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送你一支歌
“大小姐,饶命,求您了!”
“饶命啊,姑娘!”
品芳斋里,哭泣声、哀求声不绝于耳。
一个老嬷嬷匆匆而来,额上还有尚未擦干的汗,她没有贸贸然进去,而是先问道:
“怎么了,这是?”
旁边有丫鬟忙忙上前禀报,
“小姐去给大人送吃食,不仅没让进,还受了好一番奚落。”
小丫鬟想了想,又低低地说:“都编成歌儿唱出来了。”
老嬷嬷心下一个“咯噔”,暗道“坏了!”。
也不说话,扭头便走。
“周嬷嬷,周嬷嬷,您怎么走了?”
小丫鬟本还寄望周嬷嬷能劝劝大姑娘,却低估了萧家大姑娘生气时大杀四方的威力。
只见她话音方落,周嬷嬷肥肉欢快抖动,跑得那叫一个利落,并不顾及老嬷嬷的身份。
周嬷嬷边跑边想,幸好问了缘由,不然今日这罪又不好受。
积年的老嬷嬷都不敢往大小姐身边凑,自己找个借口不去,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丫鬟心里想着,脚下步子加快,只在门口见着个粗使丫鬟交代了几句,找了个去了厨房看血燕的名头,悄默声走了。
“都是死人,你们这些狐狸精!都是狐狸精!”
从未被人打脸打的如此狠辣的萧言芳,不过须臾就砸了一屋子的瓶瓶罐罐、罚了一屋子的大小丫鬟。
她尤觉得不够,又唤人:
“珠儿呢,怎么不见她过来?”
就是珠儿这个死丫头出的馊主意,说什么每日送吃食、送猪肉,天长日久的必然会感动她的如玉大人。
面前的丫鬟们若闻天籁、如获大赦,忙一个个就要往外奔。
“一个去看就足够了,别的全给我跪着!”
愤怒的萧言芳一个瓷枕随手扔过去,面前的丫头额上当即红肿一片鼓了个包。
“呦,姐姐这是又生谁的气呢?”
萧言梅是踏着满地的碎渣进来的。
不热的天,她还摇着个扇,仿佛要挡住一脸的唏嘘。
“谁让你来的,你也给我滚!”
看见萧言梅,萧言芳更是满肚子的气。
若不是萧言梅这个贱-货假死,萧谣那个狐狸精也不会同她的林如玉大人见面,自己今日也不会受此奇耻大辱!
“大姐,您再这样下去,林大人可就真不理你了!”
萧言梅嫋嫋娜娜走近,似是根本就不曾看见这一地的碎渣和跪在碎渣上的丫头一般,三角眼上挑,自成风流,端得一派从容。
“让你滚,你就滚!给我滚出去!”
萧言芳显然是听了进去萧言梅的话,虽依旧“滚出去滚走”的说,到底声音弱了几分。
“你们都下去吧,下回再不好好伺候姑娘,定要一处罚。”
萧言梅说着便坐到了萧言芳的跟前,小声同她说着体己话:
“上回大姐说找祖母身边的嬷嬷教训萧谣,此事可当真?”
萧言芳丹凤眼往上挑,口中嘟囔了一句:“要你管。”
却挥着衣袖撵了底下人滚出去。
丫鬟们感激涕零地看了看萧言梅,霎时就退了个干干净净。
“你怎么还不走,你也赶紧走。”
萧言芳嫌恶看了眼萧言梅,觉得有些折面子。
“唉,大姐这是嫌弃妹妹如今已是残花败柳吧?”
许是有了一番经历,这一声长叹,不见心酸,倒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流韵致。
萧言芳虽不屑,却也好奇。
到底不曾让萧言梅就走。
“大姐,千万不要对萧谣!”
萧言梅弱不经心地发问,手指却掐着掌心。
心里更是暗骂,这萧言芳当真是个外面光的花瓶!个没用的东西,就这么点子小事都办不好!
“气死我了,都是些吃白饭的蠢货!没办成!”
萧言芳刚愎自用惯了,能同萧言梅说出这些,足可见她心里有多懊恼。
萧言梅轻哼,蠢货说的其实是你吧。
口中却是温言软语着:
“姐姐怎么就真找了?妹妹那日还劝你呢,莫要同萧谣对着干了?您还真就找人去珍馐馆闹事了?妹妹不是说过么,萧谣那丫头如今可有些邪性!”
萧言梅句句都是关心,字里行间全是为长姐计深远。
萧言芳虽不领情,态度却比方才好了许多。
“哼,那妖女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自从上回赏花宴时,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萧言芳难掩失落,更放不下今日的屈辱。
萧言梅想起外头说的那些话,忍不住在心里笑开了花儿。
也不知是谁在府衙外头编排萧言芳,居然还编成了顺口溜:
“树上的鸟儿要成双,地上的鸳鸯想成对,萧大姐抱着猪肉追,如玉县令骑着竹竿跑。”
乍然听上去,也还成。
咂摸一下,还是一副郎骑青梅绕出马的美景!
可若细品品,那就不是个味儿了!
这分明是说萧言芳追着林雅庭跑,而林雅庭不喜欢还躲着她!
如今这大街小巷可都传遍了,孩童人手一根细饴糖,玩儿似地蹦蹦跳跳唱起来,大人走在后头跟着笑。
却也不能拿人家怎么样,左不过都是些孩子们的童言童语。
看见萧言芳如此狼狈,萧言梅心里好受得紧。
她继续拱火:
“大姐,不过是些不上台面的话,听听也就算了,大姐你且看我,若是听那些个流言蜚语,恐怕早就气死了。”
萧言梅心里痛快,同情的话说得越发顺溜。
“说你的那可都是真的,你那些破事哪里是流言蜚语?分明是丢人丢尽!就你这样,还敢同我相提并论!”
萧言芳却不领她情,若不是这些日子萧安从不在,她都不能让萧言梅进屋。
嗬嗬,
这个贱-人,莫不是以为自己被人说几句跟她的龌龊事儿能一样?
萧言芳想起萧安从的话,对萧言梅更添几分冷意,冷着脸撵人:
“好了,出来这么久,你也该回去了。”
萧言芳虽常年不带脑子,萧安从的话,她却是时时刻刻记在心里的。
“既然姐姐心里舒坦了,妹妹也就放心了!”
萧言梅焉能看不出萧言芳的不耐和厌恶。
她的掌心一阵阵刺痛!
心里越冷,口中却越恭敬,
更在“母亲”二字上加重:
“总归姐姐是个好命的,自来就是爹疼母亲爱,妹妹也是多虑了。”
说着就慢腾腾站了起来,等着萧言芳留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