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 煎熬
突然，一丝丝的头发伴随着香味在我眼前垂下，我知道，只要我一抬头便会看到女孩的脸。
“没有什么想要问的吗？难道你不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我说着，声音却无法抑制的不断颤抖。我到底在怕什么，连我自己都已经搞不清楚了。
“快要结束了，到时候不管你想不想知道，你都会知道真相的。”
女孩喃喃的说了一个不算回答的回答，我无言以对。为什么她就是不懂呢？我的事情怎么样都好，我只是希望你不要为了我涉险啊。
你是怎么来、为什么而来的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现在到底想做什么傻事？
“呐，你讨厌我吗？”
身旁传来一阵震动，那始终环绕在鼻腔的香味变得更加浓厚。
女孩在我的旁边躺下了，由于床铺很小所以她只能不断的挤向我才能够不掉下去，而我十分不解她到底在做什么。
“喂，你到底想怎样啦？”
我无奈的抓住她的肩膀硬是逼她从床上坐起来，而我则是带着无奈的表情看着她。
“看来是被讨厌了，我好伤心喔。”
女孩泫然欲泣，我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粗鲁的将她的脸给转到与我四目相接。
“我不讨厌你，但是那只是建立在你不做出让我生气的事上面。”
我认真的看着她的双眼，真诚的希望她能就此罢手。
“你为什么就是那么不体贴呢？”
女孩眼眶突然涌出泪珠，摆脱我的双手后就不停的槌打着我的胸口，嘴里还不断的念着，哽咽的声音让我不禁黯然。
“我都是为了你啊。”“安安静静的陪人家不行吗？”“为什么你不理解人家的心意。”“你就那么想死啊！”“说话啊你......呜......”
身上的痛处完全不及心中的百分之一，我默默的承受着。直到女孩的拳头慢了下来、最终无力的垂放在我的胸口。
“我只是不希望你做傻事。”
我将女孩的头靠在我的胸口，低声的呢喃。
“答应我，好吗？”
就只有这件事，不要拒绝我。
“我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女孩猛然抬头，双眼坚定的直视我。
“不要自杀，至少等到明天好吗？”
我看着她，缓缓的点头。心中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明天就是最终吗？
我常常冒出这个疑问，每当我沿着这个问题思考下去，我就会感受到一股无与伦比的罪恶感，是啊，这地方是那么的纯净，为什么我还能够站在云海的彼端俯瞰着下界呢？
我没有这个资格，我很清楚。
蔚蓝如海的天空，广阔无边的云海，洁白无瑕的宫殿，它们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完美，它们不能因为我的存在而被玷污，因为我是那么的污浊不堪，我想，没有任何地方能够收留已经残破不堪的我。
我很清楚，所以我不能再继续这么下去。
曾经，我听人说过一句话，岁月会冲淡一切，在第一次听到时，我还没有经历过那件事情，我很怀念当时的我，当时的我是那么的无忧无虑，映衬了我现在的狼狈不堪；现在我想起了这句话，不，我想，在那件事情过后没有多久，我就已经想起来了，而当时的我，不知道对这句话抱有多大的期望与希冀。
但是逐渐的，我发现这句话是个谎言，一个蒙蔽人思想的谎言；在一开始的时候，我记录着每一天所流逝的时光，随着计算日期的笔划不断增加，我慢慢地开始怀疑，岁月真的能够冲淡一切吗？
过了不知道多久时间，我开始对计算日期这件事麻木了，我已算不清我到底撇过了多少痕迹，看着专属于计算日期的那面墙，上面密密麻麻的痕迹有如经过了灾难，但是每当我轻触自己的心房，那股仿佛要将我撕裂的痛楚仍然越演越烈，比起最开始的时候还要更痛。
我被骗了，墙上的痕迹嘲笑着我的愚蠢，一直以来的满怀希望跟自我催眠在这瞬间顿时被敲得粉碎，满满的绝望充斥在我的心中，痛楚肆无忌惮地在我的身上横行。
像个笨蛋一样。
相信希望的我，就像个笨蛋一样。
没有人会给我救赎，因为这些痛楚都是我应该承受的逞罚，我只能够独自承受、承受着一天比一天还要激烈的痛楚；一次又一次，我睁着已然模糊的双眼，硬逼着自己坦然接受，因为这是我应得的，这是对背叛者的逞罚。
