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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追凶灵猫

    夜空中半月如水,王家院中传来“吱呀”一声门轴声响,掺着野猫阴阳怪气哀嚎的动静。

    诸允爅迅速转身望向岳无衣。只见少年郎双手做圆筒状搭在嘴边,刚“喵”了一半,捉到诸允爅投来的视线,当即指了指身下房檐,双手分开,示意门开有人。

    杨不留也缓慢地歪扭着回身。王家东边正房房门大开,灯烛晃动之间,有人从屋内扔了个酒坛子出来,霎时碎落满地,“哗啦啦”声响回荡在寂静的夜色里。

    紧接着便听见女子尖锐的叫喊声,“死猫!天天晚上阴魂不散!跟你主子一起死了才好!”

    杨不留被这叫喊声吓了一跳,转头却见诸允爅眉间紧蹙若有所思,便问道:“殿下怎么了?”

    诸允爅晃神,“她说……猫?”

    “是啊。”杨不留不解,目光未在他身上多做停留,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扇大敞着的房门,低声问道:“殿下有何疑问?”

    “之前我在义庄耳房里时也见过一只猫,伏在义庄后院的墙上……等到王家夫妇二人离开后没多久再去看,那猫也不见了。”

    杨不留一时无声,抬起胳膊轻轻碰了碰诸允爅的手臂,手指指向屋顶,茫然道:“殿下是否还记得那猫的样子?是不是岳无衣身旁的那只?”

    诸允爅抬眼一瞧,夜幕之下少年郎周身映染着月色的光晕,他的身边不知从何时起趴伏了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光晕,正歪着头,毫不胆怯地同少年郎对视相峙。

    “像了八成,离得太远,瞧不大清。”诸允爅略一思忖,“这猫……会不会是——”

    杨不留当即回想起王大嫂小臂上的抓痕,惊诧道:“会不会是……郑家养的猫?”

    正此时,笼着昏黄灯光的房间里又传来碗碟破碎的声响。

    诸允爅和杨不留齐整整地趴在围墙边,目光双双落在自屋内晃悠出门的男人身上。只见他一步三晃跪到墙脚翻松的土地上,徒手在湿润的土壤上拨来翻去,嘴里嘀咕道:“臭娘们儿,埋了钱不花等着来年发芽啊?老子就是要买酒喝!你他娘的还要管我?”

    话音未落,屋内的女人啼哭着走了出来,扑打上来,用力捶着男人的背,“你难道非要把自己喝死才算完是吗?!郑家的这些钱你是想喝到死吗?!你死了我做的这些还有什么用?!”

    “谁让你做这些的?!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你疯了!你这不是在报复郑家,你是在报复我!”男人满手泥泞地把女人推翻在地,低吼道:“你明不明白我为什么天天喝酒买醉?你还真以为我不知道我妹妹是谁逼死的吗!”

    诸允爅闻言大惊,正要起身,杨不留却扣住了他的手腕,拧着眉间轻轻摇头,让他莫要轻举妄动。

    “别急,听他们说完。”

    女人伏在地上啜泣,半晌没有动静。转眼便见她抹干了鼻涕和眼泪,起身长叹了一口气,绕到西侧小房门前的摊车前,伸手捞了件物什,径直走到男人背后,阴森说道:“你妹妹跟郑老爷子私通,她活该!”

    “我妹妹是被迫的!凭什么死的是她!”男人眼眶欲裂,如野兽低吼:“你不帮她也就罢了,你为什么还要落井下石逼她去死!”

    “你妹妹不死,难不成还要等到她怀了公公孩子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吗?!到时候你以为人家会说郑老爷子龌龊下流?你错了……人家只会说你妹妹勾引男人下贱作死!她这一辈子都会活在别人的指责声里!”

    “可她是无辜的呀……”男人周身抖如筛糠,一脸难以置信地抬头盯着这个面容狰狞的女人:“你也是女人……你怎么就忍心……”

    诸允爅惊诧之余瞬时明白,原来杨不留对投井案始终不愿多言,并不是断验有误未能洗冤,而是……为了保全那可怜姑娘最后的一点尊严。

    他偷偷瞄着这个满脸严肃的姑娘,忽然心中有些酸涩,“你知道他妹妹投井时是受了侮辱有了身孕?”

