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奇妙之夜
“宋锦年？”她轻喃出声。
因是离得近，即使声音小如蚊虫叮咛，也全全落入了对方的耳朵里。
宋锦年闻声回头，一眼就看到了楚小筱，眉头一皱，语气不善：“这么晚出来遛魂？——七点之后，学生不得在此夜跑、闲逛。”
确认了来人，楚小筱整颗心都放下来，也知道花花的天灵盖可以暂时完好无缺，回道：“我没有闲逛，更没有夜跑。”说着指指天，“我在看月亮。”
“神他妈看月亮！”昏暗的角落里又响起几声讥笑。
花花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左右瞧了又瞧：“我擦，都是熟人？”
宋锦年道：“不熟。”
花花嘿嘿一笑：“看来真是熟人。”
说着从黑暗中捂着半边脸出来，嘻嘻哈哈的就要凑楚小筱身上去。
这时，一道不轻不重的略微疑惑的声音响起：“花花？”
带着不确定。
空气顿时沉默下来，片刻后，蓦然响起一阵暴躁声。
“哎哟我操！”
出门没看黄历，净碰上妖魔鬼怪了。
白天那几个小喽啰还好对付，但这个——
花花啧一声，心烦！
楚小筱看到洛初寻，无比惊喜，咧着嘴就跑过去：“我说看着这么熟悉，原来是你。打架的姿势太帅了。”
宋锦年突然就咳了一声，楚小筱没注意，继续拍马屁。
最后说的洛初寻都不好意思了，笑道：“其实主要还是宋同学厉害。”
楚小筱只当他是谦虚，很不识相地回道：“做人不要太谦虚，要不是你那腾空一脚，宋主席聪明绝顶的脑袋的就要开花了。”说完还不忘转头看向当事人求证，“是吧？宋主席。”
“……”宋锦年不动声色磨起了牙。
没眼见力！
马屁精！
只瞧见别人的好。
烦！
楚小筱看宋锦年直勾勾得盯着自己不说话，心里毛了一下，想想刚刚那番话——好像……间接诋毁了他的能力？
楚小筱琢磨不透，但总觉得这会儿摇尾巴肯定不会错。于是忙小碎步跑上去，狗腿道：“宋主席教训人的身姿还是这么英俊帅气，怎么也看不够，真后悔没有拍下来每天舔屏……”
花花大笑：“变态啊。”
宋锦年抬眸冷冷地扫了一下，看对方识趣的闭嘴了，低声道：“不用后悔，下次拍也可以。”
众人：“……”
这话说的别提多认真，楚小筱差点就信了他的邪，露出专业假笑，想说点什么，又不敢驳回他的“一片真心”，只好顺着他的话，在几人恍恍惚惚的目光中昧着良心道：“真……真开心！”
宋锦年很有礼貌的回了声嗯。
在短暂的沉默中，忽而响起一串诡异的铃声——
我操你大爷，洛初寻跪叫我爸爸！
我操你大爷，洛初寻跪叫我爸爸！
我操你大爷，洛初寻跪叫我爸爸！
……
真是躁动的很！
众人将视线投向洛初寻。
洛初寻蹙眉，满脸迷茫。
叫到第五次“我操你大爷，洛初寻跪叫我爸爸”的时候，花花装不下去了，低声骂了句：“操！”然后在大家迥异的目光中气定神闲地掏出手机，面不改色地瞥了眼来电显示，转个身甜滋滋叫道，“阿姨好……”
众人：“……”
“我还在外面。嗯，没事，叔叔阿姨不要担心。”
“见到姐姐了，东西也送到了，姐姐说很好吃，也很感动，是这辈子吃过最好的。”
楚小筱被这声乖巧的姐姐隔应了一下，又被后面那段凭空捏造的甜言蜜语恶心的胸腔冒火。
小婊砸！
花花继续回道：“今天就不回去了。”
“遇到了一个很久不见的老朋友，准备在他那里过一晚上。”
“嗯，阿姨不要担心，我明早就回来。”
“真的不是，没骗您，不然我叫朋友跟您说两句？”
过了一会儿，花花捂住电话话筒，在洛初寻和宋锦年身上转了两圈，最后在后者面前站定，眉眼弯弯咧嘴一笑，谄媚道：“帮个忙呗？”
宋锦年道：“我何德何能。”
看来还记着几分钟前大言不惭占他便宜的话。
操
花花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鸡窝头，重新接起电话：“阿姨……不是，是我，还是你的花花。朋友上厕所……便秘，所以时间有点长……听到冲水的声音了，阿姨您再等一下……”
花花再次捂住电话的话筒，对宋锦年嘿嘿一笑：“爸爸，傻儿子求您帮个忙？”
楚小筱忍着不让自己动怒。
宋锦年听到这话，神态自若地领了这份心意，伸出手，一台手机被放到手上。他放到耳边，回道：“阿姨您好，我是宋锦年。”
“朋友？我不是。”
“花花？不认识。”
“在我家住？没听说。”
“电话？我路过，这个人叫我爸……”
最后未出口的话被花花抢回电话而结束。
花花咬牙切齿地瞪了宋锦年一眼，无声回道：“我去你大爷！”
宋锦年眼睛一眯，忽的袖子一紧，低头，瞧见一双如葱似玉的手，心里忽有波光荡漾，由着楚小筱将自己拉到了她那边去。
楚小筱低声劝告：“不要跟花花一边见识，他傻，你又不傻。”
气顿时消了一半。
宋锦年点点头，嗯了声。
楚小筱松下一口气。
他俩真要打起来，她都不知道该为谁加油打劲儿。
毕竟两个都这么欠抽。
为难！
楚小筱还在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那边花花已经是焦头烂额。
偷鸡不成蚀把米。
被宋锦年三言两语唬的一愣一愣的楚妈妈在电话那头苦口婆心的劝说，以为花花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好意思回家，后来越说越夸张，甚至直言开车出来接他，一起去警察局自首。
