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孤女
好——自——为——之。
芝兰这四字一出，林芷若是再装聋作哑，未免就显得有些惺惺作态了。
她向着芝兰行了一礼道：“芝兰姐，我家里的事你也知道……”
如今的林芷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丫头，又生的清秀柔弱，虽是“寻水”有功然而却成了孤女，此时任谁都难以硬着心肠拒绝。
芝兰向着院内张望了张望，笑道：“随我来吧……”
这韩府原有的是僻静之处，林芷随着芝兰穿行在院中，着意想记下大致路线，然而没过一会儿，脑中已然是一团浆糊，只觉得每条路都似曾相识，每个转弯都暗藏伏机。
终于她们来到一处似是后花园之地，说是“似是”，只因自林芷进了韩府，已是看到好几处这样的园子。
芝兰带她来到一座造型别致的假山后面，方才笑着低声说道：“芷儿妹妹，你受累了。”
居然七行八拐的走了这些路。
这韩府，要想出去，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林芷暗暗想到，但听芝兰如此说，林芷忙摇头道：“没事儿没事儿，能和姐姐这样走走，芷儿倒是觉得真好。”
芝兰听闻林芷如此乖巧，又是一笑后柔声道：“看你这模样，倒像我亲妹子一般，”她吹灭了手中的风灯，幸而园内月华如霜，倒也不算太黑。
“芝兰姐……”林芷不解她为何如此。
芝兰摆手，又向着四周望了望，方才敛起笑容继续说道：“你如今无依无靠，空有一身寻水的本事，也不知是福是祸。”
林芷听她话里有话，忙上前一步道：“还请姐姐指教。”
“‘教’是不敢当，但芝兰有心想为妹妹指条路走，可又怕枉做了好人……”
芝兰欲言又止。
“姐姐既然拿我当亲妹子，我自然看姐姐是唯一的亲人。亲人之间，还分你我吗？”
林芷强笑道，这话说的牙酸，但与其是让芝兰放心，不如是借着芝兰递给自己的话头儿表个态度罢了。
果然，芝兰听到林芷如此说，便将风灯放在一旁，握着林芷的手说道：“二夫人既然让你和巧儿住在一处，便安生住着。有什么缺衣少食的，便来寻我。只是……”
芝兰顿了顿，“咱们夫人那里，你明儿也该去请个安才是。”
好一个“咱们夫人。”
林芷只做不觉，仍感激点头道：“我知姐姐是为了我好，我有心向大夫人请安，只是这刚一进府……”
此时远处有灯摇曳，似是巧儿在呼唤林芷，芝兰脸色一凝：“改日我们姐妹再续。顺着那条小路直走向左转，第一个穿堂过去，便是你的住处了。”
她松开林芷的手，提起风灯道：“若有人问起，你只说是自己走迷了路便是。”
芝兰与巧儿如此难以相容，想必这韩府两位夫人必然势同水火。
林芷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只觉心中空落无依，她看着芝兰的背影出了会儿神，便应着巧儿的呼唤向着灯光所在之处走去。
出乎林芷预料，巧儿似是满怀心事，因此见到林芷也只是草草敷衍几句，并未详询她的去处。
而林芷，便也照着芝兰交待过的话回复了巧儿，这一夜，就这么身心俱疲的度过了。
翌日。
风雨如晦。
林芷站在两个女人面前。
两个不曾见过的女人。
一位是韩府的大夫人，昨日林芷已略有耳闻。
一位，则是韩府的掌舵人，韩老夫人。
一大清早，林芷想起昨日芝兰的嘱咐，便早早收拾停当。
未料有个身形瘦长的丫鬟过来传话，让林芷不必麻烦，吃过早饭便先去韩老夫人那边请安。
而此时，林芷自重生以来，所遇艰险不在少数，所见之人也是形形色色，唯独站在这位韩老夫人面前，她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敬畏之感。
眼前这位老夫人，虽已年愈花甲，然而，仅仅是端坐在那里，四周仆妇便已是屏息凝神。
反倒是坐在韩老夫人左手边的韩大夫人，却并不像林芷猜想中那样难以接近，她看到林芷进屋，便颔首笑道：“孩子，在这儿可还住的习惯？”
林芷正在纳闷为何不见昨日花枝招展的二夫人，忽而听到大夫人如此问起，忙打起精神回道：“住的极好，多谢老夫人，多谢大夫人！”
她学着古人的语气，反倒逗笑了韩老夫人。
“行了，都别端着了，倒是吓坏了这孩子。”韩老夫人话音刚一落地，泥塑般的众人突然有了生气，仆妇们纷纷有了笑模样。
“都说咱们沙镇出了个福星，原来是这么眉清目秀的一个小丫头。”老夫人身旁一个穿着暗青对襟大袄的仆妇凑趣儿道：“还偏巧落在了咱们韩府！”
“福星，”韩老夫人看着林芷摇了摇头，“别人怎么说是他们的事儿，孩子，你受苦了，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
如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前方隐约有了一线光明。
林芷心头一暖，低声道：“谢老夫人！”
也许前途未卜，未来悲喜难辨。然而，就在这一刻，有个老人对她说，她有家了……
“过来让我瞧瞧，”老夫人伸手唤道。
林芷走前上去，老夫人抚着林芷的手问道：“家里还有其他什么人？”
林芷摇了摇头。
无论是“芷儿”，还是自己，两世为人，竟然身边已无至亲好友……
“这孩子，还真是苦……”韩大夫人用帕子拭了拭眼角，望着韩老夫人道，“娘，让这孩子跟着我吧，红玉那丫头整日里不在家，这孩子也好与我做个伴。”
韩老夫人笑看了韩大夫人一眼，拍了拍林芷的手道：“你的意思呢？”
若是长久和巧儿住在一处，就算作了“二夫人的人”，但如今贸然答应大夫人，似乎也算不得什么明智之举。
反倒是这位韩老夫人，林芷从一开始就有着莫名的好感，于是她忽闪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韩老夫人道：“芷儿听老夫人的。”
“好孩子！”韩老夫人似是意料之中，转头向韩大夫人说道：“就让芷儿跟着我吧，我老婆子也乐得有个说话的伴儿。”