    “知道。郑家还托人带了银子给我让我保守秘密……可我没收,他妹妹这一辈子都苦,这些难以启齿的秘密还是随着尸单一起锁在柜子里为好,何必还要在逝者身上多插一把刀。”

    “但是王大哥以为,你从不提及他妹妹受辱的事,是因为受了郑家的贿赂——所以他才对你那个态度?一边靠着他妹妹的死跟郑家要钱,一边又觉得妹妹有冤……”

    “很矛盾,但也很现实。”杨不留叹口气,“他得有钱活命,可他妹妹又是他最后的底线……难说他到底是恶还是善。”

    诸允爅微微点头,正欲开口继续问话,只听院中的女人阴恻地笑道:“我逼死她又如何?这不是已经帮你妹妹报仇了吗?”

    “呵,报仇?”男人冷笑道:“你是指阉了郑老爷子还是杀了郑家满门?难道不是因为郑家不再愿意掏银子给你,你恼羞成怒……”

    “你住口!”女人举着砍刀瞪红了双眼,激动地大喊道:“我做这么多都是因为谁?还不是因为你落了把柄在他郑家老太太手里!”

    银光一闪。

    杨不留看见女人手里的砍刀猛地要朝男人挥去,登时大惊失色,无奈脚踝扭伤冲不上前,余光轻瞥,紧忙掐了被院中人谈话内容震惊得近乎呆滞的诸允爅一把,当即听见他吃疼大喊出声,“噌”地蹿得老高,惊得院中人一动不动,齐齐望向这突然从墙根儿底下冒出的年轻人。

    屋顶的岳无衣见诸允爅露面,立刻得到授意,自屋顶一跃而下,踢翻了女人手中的砍刀,回身一脚把抄起木棍的男人也踹了个跟头,转而扣住女人两只手腕,费了不小的劲儿拧到背后,顶弯了女人的膝弯,迫使她跪倒在地,不能动弹。

    一旁的男人本就酗酒,挨了一脚摔了个狗啃泥,挣了几下就瘫倒在地,重重地喘着粗气。

    屋顶的猫突然凄惨地“呜”了一声,纠缠在夜风中,似乎没人听得清。

    屋顶下的岳无衣得意的一晃脑袋:“公子,妥了。”

    诸允爅抱着被掐的胳膊揉搓着被掐疼的肉,龇牙咧嘴地瞧瞧岳无衣,再瞧瞧一脸无辜的杨不留,发话道:“绑上!”

    待到杨不留一瘸一拐地带了巡街的侯子赶到王家,诸允爅同岳无衣已经先一步回了药铺。

    侯子看见王家夫妇大吃一惊,惊讶无措地带着几位捕快先行巡查证物:他捡起地上的砍刀凶器,转头听从杨不留的指引,在王家院墙根儿底下刨出了一箱子金银细软和古董字画,又在西侧房内找出郑家丢失的铁具,这才难以置信地将王家夫妇押送官府,等候开堂审理。

    一番忙碌已近三更。

    杨不留目送侯子一行人离去方才疲惫地在街上晃荡,一步一顿地朝着东街的方向走去。

    此时无事无人,杨不留索性慢悠悠地拐到了宽敞的大街上,却未料到,方拐过街角,便瞧见诸允爅从一个大户人家门口的石狮子上跳下来,走到她身旁。

    诸允爅合上手中装模作样的折扇,微微低头看着杨不留的眼睛,似乎是在探究她的情绪,却转而开口问了个一本正经的问题:“人交给侯子送去衙门了?”

    杨不留点点头,先歪着身子看了看诸允爅身后,“无衣呢?”

    诸允爅轻笑,“抱着房顶的那只猫,回去睡觉了。”

    杨不留点了点头,又问:“殿下为何不回去休息?”

    诸允爅便笑,站在杨不留面前,抬起扇子在这丫头被风吹得凌乱的脑瓜顶轻轻一敲,理所应当道:“等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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