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将计就计
沈茶的自我修复能力很强,在床上躺了十来天,后背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加上金苗苗那个神奇的药膏,竟是没有留下一丁点的伤疤。
体力方面也恢复得不错,虽然不能舞刀弄枪,不能跟沈昊林、薛瑞天打个昏天黑地,但出门遛遛弯还是可以做到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沈茶这几天总感觉自己的精神不大好,老是睡不够,只要一坐下,困意就会袭来。要是没有人跟她说话,没多会儿的工夫就能睡过去。
刚开始的时候,看到沈茶总是很困倦的样子,大家都没太当回事,就连金苗苗都说不用在意,到底是受了那么重的伤,短短十来天的工夫,恢复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算是逆天了。事实上,想要真正的痊愈,恢复到以前的状态,至少还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可现实狠狠抽了金苗苗一个大嘴巴,半个月过去了,沈茶的情况不但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更加严重了。半个月前还可以出门走一走,但现在一天十二个时辰,最多两个时辰是真正清醒的,其他时间都用来睡觉了,甚至都不想吃饭,只想躺在床上。
看到这样的沈茶,不但沈昊林着急,金苗苗也很郁闷。她身为毒医唯一的传人,居然没弄明白沈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简直是给师父、给师门丢人。可号脉也好、检查伤口也好,偏偏就看不出来任何的问题,一切都是正常的,但沈茶的精神是一天比一天的差。
“国公爷,苗苗姐!”梅林小心翼翼的捧着药,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沈茶,小声的说道,“将军的药好了。”
“我来吧!”沈昊林接过药碗,走到床边坐下,轻轻的拍了拍沈茶,“茶儿,醒醒,起来喝药了。”
半睡半醒的沈茶,听到“药”这个词,嫌弃的皱了皱眉,本能的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沈昊林,用实际行动来表明自己的抗议。
“……”沈昊林无奈的看着沈茶的后脑勺,叹了口气,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哎呀,不要耍孝子的脾气,不喝药,病怎么能好呢?”
“讨厌,不要!”沈茶嘟囔了一声,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用来阻隔外界的噪音。
“国公爷,等一下!”看看沈昊林手里的药,金苗苗灵光一闪,跑到沈昊林的身边,抢走了他手里的药碗。
“怎么?药有问题?”沈昊林皱皱眉,“这不是你开的吗?”
“现在还不知道,需要检查。”金苗苗凑近药碗,闻了一下,抬起头问站在门口的梅林,“药渣还在吗?”
“在的。”梅林点点头,转身出了门,没多长时间,就端了一个黑色的药锅回来。
“放在桌子上!”沈昊林把自己的书桌腾空,上面的东西都放在了地上,让梅林在桌上铺了一章油纸,把药锅里的药渣全部都倒在油纸上面。
金苗苗把手里的药碗递给梅林,走到书桌前面,仔细的翻找。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她从那堆药渣里面挑出了一小撮好像是树枝一样的东西,朝着沈昊林挑了挑眉。
“这是什么?”
“一种可以让不太容易入睡的病人快速睡着的东西。”
“这个我知道。”沈昊林点点头,“前几年,你师父还在嘉平关的时候,给我也用过类似的药。”
“是啊,那段时间你焦躁不安,十几天都睡不着觉,小茶着急,找师父求救,师父就给你开了类似的方子。这些药对人体并无伤害,所以,算不得什么毒药,只是服用的时间久了,会让人觉得很累、很倦,随时随地都可以睡着,就好像是小茶这样。”
“苗苗姐,这不就是蒙汗药嘛!”梅林很严肃的看着那一小撮树枝,“可如果是蒙汗药的话,将军不会中招的。我们在训练营的时候,在这方面做过专门的训练的。”
“错了,这不是蒙汗药,这东西可比蒙汗药金贵得多,很难找的。你甭看这么一点,不说价值千金,也差不多。”金苗苗站直身体,冷笑了一声,“这种药无色无味,用得少就会沾染上其他药的味道,如果不检查药渣的话,根本就察觉不了”
“你觉得,这人是个高手?”
“至少在药理方面很精通。”金苗苗看了看那堆树枝,“这东西在咱们大夏基本上是绝迹的,一来是价格太高,二来,咱们大夏没有适合这种药材生长的环境。我记得我师父曾经说过,他这一生都没有见过几次,不知道是什么神人居然有这么多,还如此大手笔的掺进小茶的每一副药里。”
“梅林,去把沈酒找来。”
“是。”梅林应了一身,匆匆忙忙的跑去军营了。
金苗苗走到床边,手指搭在沈茶的腕子上,过了好久,轻轻的叹了口气。
“不用担心,对方并没有放多少,看来也是担心被发现。”她朝着沈昊林笑了笑,“只要停了药,就会慢慢好起来的,小茶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反应。”隔着被子,金苗苗戳了戳沈茶,“这一次是如了她的心愿了,终于可以不用喝药了。”
“说话算话,不能再强迫我喝恶心吧啦的药汤了。”不知道沈茶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她掀开被子,慢慢的从床上坐起来,看看沈昊林,“兄长,给碗水喝。”
“什么时候醒的?”沈昊林赶紧倒了一碗水递了过去,“你不会一直都知道药有问题吧?”
