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宿淋跟着张禹恭穿过张家那个风雅又不失精致的花园，走到清凉的廊道上，她望向一水之隔的假山，水面上倒映着花园的风景，她突然有些恍惚，自己现在不会是所谓的庄公梦蝶吧？她转头，看到原本走在前面的男人停下了脚步，正在注视着她。
“怎么了？”他见她没有动作，走到她的身边，看向她刚才望着的方向。
她仿佛刚才只是在恍神般，很快地反应过来，对他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这花园如此精致，平日里都没怎么来过。”
她自进入张宅后，鲜少在院子外走动，别说是经常到花园里散步，就是走出那个房间门都是少的。张禹恭回来忙于公事，要为接任长老之职操心，两人本就很少见面，晚上张禹恭为了避免打扰她休息，很多时候都是在前院休息，相较之下，他们在西南时还能有更多时间相处。
张禹恭本以为她在西南会舒心些，可是事实证明，她仍是瘦了许多，回到都城，她面上不显，却常常恍神，似乎是在回忆什么，不知是好还是坏。不过暂时从她愈发消瘦的情况，应该是不好的吧。他想到此处，微微皱了皱眉。
穿过廊桥，他们便来到了张长老的院子。说是说院子，说是一座独立的中型宅院也不为过，里头沿袭了张家的整体风格，大气且低调的奢华，里头的摆饰则是张长老喜爱的青松巨石为主，简练干净。或许是因为长老早早就吩咐了他们回来的事情，院子里的人并没有多加阻拦，小厮带着他们走了进去，里头的人遇见他们便躬身行礼，之后便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小厮走到长老的门口，躬身对张禹恭说：“大人请公子您先进去。”
张禹恭回头看她，她正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周围，听到了这话，冲着他浅浅笑了下，面对即将见到那位身居高位的人时，她没有任何的不安。而且她知道他注意到了这一点，并不怕他知道。或许在外人面前她这样很奇怪，但在他的眼中，这才是真正的她。
他进去了，地位不高的宿淋只能在这门口等着，不知道要等多久，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的。她的身边还站着张禹恭的随从和张长老的小厮们，相信她现在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他们转达给他们的主人。
与外头的安静不同，里面倒是热闹得很。不仅张长老在，还有张禹恭的父亲母亲也坐在厅中，不言而喻，为的是他想娶宿淋为妻的事情。以他们的观点来说，宿淋身为妾侍不管是平民还是贵族，不管张禹恭如何宠爱，都没关系，家里人不会有任何人插手。可是一旦他想将她的身份变为他的妻子，这一切随即完全不同。他的妻子不能是这么一个人。
略显阴沉的大厅内，檀香袅袅，张长老率先开了口：“这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张禹恭有些心不在焉，望着紧闭的大门，缓缓说道：“正如您所听到的，我想娶门口的那个女子为妻，仅仅如此而已。”
“你是张家的嫡系长子，是要继承长老之位的人，娶一个平民妻子，会带来什么影响，你难道想不到吗？”张长老不相信他没想过，今日叫那女子一同前来，多少是想亲眼瞧瞧能让他这个理智的孙子做出这种事的人是怎么样的。
张禹恭收回视线，微微扬起了嘴角：“爷爷，你曾说过，想要做个决定，就要想到它会带来的后果。这事的后果，我已经想清楚了，所以我做出了决定。即便今日你们来找我说这事，也不能改变什么。不如让她进来吧，亲自看看为何我想娶她。”
看来他是不愿继续谈下去。张长老点点头，同意了他的建议。
张禹恭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望见那人正侧着身子，站在假山前，一动不动地观察着什么，听到他开门的声音，她转过头，没等他说话，便走了过来。
她站定，问道：“他们想见我了？”
“嗯，进来吧。”张禹恭点了点头。
厅内的人和她预想的差不多，张禹恭这人不惧任何人，能令人稍微有点在意的便是他的直系亲人。宿淋没有什么紧张的感觉，她没来前就知道他们想说什么，也知道自己的结局，不过是见一面之后再不会见面的陌生人，她有什么好怕的？
她十分淡定地躬身行了礼，等待着他们主动开口。
张夫人是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面前的这个女子，她之前看到宿淋，唯一的印象便是这人貌不出众，没有其它。的确是平平无奇的长相，据说也不是什么有惊人才能的才女，十分瘦弱，到底是什么地方吸引了她的儿子。
“你应该知道了，禹恭想娶你为妻。”张长老严肃着一张脸，沉着声音说。
“是的。”宿淋低着头回答。
“成为他的妻子，你将和他承担起整个张家，面对王公贵族，处理家族事务，你觉得你承担吗？”他用询问的口气在质疑她。
宿淋没有如他预期般逞强，简简单单地回答：“不能，我无法做到。”
张禹恭听到她的回答，没有惊讶，甚至还笑了笑，令在场的人奇怪地互看了一眼，他们这两人是怎么回事？
宿淋歪了歪头，也不明白他为何是这样的表情。
“爷爷，您不用问她，她从来都是不愿意的。是我想要她在我身边罢了，这件事你们若是找她，不如找我，也许说服我了，这事也就没了。”张禹恭与她一同站着，像是在说今天不错。
原本以为是妲己在世，迷惑纣王，没想到这女子压根没想过，是张禹恭自己想着要做。在场的人难免有些尴尬。
“过几日就是六殿下的成亲之日，等这事结束了，我们再来讨论吧。”张长老说了个拖延的法子。之前听说六王女和张禹恭有些交情，想来他会看在六殿下的面子上，暂且不讨论此事。他对这孙子实在是没什么对策，即便他脱离张家，凭着他的名声和本事，同样能闯出一番成就。张禹恭能答应接任长老的位子，已经让他十分意外。
六王女的婚礼，终于来了。
即便是张幕，也察觉到了这段时间宿淋的心神不宁。她似乎在等待什么的到来，等待的时候让她寝食难安，所以她常常到外头的院子里走动，也不可避免地遇见了一些来张家的贵族小姐们。其中之一，便是原家大小姐原茼。
原家大小姐按理说早该订婚了，可是即便她的妹妹已经出嫁，她仍是没什么动静。与她稍微多点走动的人家都知道她来张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当宿淋注意到这么一位旧识时，原茼已经见过她三四次了。见到她终于向自己行了礼，原茼先是一顿，然后带着侍女走到她的面前。
“你是张公子的妾侍？”原茼明知故问。
宿淋听着这“妾侍”二字还是有些不舒服，在心里说了几遍要习惯后，才镇定地点点头，说：“见过原小姐。”
“你认识我？”原茼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么一个女子居然会一眼认出自己是谁。
“有人让我认过八贵族的人，您很美，我记忆深刻。”宿淋仍是畏畏缩缩地说道。
有人直接上门挑事，闲在家里的张幕来得非常及时，敲看到原茼抬着她高傲的头颅，对着可怜兮兮的宿淋正在训话。张幕寻思着，这是张家的人，是自己哥哥的妾侍，和这位原家大小姐没什么关系吧。
张幕双手互抱，站在原茼的身后，用极为讽刺的口气说：“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张家出了您这么一位主子，居然在这里教训张家人了？”
原茼和她素来不对付，听到她这满满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口气，更是气不打一出来，转头就想和她对峙，不料刚想张口，就看见了那个本应诸事繁忙，不在家里的张禹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