花花是越听越觉得离谱，手机像个烫手的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今夜是如何也不能回去。
要叔叔阿姨看见他黑了半边的眼睛，该是又会多虑，指不定还要好一番盘问。
他总不能撒谎说是自己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又恰巧在落地的时候用拳头捶了一拳？
有病都不是这个病法！
但实情又确实不好跟二老说，怕他们担心是一回事，因为这点小事而给他们添麻烦又是另一回事。
花花已经听到那头转门把的声音，急出一头冷汗，胡言乱语的叫唤一通，脑子一冲动，将手机扔给了对面的人。
洛初寻刚要和楚小筱说几句话，余光看到空中飞来一个不明物，伸手一抓，举到眼前一看——一台红色手机。
顿时茫然。
电话那头还在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
楚小筱看不过花花这种先斩后奏的强制性行为，囧着脸要拿回手机，脚尚未踏出，洛初寻已经接起了电话。
纵然早就知道这人脾气好，可被花花用铃声如此诋毁后还这般不计前嫌的替他演戏，楚小筱不得不怀疑——洛初寻的脑子，是不是有点儿问题？
洛初寻简单的做了个自我介绍，然后在楚妈妈的一连串质疑和幻想下，巧妙地将话题引回留宿这个点子上。
楚小筱很好奇电话那头说什么，竖起了耳朵听。
花花则怕洛初寻又像第一只老鼠那样随便拉屎当搅屎棍，也忙三两步凑上去。他捂着半只眼睛，屏着气，垫起脚微微倾斜身子，一边耳朵几乎要挨上洛初寻的拿手机的手。
有了前车之鉴，花花已经随时做好抢夺手机的准备。
洛初寻似乎看出姐弟俩的小心思，将通话开了免提。
楚妈妈的声音随之被扩大好几倍：“你真的是花花的朋友？那之前接的那个又是谁？你们不会是什么骗人团伙吧？”
楚小筱心道：还真是，主谋就是您儿子，此时正饿狼扑食的盯着被无辜卷进来的好心人。或许内心还邪恶的琢磨着怎么把人坑蒙拐骗个彻彻底底。
洛初寻耐心听完后，礼貌回道：“阿姨，是您多虑了，我确实是花花的朋友，没骗您。之前的那位......”
“之前的那位是我朋友的朋友，”花花抢过他的话，“其实便秘的不是我朋友，是我朋友的朋友，搞错了。”
“阿姨，我告诉你个秘密，你千万不要让别人听到，”花花压低了声音，开着免提在大家的注视下说悄悄话，“我朋友的朋友，便秘十八年了。”
宋锦年：“......”
“这么可怜？他才几岁啊，听声音还挺年轻的。”楚妈妈瞬间被花花的“悄悄话”吸引，母性光辉照大地，“严不严重啊？不严重的话你叫他试试开塞露，小时候小筱便秘都是用这个通便的，很灵。”
楚小筱：“......”
活着您女儿不配拥有脸面是吧？
花花顶着杀人的目光面不改色的继续一本正经的话说八道：“严重不严重我不了解，但既然姐姐亲身试过，肯定不错，我一会儿同朋友提一提，让他介绍给他的朋友。”
“怪不得说话的语气那么奇怪，原来是......唉！”电话那头传来铁门上锁的声音，看来是没有坚持要出门接他了。
花花的嘴边荡漾出两个梨涡，深得宛如能装进两个人，善解人意道：“所以阿姨不要怪他乱说话。”
宋锦年在一边默不作声，也不知是真不在意，还是装模作样，他那双眼睛，幽深的如一潭死水，波澜不惊，却暗潮汹涌。
月色越来越浓，黑亮的天空中，隐约有烟花盛开。
楚小筱望着还在自得其乐的散发戏精病毒的人，深深为他的生命健康担忧。
不是每一个人都是洛初寻。
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宋锦年。
但当你恰巧的认识这万里挑一的的独一无二的两个人，请记得摆正自己的说话态度，一个要真心实意，一个要使劲狗腿。
花花......显然是两个都没做到的。
洛初寻是脾气好，所以当诡异的铃声在静谧的夜里一次又一次的叫着“我操你大爷，洛初寻跪叫我爸爸”这句话时，也只是愣了愣，旋即露出优雅而不失礼貌的莞尔一笑。
这一笑之后，便当什么也没发生过，还不计前嫌的陪他撒谎演戏，脾气好到令人没脾气。
宋锦年则不同了，脾气从来都是阴晴不定的，上一秒可以给你好脸色，下一秒指不定就踹你去捡垃圾。
现在花花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作天作地，很大程度上，一是因为他们还算有点渊源，二是因为——
宋锦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蹙眉道：“楚小筱，你干什么？”
楚小筱听他这话，低头一看，自己也吓了一跳，忙放下手跳到一边，磕磕巴巴说道：“那个......花花......是我弟弟。”
言外之意就是怕他真动手把人打得半死不活坐轮椅过余生。
宋锦年的眼睛眯了眯，良久，闷声道：“毛病！”说着往左边的桂花树靠了靠，仿佛怕她色心上涌又占他便宜似的。
“......”
本是无意的举动，被宋锦年这么刻意的一避，倒显得是她猥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