“前几天才有这种感觉,不是很确定。刚才听你这么一说,我的感觉没错,可以动手了。”沈茶喝光了碗里的水,擦了擦嘴,“我对药物很敏感,这一点兄长是知道的,所以,吃药这件事情,我一直都很排斥。前些日子是因为还没有恢复得太好才没感觉,这两天的感觉回来了,出于本能的讨厌这个药。其实,不用叫小酒,我也能猜到这是哪家的药。”
“你知道?”金苗苗挑挑眉,“你怎么会知道?”
“你只知道这东西在咱们大夏罕见,可你不知道在金国,每一家药铺都有售。惠兰大师当年给兄长开的药方里面就有这一味药,他跟我说过,在咱们嘉平关城,只有同济堂有。所以,我就派人一直盯着这个药铺,这么多年下来,一直都没有松懈过。”她看看脸色很难看的沈昊林,“兄长生气了?”
“不该生气吗?你明明知道药有问题,却不肯告诉我。”
沈昊林朝着金苗苗挥挥手,让她先出去,自己有话跟沈茶说。
金苗苗很知趣的离开了,顺带在门外拦住了梅林和沈酒。国公爷很明显要跟沈茶秋后算账,这种时候,让他们两个独处才是明智之举。
“你可知错?”
“知错,我不该瞒着你,但我有自己的考量,兄长可否容我解释一二?”察觉沈昊林真的生气了,沈茶叹了口气,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说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不掌握确凿的证据,对方也不会承认,反而会咬我们一口,对我们来说不是好事。”
“你说得对。”
沈昊林不得不承认沈茶的顾虑是对的,位高权重遭人忌,这是古来有之,若不谨慎行事让有心人抓了尾巴,虽不会真的伤到他们,但会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沈家军的将领,从上到下都是怕麻烦的,才不会因为一点小事惹上一身骚。
“还有一点,嘉平关城是边关重镇,城里的官员、百姓担心的就是在不知不觉间,被我们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这里已经发生过一次类似的事情了,我不想再有第二回,也不想让兄长担上诬陷的罪名。”
“你啊,就是想的太多,才把自己搞得这么疲倦。”沈昊林把沈茶往自己的怀里搂了搂,有些心疼的说道,“我现在有点后悔同意父亲把暗影交给你。”
“兄长?”
“别紧张,我不是怀疑你什么,只是心疼你,需要处理的事情比我想象的要多。咱们沈家军的日常事务基本上都是你负责的,暗影也是你来管的,还要操心城里的情况。对比之下,我和小天就好像是游手好闲的公子哥,除了打仗,其他的事情都不会做。”
“兄长肩负着守卫边关的重任,这种小事再让兄长烦心,要我这个副将有何用?至于暗影,那是陛下的旨令和父亲的遗愿,我自然会认真对待。”沈茶抬起头,朝着沈昊天笑了笑,“兄长,我以为这里不仅仅是我们驻守的地方,也是我们的家,城中的百姓也是我们的家人,我们要确保他们的安全,对吗?”
“对,你说的都对!”沈昊林叹口气,“我是说不过你,以后谁要说你笨嘴拙舌,我坚决反对。”
“跟苗苗比,的确不善言辞。”
“太谦虚了,金苗苗是话痨,说的都是废话,你不爱说话,但通常一针见血。”沈昊林搂紧沈茶,“可是你的证据也不充足,单凭同济堂有这种药材,就能断定和金国有往来?”
“让我注意到的,不是药材,而是行踪。兄长大约没有注意过,城中的药铺大多是白天进货,这样可以看清楚药材的品质。我问过苗苗,得到肯定的回答。但同济堂却是少数,从开张那天起,一直都是晚上进货,送货的车队在药铺后院休息一个晚上,早晨城门开放之后第一批出城。我派人跟踪过几次车队,临近金国就消失不见。还有,城中药铺之间的往来很频繁,但同济堂却是异类,从不与同行打交道。甚至城中偶发时疫,别家都参与救治,他家反而大门紧闭。”
“你早就察觉同济堂的反常,但苦于没有机会动手。所以,这一次算是将计就计,准备趁机抓住他们的把柄,把他们一网打尽吗?”
“是。小五已经带人去抄铺子了,算算时间,应该快回来了。”沈茶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同济堂若真的是金国探子的落脚点,那我们要好好谢谢萧六。一次受伤抓了辽金两国的探子,真是太划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