，其他队员都见过周常胜。不过周常胜可是对李渔早有耳闻，严部长每每汇报工作时都要得意自夸他为爱丽丝找到个天才选手。

    接着周常胜又为众人引荐了西装男子，此人名叫孔玄铭，马来西亚籍华裔商人。队员们见姓孔的大叔也言辞和善，慢慢胆子更大了一点。尤其张天霖显得格外活跃，先是主动关心老板周常胜的健康，然后又自来熟的跟孔玄铭套近乎，大谈训练时的意外场面，惹得孔玄铭笑得前仰后合。周常胜似乎毫无兴趣，他转头和身旁的严部长低声交谈。

    高俊熙余光瞥见张天霖手脚并用的夸张模样，暗觉好笑。拍老板马屁也就算了，居然对着第一次见面的陌生客人卖好，最重要的是这位客人与老板的关系恐怕一言难尽的复杂。高俊熙自幼跟随父母身边外出应酬，高父为人和善却非常擅于交际，逢场作戏的本领更是出神入化，耳闻目睹多了就算没有被同化，高俊熙对饭桌上人们之间的虚实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王教练径自低头发呆，他嘴唇发白脸色难看，自从孔玄铭一迈进餐厅的瞬间，王教练的心脏就突突跳个不停。孔玄铭怎么会来爱丽丝？会不会是来找麻烦的。一想到自己和孔玄铭之前的交易，他愈加食不甘味如坐针毡。

    张天霖笑话讲得正酣，扭头看到舅舅额头冒汗的异样，随即眼珠子转了转，便匆匆收尾，低头拿出手机悄悄发了一条信息。嗡嗡-王教练外套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响起，他打开看是张天霖发来的：舅舅您怎么了？脸色很不好看啊。王教练这才惊觉自己失态，呼出一口气，眼睛扫过张天霖，轻微摇头让他不用担忧，接收到舅舅的信号张天霖也不再追问，但还是暗中留个心眼。

    在琳达的指挥下，服务员们手脚勤快，动作轻盈的将准备好的各色美食呈现上来，为了迎接突然而来的客人，严部长让琳达去厨房特地找厨师长做一道孔玄铭的家乡菜臭鳜鱼。不过臭鳜鱼的做法独特，需要提前用盐水腌六七天左右才能烹制，孔玄铭是突然来袭，厨师没办法只好用鳜鱼罐头的汤汁掺杂着普通的鲜鱼一起红烧，搭上精致的摆盘装饰而成。

    转眼间酒水菜品都上齐了，孔玄铭果然对这道“臭鳜鱼”最感兴趣，不过他一下嘴就吃出来不是鳜鱼，琳达察言观色站出来解释：“孔先生，不好意思，厨师长说臭鳜鱼这道菜至少要提前腌制六天，临时也找不到适合的食材只好用活鲤鱼代替了。不知道贵客临门，我们也没做什么准备。”

    孔玄铭闻言立即摆摆手笑道：“我算不得客，今天来这儿就是兄弟看望老哥哥，吃点家常菜絮叨絮叨。”

    话虽然这样说，但到底不再伸筷子。偏巧这道菜被转到了吴晓菲和苏拉面前，二人的筷子同时伸向鱼头。吴晓菲和苏拉齐齐抬头看向对方，苏拉喜欢李渔是爱丽丝人尽皆知的事，吴晓菲也是看在眼里的。

    二女谁都不肯松手，一股古怪的气息瞬间迸发开来，苏拉扬眉故意问道：“吴医生，你也喜欢吃鱼呀？”

    “嗯，喜欢啊。”吴晓菲报以微笑，面色沉静。

    苏拉没想到吴晓菲回答的如此坦然，反而让她无话可说，眼看吴晓菲就要将鱼头夹走，苏拉干脆连手都用上了将鱼头抢到自己盘里，得意洋洋的宣布：“鲤鱼是我的！”

    她说话声音不大却也足够周围人听个清楚，李渔吓得喷饭，坐在对面正低头的李靖手里一顿轻轻蹙眉，王阳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挤眉弄眼：“姐姐您悠着点，太冲可容易吓坏人。”

    苏拉不在意的咯咯笑，筷子夹鱼头狠狠一口咬下半边嫩肉，斜眼看着吴晓菲，吧唧吧唧嘴：“真香！”

    吴晓菲当即冷脸手里握紧筷子，苏拉不甘示弱的瞪大眼睛挑衅意味十足，王阳暗叫糟糕，小姑奶奶又要闹事。李渔见状坐在一旁冒冷汗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听见吴晓菲的冷哼，他才全身一个激灵，如今即使他再傻也隐约明白苏拉的心思和吴医生的不高兴。绝对不能让吴医生误会！李渔想到这里，端起红烧鱼绕过王阳和苏拉，将整盘鱼肉都扒拉到吴晓菲的餐盘里，强压羞涩的表态：“吴医生，这，这鱼...你喜欢就都是你的...”

    李渔的举动引得周常胜和孔玄铭停止谈笑纷纷望了过来，严部长眼角余光早就将苏拉和吴晓菲的斗气过程收入眼底，刚感慨完小女孩苏拉如此胆大，马上被李渔的言辞给惊到掉下巴。高俊熙一副不关注的模样，心底却给李渔扣上个油嘴滑舌的帽子。张磊磊总是在高俊熙耳边唠叨，说李渔是宇宙纯情少年，呵呵，看这动作熟练卖乖讨巧的姿态哪里纯情？分明是扮猪吃老虎，“甲醇”。

    吴晓菲显然也是没有任何心理准备，闹个大红脸，不过她敏锐的察觉出餐桌氛围的古怪，发现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赶紧推了推李渔低声让他回去坐好：“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回去。”这时严部长先出声打圆场，众人又继续若无其事的闲谈，苏拉紧咬嘴唇面色愠怒，而张天霖撇嘴暗暗嫉妒李渔好命。

    一顿午饭结束，众人吃得各怀心思。

    周常胜接了电话有事处理，琳达按照严部长的指示将孔玄铭安置在走廊尽头的办公室暂且休息。虽然这间办公室藏在爱丽丝会所的拐角，常年无人使用，但每天有专人打扫照顾，陈设崭新一尘不染，透露着内敛奢华的味道。此时的孔玄铭全无笑意，背手左右打量一圈暗自琢磨，周常胜接电话时神情闪过的焦虑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这次他来爱丽丝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找机会看能不能探到当初爱丽丝山庄隐藏的秘密，另外一个就是来见见王教练，不管姓王的是否愿意，这笔交易必须进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