但是这个念头却又在不久之后被我自己给打消了，我开始想要逃避，无尽的痛苦让我已经忘记了正常到底是什么，痛苦已成常态，我却不能因此麻木，每一天都是煎熬，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痛苦，活着这件事情好痛苦。
所以就在这一天，我选择了一个最完美的逃避方法。
站在洁白的世界当中，我抬头看着蔚蓝如海的天空、回头看向洁白无瑕的宫殿、再转身看看宽广无边的云海，我不配这样美丽的风景。
这些美丽的景观就像是一根根深深刺入我体内的针，每当我多看哪怕一眼，这些针就会在我的体内不断地窜动，而现在，这些痛楚成了滋润我决心的雨滴；在我丝毫未觉的时候，原本还渺小的幼苗已被灌溉成参天巨木，我笑了，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的笑了。
果然我的抉择是对的。
我只要踏出这片洁白的领域，所有的一切都会迎向终焉，受不尽的痛苦会因此结束、数不完的日子也会画上句点，无尽的煎熬也会就此烟飞云灭。
原来只要那么简单、那么简单就能解脱了。
我又哭又笑，之前的我到底是在做什么呢？像个傻子一样不是吗？我早该这么做的。
“呐，你知道吗？”
那是一个稚嫩的女音，她的声音本该活泼浪漫、让人听了感到舒服的，但是我却因为这句话而瞬间冻结，冰冷的战栗感转眼散布全身，我像是发了狂一样的东张西望。
我站在宫殿的门口与凡界的交界处，身后是那座洁白的宫殿，而眼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纯白色云海，身边，没有人。
到了现在你还是不放过我吗。
“云是柔软的喔！是那种只要碰到就会"咚"一声弹起来的那种柔软呢！啊啊，真想在上面打滚哪。”
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
我痛苦的捂着耳朵，但是声音却依然在脑中回荡，心中那股痛楚像是发了狂一样猛然发作，仿佛要把我撕裂般的痛楚让我禁不住在地上打滚。
“云就只会接纳那些有翅膀的人，可惜我没有像菈耶娜一样的翅膀，真好Ｃ羡慕菈耶娜啊。”
声音甜腻的在耳边回荡，我睁着失神的双眼看着充斥着洁白的世界，无法理清的感觉在心头荡漾，而这股感觉，竟然把痛楚给盖过，但是忽然从痛楚当中解脱的我只是呆愣着等待那声音的下文。
或许我在期待，期待夏尔奈能够给我一次机会，尽管是微不足道的事情，我也想就此减轻我所背负的罪孽。
“呐，菈耶娜，你可以告诉我吗？告诉我云是多么的柔软，好嘛，我就只能拜托你。”
云的柔软......云，真的是柔软的吗？
记忆中，我是这样回问她的，而她则是带着她一贯的天真笑容精神百倍的回答我。
“是啊，它们不会伤害任何人、它们会给每个人柔软的拥抱；它们会包覆着失去温度的人给予他们温暖、它们会原谅所有犯下罪孽的人，它们是善良的喔！”
是啊，原来云是柔软的啊。
它们会原谅所有犯下作孽的人，它们会原谅我吗？
“我会告诉你的，告诉你云是多么的柔软。”
我对着云海喃喃自语，尽管我永远都无法兑现这个承诺。
像是在朝圣般，我跪在地上，上半身往宫殿外面倾，伸出的手掌想要触摸那些温暖的云。
没有温暖的庇护、没有温柔的拥抱，我只感受到一股湿润的感觉，而这一股感觉，转瞬间就把我的希望给啃食殆尽。
“它们不会伤害任何人、它们会给每个人柔软的拥抱；它们会包覆着失去温度的人给予他们温暖、它们会原谅所有犯下罪孽的人，它们是善良的喔！”
不......它们不会给每个人柔软的拥抱！它们不会包覆着失去温度的人！更不会给予他们温暖！
云舍弃了我吗？
够了！夏尔奈！不要再愚弄我了！你每次都这样不请自来！你每次都用那卑鄙的笑容来逼我跟你说话！你每次都擅自将走入深渊的我给拉出来。
不要再怜悯我了，夏尔奈。
我已经受够了这种煎熬的痛苦了，如果你坚持不放过我的话就把我给杀了啊！
快！夏尔奈！杀了我吧！
拜托你杀了我......我受够了。
我抬头看着天花板，它与这里的一切一样是一片洁白，我曾经觉得这颜色是圣洁与美丽的，但是现在，我看到的只是没办法被其他颜色所接受、被抛弃与放逐的孤独颜色；就是因为他们不被接受，才会保持着最初的空白，而我，只不过是困在这群不被接受的颜色里面的另外一个不被接受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